十幾天后,水上流,桂香香從老家返回。在清理水墨心的遺物的時候,他們發(fā)現(xiàn)了一個紙箱子,紙箱上面貼著一張字條,說給李眾眾的。水上流于是打電話給李眾眾,李眾眾說晚點過去。
晚些時候,李眾眾去到水墨心家,看著熟悉而又陌生的一切,她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水上流胡子拉碴,眼窩深陷,整個人瘦了一圈。而桂香香面容憔悴,形如枯槁,一看就遭受了巨大的打擊。李眾眾說不出的難過,但面上仍淡淡的,她習慣隱藏情緒,以平靜姿態(tài)示人。
桂香香說:“你這件裙子挺好看的,應(yīng)該很貴吧?”李眾眾說:“晚上參加一個酒會,因為趕著過來,就沒有換衣服?!惫鹣阆阏f:“你還有心情參加酒會,喝酒?!崩畋姳娬f:“社交需要,沒喝多少酒?!惫鹣阆阏f:“我們連飯都吃不下?!崩畋姳娬f:“飯還是要吃的,因為生活總得繼續(xù)?!惫鹣阆阏f:“生活?還怎么生活?兒子都沒了,墨心就是我們生活的全部,但不是你生活的全部,你很快就會忘了他,想不起他。我從你臉上看不到一點悲傷的情緒?!崩畋姳娬f:“我應(yīng)該抱著你們痛哭嗎?哭沒有用,離開的人已經(jīng)離開了,活著的人得好好活著。”桂香香被悲傷的情緒左右,完全聽不進這話,說:“我真替墨心不值。那天晚上你到底跟墨心說了一些什么?”李眾眾說:“沒說什么,就很平常很普通的話?!惫鹣阆阏f:“我不信?!崩畋姳娬f:“信不信由您?!惫鹣阆阋粫r語塞。氣氛有點凝重。
水上流說:“這個箱子墨心留給你的,我們沒打開看過,不知道里面放的什么東西。還有這個手機,你送給墨心的。你非常細致,不止買了手機,還幫忙充了話費,充了很多花費,夠用半年的。其實雖然我們家條件不好,但一個手機還是買得起的,話費也充得起。這個手機他也沒用多久,幾乎是新的,所以還給你?!崩畋姳娚焓纸舆^,握在手里。水上流說:“你不愿告訴我們那天晚上你跟墨心說了一些什么。”李眾眾說:“你們認為他自殺跟我脫不了關(guān)系,是我害死了他。我沒有害死他,是沒有錢害死了他,他怕把你們給拖垮。你們明明知道,卻還是怪我,我說什么重要嗎?我又沒有叫他去死。你們要有錢什么事沒有,他至少可以多活一段時間。”水上流說:“我們是沒有錢,但我們?yōu)榱怂梢詢A盡所有。你有錢,你也只是有錢。”李眾眾說:“有錢就夠了?!彼狭髡f:“有錢你也救不了他的命,只會給他增加壓力,讓他只剩死路一條。”李眾眾說:“我當他自己人,愿意為他花錢原來錯了?!彼恼f:“他有他的命,不用你的錢?!?p> 回家李眾眾拆開紙箱,看了里面的東西后,久久都不能平靜。出去點了一支煙,還沒來得及抽,手機響了,祝有福打過來的,說:“你今天好漂亮。”李眾眾說:“漂亮嗎?”祝有福笑說:“漂亮,那條裙子你穿起來真好看,換一個人達不到那種效果。”李眾眾說:“那條裙子我以后不會再穿。”祝有福笑說:“別啊,你要經(jīng)常穿。”李眾眾抽了一口煙,卻嗆著了,不停的咳嗽,眼淚都咳出來了。祝有福關(guān)心問;“你怎么了?”李眾眾說:“沒怎么,挺好的?!弊S懈Uf:“你當我沒聽到?”李眾眾說:“咳嗽而已?!弊S懈Uf:“咳嗽可大可小?!崩畋姳娬f:“我總不會是得了肺癌。”祝有福驚著了,皺眉說:“你說什么呢?”李眾眾說:“我只是抽煙嗆著了?!弊S懈3泽@說:“你還抽煙?”李眾眾說:“煙酒不分家啊。”
六人行:“糖水棄雞蛋而去了?!?p> 龍公子:“沒事,你還有番茄啊,一早就跟你說過,番茄是雞蛋最好的搭檔,你不信。”
六人行:“明明雞蛋是番茄最好的搭檔。”
龍公子:“你傷心竟不失理智。”
六人行:“傷心沒有用,理智才有用?!?p> 龍公子:“糖水要知道你這個樣子,肯定有一種挫敗感,戀愛那么久,你竟沒昏頭?!?p> 六人行:“生活沒有暫停鍵,不管發(fā)生什么事,它總是向前的,哪怕停頓一秒鐘,讓我喘口氣也好。”
龍公子:“生活是沒有暫停鍵,但生活里面有我啊,不管發(fā)生什么事,我都站在你身邊?!?p> 六人行:“不感動,但感謝你那么說?!?p> 龍公子:“不感動?你的心鐵做的嗎?”
下線后,龍龔子有點擔心六人行,并后悔沒多安慰她幾句。
明天上午,朱曉約龍龔子,葉德銘打籃球。龍龔子挺奇怪的,因為朱曉從來沒約過他們打籃球,這是這么多年來的第一次。葉德銘揭開謎底說:“他家親戚給他介紹了一個女朋友,那個女孩子喜歡打籃球,從前校籃球隊的,大前鋒?!饼堼徸有φf:“那個子一定很高了?!比~德銘笑說:“那還用說,高他半個腦袋?!饼堼徸有φf:“穿高跟鞋就高一個腦袋了。”朱曉笑說:“第一次見面,她就穿了高跟鞋。她以為我會尷尬,但我一點都不尷尬,我媽一早就告訴我,人生的高度不是由身高決定的?!饼堼徸诱f:“你有一個好媽媽。”朱曉得意說:“你們就羨慕吧。吃了飯去逛街,她買了一雙平跟鞋,并當場就換上。我問她是不是對我一見鐘情,她說我想多了,她只是腳有點疼,因為新鞋子打腳?!比~德銘笑說:“你看你多自戀?!敝鞎孕φf:“我說但我對她一見鐘情,她問我是不是看上了她的身高,我說還看上了她的體重。”龍龔子說:“你們這是相親嗎?明明在演偶像劇?!敝鞎孕φf:“我在淘寶上注冊了一家網(wǎng)店,專賣各種女鞋?!比~德銘問:“有人買嗎?”朱曉說:“當然有人買了,都成交了好幾筆了?!?p> 話音剛落,龍龔子的手機響了。封亞寧打過來的,說他要結(jié)婚了,跟穆雪小姐。龍龔子又驚又喜,說到時一定去參加他們的婚禮。
回家龍龔子見龍飛揚和龍飛翔來了,有點意外。余慶說:“舅媽跟舅舅吵架,一氣之下搬到酒店去住了。”龍龔子說:“桃子姑也跟著一起搬去了嗎?”余慶笑說:“沒有,但是很不湊巧,桃子姑女兒打電話過來,說她外公生病了在住院?!饼堼徸诱f:“真是不湊巧。”余慶笑說:“所以了,舅舅就把她們兩個送到我們這里來了,說幫著照顧幾天,他沒有時間照顧,也不會照顧。她們兩個的衣服玩具什么的都帶過來了,兩大包,估計要住一段時間了。我們這好像中轉(zhuǎn)站一樣,從前召成召明也是這樣。不知道她們兩個以后會不會常住這里,成為我們大家庭的親密一員?到時得再買一張高低床,放在我媽房里,我房里是放不下了,而且男女有別。”龍龔子不想討論以后的事情,就說:“過兩天參加中考,雖然是要放輕松,但也別太放松了?!庇鄳c笑說:“放心了,我知道的。”龍龔子說:“雖然你已經(jīng)被提前錄取,但分數(shù)線還是要達標?!庇鄳c說:“我發(fā)現(xiàn)你傳染了我媽的啰嗦?!饼堼徸诱f:“我還發(fā)現(xiàn)你遺傳了你爸的自信呢。”余慶撇了一下嘴。
過幾天,封亞寧和穆雪結(jié)婚,接到電話能來的都來了,因為新郎是同學,新娘也是同學,非常難得。
房有問龍龔子:“怎么張小菲沒有來?別說你不知道,你們不是一家人嗎?”龍龔子說:“是一家人,但不進一家門,所以我真不知道,你關(guān)心她做什么?”房有說:“畢竟從前對她有過好感,我是一個極度念舊的人。遙想當年,我跟你差一點就成了情敵,只是后來你跟你爸成了情敵,我既沒猜中故事的開頭,也沒猜中故事的結(jié)尾?!币蛔雷拥娜硕夹α恕}堼徸诱f:“時隔多年,我還是你們口中的笑話?!狈坑行φf:“但你現(xiàn)在混得不錯,有車有房?!饼堼徸诱f:“車是二手車,房子只是因為買的早。”房有說:“房子就要買的早,買的巧都沒有用?!蓖槿鹫f:“龍龔子就是龍龔子,思維超前,看得長遠?!饼堼徸诱f:“沒有了,只是聽了別人的話?!狈坑袉枺骸奥犃苏l的話?”龍龔子說:“一個網(wǎng)友?!彼腥硕汲泽@。
這時張小菲來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童祥瑞說:“你打扮得這么漂亮是要搶新娘的風頭嗎?還是為了證明你嫁了一個有錢人,現(xiàn)在過得非常好?”張小菲明顯不悅,冷冷說:“我打扮得怎么樣是我的事,跟你沒有一毛錢的關(guān)系。”童祥瑞一臉尷尬。房有笑說:“說笑呢,你還當真了。你生氣的樣子一點都不好看。”張小菲繼續(xù)冷冷說:“沒叫你看?!狈坑秀蹲×?,說:“來,我們?nèi)堪蜒劬﹂]上。《紅樓夢》里賈寶玉說,女孩子未出嫁前是一顆無價的珠子,而出嫁后雖然還是一顆珠子,但不知道怎么發(fā)黃了,再往后就連珠子都不是了,而是死魚眼睛。瞧你這白眼翻的,跟死魚眼睛有得一拼?!睆埿》瓶粗堼徸诱f:“真正的文化人在那,你就不要賣弄你的文化了?!狈坑姓f:“很驕傲是不是?嫁了一個有錢的老公,還得了一個有文化的兒子。”此言一出,空氣都凝固了。
龍龔子不理會,問張小菲:“今天怎么來這么晚?堵車了嗎?”張小菲說:“沒有,車壞了,拿去修了,打車過來的?!饼堼徸诱f:“早說我過去接你了?!睆埿》仆σ馔獾?,說:“你會過去接我嗎?”龍龔子笑說:“你打個電話試一下就知道了?!睆埿》普f:“我準備打電話的?!饼堼徸有φf:“幸虧沒打,不然我車也壞了,拿去修了?!彼腥硕夹α?,氣氛緩和下來。
婚禮結(jié)束后,張小菲問龍龔子:“能不能送我一程?”龍龔子說:“你就不能怎么來的怎么回嗎?”張小菲說:“現(xiàn)成的車,干嘛不坐?我又不傻?!饼堼徸诱f:“我的車,憑什么讓你坐,我也不傻。”張小菲說:“大不了給錢你。”龍龔子說:“我不要錢?!睆埿》茊枺骸澳悄阋裁??”龍龔子說:“人家跟老公吵架都是回娘家。”張小菲說:“左手沒有雞,右手沒有鴨,背上沒背著一個胖娃娃,拿什么回娘家?”龍龔子笑了一下。
上車后,張小菲說:“這幾天你爸一個電話都沒有,更別說去酒店接我了?!饼堼徸诱f:“一呢你可以打電話給他,你又不是沒他的手機號;二呢你可以自己回去,又不是不認得路?!睆埿》普f:“不知道這幾天飛揚飛翔兩個在家怎么樣?聽不聽桃子姑的話?”龍龔子說:“挺好的,吃得好,睡得好,玩得好?!睆埿》普f:“你怎么知道?你去看過了?”龍龔子說:“沒有,我爸把她們兩個送到我那里去了,就你走的第二天,因為桃子姑的爸爸生病住院了,她要趕回去探望?!睆埿》瞥泽@說:“我都不知道,要知道桃子姑不在,我早回去了。我去把她們兩個接回來,我可不想欠你什么人情?!饼堼徸诱f:“她們是我妹妹,我很樂意照看她們?!睆埿》普f:“前面超市停一下,我買點東西。”龍龔子說:“你不用客氣的?!睆埿》普f:“你不把我當家人,我只有客氣一點了?!饼堼徸诱f:“我沒辦法當你是家人,我最多當你是朋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