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境況艱難
“你的夢想是什么呢?”
這可真是一個簡單幼稚,而又直叫人抓頭的深沉話題。
所以,可悲而又平凡的,艾倫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夢想是什么。
曾幾何時,在他也真正是一個小屁孩的時候,他自己也有過很多夢想,有些不切實際,有些過于渺小,但夢想,卻是清楚明了的,哪怕從未想過怎樣真正去實現(xiàn)它或者說根本不知道怎樣去實現(xiàn),但那的的確確是一個明確的目標(biāo),是真真切切的夢想——
我想當(dāng)太空人!咳咳。
我想寫小說,我想用筆創(chuàng)造一個世界!
我想學(xué)攝影,我要用鏡頭記錄這世界的每一份美麗。
我想彈鋼琴,我想在維也納的金色大廳舉辦個人獨奏會。
我想,
曾想。
。。。。。。
等長大了一點,學(xué)識見識也隨著肉體的長大而豐富,夢想?yún)s迎來了旁人的冷嘲熱諷——
當(dāng)宇航員?要吃喜之郎就直說好吧;
寫小說?別想了,你這么臭的文筆,嘖嘖,不切實際!
當(dāng)攝影師?來來來,我借你手機,你先把自己那衰樣子拍好;
喲喲,鋼琴家呀,不得了,不得了,你有那個基因嗎,再說了,你爸媽給錢讓你學(xué)那玩意兒,只是培養(yǎng)些興趣愛好,可不是叫你這么,不、務(wù)、正、業(yè)!
你還是滾回去,好!好!讀!讀!書!別一天到黑,東想西想,“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曉得不哇?不知道還不去學(xué)習(xí),叫你爸媽多報點補習(xí)班兒。。。。。。
否定漸漸多了,便會連自己也開始質(zhì)疑,最后,竟然是在一聲“有道理”的感嘆中,將曾經(jīng)的夢想,給一一否定,親手撕碎,然后,如弊履臭鞋般扔掉,頭也不回,避之如蛇蝎,甚至,還會為自己的“明智之舉”而沾沾自喜。
夢想,
理想,
我未來想當(dāng),
我以后想做。。。
這些個詞,也終是如恥辱、垃圾般變得難以啟齒。
殊不知,這些東西,在人的一生中,有多么寶貴,多么耀眼奪目。
可惜,夢想便是這樣,隨著成長,而變得愈發(fā)模糊不清,所以很多人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為什么而活,而奮斗。
再后來,當(dāng)真正邁入社會后,“夢想”一詞更是被日復(fù)一日、機械般的工作淹沒,人生,便成了“人,為生活而活”,而自己真正想要什么,想活成什么,人生的終點應(yīng)該是什么,這些問題,卻是叫人愈發(fā)迷茫。
——或許,若不是來到這個世界,自己想必也會是這數(shù)十億平凡的大多數(shù)中的一員,帶著這份窮極一生亦難解開的疑惑而活著,直到生命迎來終結(jié)的那一刻。又或許,只有在遲暮之年偶然回想起年少時那“幼稚”的夢想,眼眶,才會久違地被熱淚所充盈。
而如今來到這里,自己又到底想要什么?
想成為一名偉大的魔法師?
想利用自身的條件,在這個世界,親手締造信息時代的繁榮輝煌,親眼見證“魔法程序”對舊魔法社會的沖擊與推進?
想手握大權(quán),翻云覆雨,談笑間決定他人命運的權(quán)臣、富甲一方的貴族巨賈,或者說。。。。。。王?
艾倫不知道,這個世界對他而言還有許多秘密,至少現(xiàn)在,他是想要去探索,去揭開這個世界的神秘面紗。
“至少,這一世,不會再迷茫,不會再丟棄。”艾倫喃喃道,而這時,他才注意到身邊的人兒,早就閉上了眼睛,呼吸也已趨于緩平。
男孩笑了笑,伸手為女孩拉了拉被子,隨即縮進了被窩,也沉沉地進入了夢,徒留月光如水,緩緩流過金色與銀色的發(fā)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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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幾天,圣穗城一直處于一種壓抑而又古怪的氣氛中,街上巡邏的士兵也越來越多,流言跟著四起。
“喂喂,你知道吧,城西的那場疫病,越來越嚴(yán)重嘞?!?p> “知道啊,不過教堂和市政廳好像還在調(diào)差,暫時。。。”
“嗨呀,還有什么不清楚的,我已經(jīng)從我親戚那兒知道了,是小痘!”
“??!這么嚴(yán)重?可靠嗎?”
“當(dāng)然可靠啦,我親戚是市政廳的。。。。。?!?p> “姐妹兒,你知道了吧,西邊兒出現(xiàn)了天花!死了幾十個村子的人了。。。。。?!?p> “兄弟,你知道城西邊兒的傳染病嗎?”
“當(dāng)然,整個約靈頓島西邊現(xiàn)在尸橫遍野?!?p> “???!那豈不是里安城的人,還有西邊大大小小近百座村落的人全都死了?”
“那,那,那,對?。∈沁@樣的!”
“我的天啊,那我得去準(zhǔn)備。。。”
。。。
“聽說了嗎,大公他早就跑了,避難去了,現(xiàn)在那個城堡里早就沒人了?!?p> “可是,我明明看到城城堡女仆長蓮娜還在啊?!?p> “嗨!那是外人,你看見大公還有他那女兒了嗎?早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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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面上,十幾萬人口的龐大城市依然隨著日夜的交替而在運行,但實際上,街頭巷尾皆充斥著這般的言論,各大階層都四溢著各式的蜚語。
壓抑、壓抑、壓抑。
恐慌、恐慌、恐慌。
哪怕市政廳與教堂聯(lián)袂辟謠,哪怕約翰·科廷在廣場上漲紅了臉、講得繪聲繪色,哪怕牧師神父在各大街區(qū)換班連續(xù)宣讀《教義》,但緊閉的城門、嚴(yán)控的海港、缺席的領(lǐng)袖,還是讓人們頓覺欲蓋迷障之感,愈發(fā)不安。
壓抑仍在繼續(xù),恐慌還在積蓄。
終于,在教堂侍者、軍營衛(wèi)兵秘密押送一批“流民”至城外近郊被傳開,并且隨行者皆再無音信后,壓抑與恐慌爆發(fā)了。
大量的貴族、商販開始擁擠在碼頭,找關(guān)系或明或暗地企圖逃離約靈頓島,大規(guī)模的市民涌入市場,瘋搶物資糧食,并也徘徊在港口附近。
還好市政廳反應(yīng)很快,約翰·科廷迅速聯(lián)系到了軍營都尉,騎士長埃里克·里昂,調(diào)遣了大批的軍隊鎮(zhèn)壓,終歸還是暫時性地控制住了騷亂。
可是,問題并沒有得到根除,新的禍亂,可以預(yù)見。
這幾天里,艾倫和帕特麗夏,第一次見到了這樣的人為災(zāi)禍,見識到了人對于死亡的恐懼,這場災(zāi)禍中,沒有人愿意死,更沒有人能拒絕生。
哪怕死,只是可能,哪怕生,僅有希望。
也就在禍亂后的那一天,艾倫二人收到了來自市政廳的密信——
艾倫·戴維斯、帕特麗夏·柏丁殿下:
傳染病,已確認(rèn)為小痘,死亡不可避免,約翰·科廷,攜市政廳、圣穗軍營全體,誓死守于城中,期望將死傷控制最小,避免天災(zāi)流向東方陸地,望艾倫·戴維斯少爺、帕特麗夏·柏丁小姐于三日后,奧蘭歷523年4月17日,凌晨時分,在東港北區(qū)七號碼頭,乘“黑珍珠”號商船東渡避難,祝君,安好!
約翰·科廷,絕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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