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一年之約

　　滴答、滴答、滴答……

　　雨水不住地滴答在雨傘之上，雨傘下的趙苓兒立在東廂房門口，她只要一抬手敲門，就可以見到葉云青。

　　可是，她卻停住了，凝眉沉思著，如此半夜敲門，她該說些什么呢？或者該從何說起呢？

　　趙苓兒忽然覺得，生平第一次，如此艱難，就連生平第一次給病人抓藥，也沒有如此遲疑和艱難。

　　房中，葉云青本已經(jīng)入睡，但是已經(jīng)煉氣境圓滿的修為，感知能力，已經(jīng)常人能比，早就發(fā)現(xiàn)了門口的趙苓兒。

　　葉云青睜開眼睛，看向門口，輕輕撫弄著他佩戴的青溟戒指，是該時候物歸原主了。

　　葉云青隨即穿好衣服，起身打開了東廂房門。

　　“吱呀……”

　　趙苓兒大吃一驚，門怎么突然開了呢？

　　她跟受驚嚇的小麋鹿一樣，心都快要跳出喉嚨，突然轉(zhuǎn)身，要離去。

　　“小姐，外面下雨，容易著涼，進來吧……”

　　葉云青叫住了趙苓兒，趙苓兒神色慌亂，進了房門，她手中緊緊握著舉著雨傘，雨傘上雨水，滴答滴答往下滴，靜悄悄房間中，聽得很清晰。

　　葉云青猛然發(fā)現(xiàn)，他開門之前，居然連燈盞都沒有點著。

　　兩人在黑燈瞎火中，舉著傘，四目而望。

　　“我去點燈……”

　　葉云青連忙轉(zhuǎn)身，然而就在他剛要轉(zhuǎn)身的時候，趙苓兒突然丟到了手中的雨傘，雨傘慢悠悠地落在房中地上，而她則迅速將葉云青抱住。

　　趙苓兒在葉云青臉上深情一吻……

　　“嗡！”

　　葉云青腦海中如遭受了雷擊一樣，登時六神無主起來，一雙手在趙苓兒身后，不知道該捉住什么。

　　他只覺鼻息中感受著趙苓兒那幽蘭般的清香，那畫壁上栩栩如生的清麗脫俗的佳人，如今在他的懷中，在他的唇邊，而他卻不知如何是好……

　　葉云青幾個呼吸過后，他已經(jīng)完全沉醉，本在半浮在趙苓兒身后的雙手，也輕柔地按住趙苓兒盈盈一握的腰肢，趙苓兒也順勢鉆入了他的懷中……

　　“不、不、不可以、我不可以這樣做、我是有婚約的人，家中還有未婚妻子，還在等著我……”

　　葉云青近乎迷失，忽然心底有個聲音在叫醒他，他輕輕推開了趙苓兒。

　　趙苓兒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緊緊抱住，不肯松手……

　　“小姐……”

　　葉云青扭過頭去，叫住了趙苓兒，心神慌亂：“小姐，我……”

　　一時之間，葉云青卻不知從何說起，忽然想起了那枚青溟戒指，道：“小姐，你的青溟戒……”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趙苓兒生氣地說道：“葉云青！我討厭你！”

　　趙苓兒說完，徑直一轉(zhuǎn)身，冒著雨，沖出了東廂房房門。

　　葉云青凝視著房中趙苓兒的雨傘，心神蕩漾，若非雨傘真實存在，還在滴著水，他還以為他剛才做了一個夢。

　　***

　　半個月過后，悟明身子恢復(fù)了差不多了，葉云青知道，有悟明的保護，趙苓兒和妍兒，在這里應(yīng)該很安全。

　　于是，他向悟明和趙苓兒、妍兒提出了回滄州縣的家中了，家中的親人，還在等著他回家報平安、干農(nóng)活……

　　初秋的清晨，露水打濕了寺院門前的一排排樹葉和枯枝野草。

　　滴答。

　　一滴露珠，從一片樹葉葉間滑落。

　　悟明替葉云青背著包裹，和葉云青兩人并肩走在前面，趙苓兒和妍兒兩人在他們的身后，兩位女孩不時竊竊私語，眼眸不時抬起，看向葉云青的背影。

　　妍兒和趙苓兒聊了幾句后，瞅著葉云青的背影，折斷一株已經(jīng)枯萎的野草，放在手心的狠狠掐斷、再掐斷……

　　“葉公子，日后我們天各一方，葉公子是讀書人，大道理比我懂得多，我這老禿子，只有兩句話想要囑咐葉公子……”

　　悟明一邊刻意放慢腳步，一邊囑咐道：“葉公子武修天賦，實在讓我這禿子汗顏萬分啊……只是武修一途，禿子聽一位禪相宗寺高僧說過，每次突破都務(wù)必專注，切忌不能分心，否則一旦靈氣入錯了經(jīng)脈，輕則傷，重則亡……”

　　葉云青思忖片刻，點點頭。他何嘗不知，修煉靈氣，功法和法門之所以最為重要，因為就是可以保證靈氣可以在正確的奇經(jīng)八脈中運轉(zhuǎn)。而且不同的武修法門，所動用的經(jīng)脈也不同，威力自然也不同。

　　“所以日后，禿子不再葉公子身邊，葉公子要多加小心！我看葉公子下次從煉氣境突破到融氣境，也許指日可待，但務(wù)必千萬小心再小心啊……”

　　悟明突然駐足，凝望著葉云青，仿佛在拜托和懇請。

　　葉云青心中萬分感動，這近乎半年來，悟明和趙苓兒、還有妍兒，已經(jīng)成為了他最親的人。如今聽這些話，一股熱流卻在眼眶中涌動。

　　“悟明，請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悟明，你也一樣，照顧好自己，而且，照顧好小姐和妍兒……”

　　葉云青說著，目光看向他身后不遠處的趙苓兒和妍兒。

　　趙苓兒粉頰登時染上一層云霞，低頭帶著羞澀，但是片刻之間，又抬起頭凝望著葉云青，四目相對。

　　趙苓兒知道，如果錯過一眼，日后或許再也沒有機會了。

　　“我說葉公子啊，你飽讀詩書，就光知道跟那禿子說個不停，怎么就沒話跟我家小姐說呢？比方說什么‘蒹霞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妍兒本來還是假裝生氣，被她這么一說，她被她自己逗樂，拂袖掩起笑容，還是發(fā)出咯咯咯的笑聲。

　　葉云青轉(zhuǎn)身，走向了趙苓兒身前，四目凝望，含情脈脈，葉云青取下左手中指上的青溟戒指，正要遞給趙苓兒……

　　妍兒立即皺起眉頭，嗔道：“好你個葉云青啊，你那天夜里拒絕了我家小姐，現(xiàn)在連我家小姐送給你的禮物，你也拒絕收下嗎？你想讓我家小姐整天為你那位無情郎，以淚洗面嗎？”

　　葉云青連忙收住，再次戴回左手中指，趙苓兒溫婉一笑，道：“希望這枚戒指戴在葉公子手上，日后如有機會可以記起苓兒……”

　　她一面說著，一面從衣袋里拿出一本《藥草方略》，遞給了葉云青手里，道：“葉公子，這本方略是我手抄本，以葉公子學(xué)問，研讀這本方略，日后對于小病小災(zāi)，也可以有所幫助，還請葉公子收下?！?p>　　“是啊，葉公子，世道險惡啊……”悟明也嘆道。

　　葉云青怎么能不收下，接在手里，翻閱了幾張，上面還有這趙苓兒手配的插畫，描述了藥草的形態(tài)，他心里觸動不已。

　　“我不知該怎么感激小姐……”

　　葉云青語聲有些哽咽：“我葉云青余生永不會忘記小姐、妍兒還有悟明對于我的救命恩情?！?p>　　“哼！那葉公子那天夜里，為什么不成全我家小姐……”

　　妍兒故意朝著葉云青瞪眼啐道，但話還沒有說完，趙苓兒打斷道：“妍兒，多話，是要找打吧？”

　　這個時候，悟明走了過來，道：“希望葉公子日后，如果有機會，不妨金陵城趙家來看望我家小姐……只是我家小姐在南塘朱公寺內(nèi)，不要跟外人提起……”

　　葉云青怔了一會兒，重重點點頭，接過悟明遞過來的包裹，向悟明、趙苓兒、妍兒道：“少則半年，多則一年！我自當去金陵城拜會悟明！后會有期！”

　　趙苓兒和妍兒聞言，相視一笑。不一會兒，望著葉云青步行離去，消失在林中曲折小路上，淚水又情不自禁地沿著臉頰流淌而出……

　　“苓兒祝福葉公子，今生今世，無病無災(zāi)……苓兒會等公子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