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年間,龍嶺鎮(zhèn)內(nèi)常有惡虎出沒山林,多傷人畜,當(dāng)?shù)乜h丞聞之遂派兵卒前往龍嶺鎮(zhèn)伏虎,幾經(jīng)曲折兵卒堵傷虎于某座荒山之中。
兵卒磨刀霍霍正欲上山尋虎之際,突見一名白毛野人,野人高丈二,渾身白毛似雪,犬牙似彎勾,刀槍箭矢不得傷其身。
野人護(hù)傷虎,兵卒大敗而歸??h丞聞之披甲親往,立荒山之上觀其四周,望茫茫山林長嘆道:“山間蠻夷野人頗多,又懼于虎哉?!?p> 遂領(lǐng)兵歸,不知為何,此后龍嶺再無虎患。
劉教授跟在吳二牛身后,聽他絮絮叨叨的把野人山的來歷一一介紹完畢。
故事跟大多民間傳說一樣,老套而又沒有新意,有可能是真,也有可能是假,以一半一半來暗自猜想吧!
山林間除了毒蟲野獸外,最重要的是小心其他獵人布下的獵獸陷阱。
陷阱四周一般會栓有醒目的紅繩,提醒上山的其他人注意。
但事情總有例外,或是有人在布完陷阱之后搞完了栓繩,又或是紅繩質(zhì)量不行時間久了斷落了,也有可能是被一些野獸叼走了,各種可能都有,所以吳二牛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在吳家村上山打獵的也就那么些人,且基本都是一起上下山,以免碰見了山狼或野虎之類的大型猛獸。
所以各自布下的陷阱,其他人基本上都知道在什么地方。
每當(dāng)有人獨(dú)自上山收籠時,都會去其他人的陷阱旁看上一眼,若有則幫忙帶下山,若沒有也會小心翼翼的繞開,以免留下氣味驚了那些狡猾的野獸。
規(guī)矩不知道傳了多少年,到現(xiàn)在依舊是如此。
今天或許是運(yùn)氣不好,吳二牛前幾天布下的夾子沒一個中了,倒是家住村口的民叔,他布下的陷阱連中了好幾個,收獲不菲。
剝了幾塊樹皮搓成繩子拴住山雞山兔的腿腳處,兩兩一對用手提著也不太費(fèi)力。
這些東西也不知被鐵夾子困了多久,幾乎都是奄奄一息的樣,偶爾掙扎一下也是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
今日吳二牛帶劉教授一行人在野人山左側(cè)的幾座山坡上走走,尋這幾座山上被盜空的墓穴給劉教授一行人看看,勉強(qiáng)能把今日對付過去。
而劉教授一行人也極其罕見的沒提出任何要求,老老實實的跟在吳二牛的屁股后面,吳二牛怎么走,他們就怎么走。
看似你好我好大家好,可吳二牛怎么都感覺有些不對勁,但說不出來是哪里不對勁。
今天去的那幾座連起來的山坡都沒名字,最中央的那座山坡半山腰處有幾座被掏空了的小墳?zāi)?,也不知是不是?dāng)初的盜墓賊走得匆忙,盜完墓后沒來得及封土,黑黝黝的墓穴口大大咧咧的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過路的劉教授一眼就看見了。
朝跟在自己身后的學(xué)生們使了個眼色,輕聲喊了吳二牛一聲,劉教授杵著木棍蹣跚往斜上方走去。
這些山上幾乎很少有人來,無路且多草木荊棘,盛夏之際時又多蟲蛇,所以看似很短的一段距離竟花費(fèi)了小半個小時。
墓穴似被掘開許久,挖出來的封土上都長起了尺長的雜草,密密麻麻的跟其他地方一樣,若是眼前那些黑黝黝的洞口不在,很難猜到這里曾經(jīng)有幾座墳塋。
彎腰打開手電往里面照射了一圈,里面空間不大,約有七八個平方左右,空蕩蕩的什么都沒有,連棺材板都沒留下半片。
“這是盜墓還是搶劫,土匪行為?!?p> 惱怒的嘀咕了一句,劉教授并沒有打算進(jìn)去看看,而是皺著眉不停的來回走動著,雙眼如鷹隼般打量著幾座黑黝黝的洞口四周。
許久后,他伸出右手里的木棍挑開洞口斜下方的雜草,仔細(xì)的看了片刻之后,沉聲說道:“你們?nèi)齻€男生別站著了,把這些草拔了,把土清平,注意動作小心點(diǎn)。”
三人各自應(yīng)了一聲,扔下手里的木棍,放下各種背著的行囊,人手一把小軍工鏟,上前蹲下小心翼翼的除草清土。
吳二牛好奇的看著,心想著這些人在干嗎?這只不過是一座小小的墳塋,里面埋的都是數(shù)百年前的本地土財主,能取走的東西都被取走了,這些人還能找出個啥?
很快,他就得到了答案。
三人都很興奮,劉教授不愧是號稱考古界的千里眼,雜草下面的土堆里果然埋有東西,清除四周的泥土小心翼翼的抬出來一看,原來是一塊斷掉的青石墓碑。
用刷子掃去碑上的浮塵泥土,露出墓碑上面那些彎彎曲曲的痕跡,可能是被歲月侵蝕得太過厲害,許多文字的痕跡都已經(jīng)模糊不清,根本無法辨別原本的模樣。
劉教授拿著放大鏡從上到下仔細(xì)觀看著,卻無法從腦子里找出任何已知的文字來對比。
想了好大一會兒,才推斷出這些模糊不清的文字應(yīng)該是失傳了的古苗文。
因字而意苗文便是苗族的文字,至于創(chuàng)立苗文的是誰,卻無從可考。
但苗族在不少古傳說和苗族古歌里都提有苗族有文字,劉教授年輕時曾經(jīng)在湖南的某一家私人博物館里,見過疑似苗文的拓書,只是因為字?jǐn)?shù)太少,無從推斷。
今日墓碑上的文字倒是不少,可惜幾乎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部分都模糊不清,能看出原有模樣的只有一兩個文字。
幾名學(xué)生都知道老師現(xiàn)在心情很不好,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都不敢言語。
倒是不知所謂的吳二牛開口問道:“老先生,您望著一塊模糊不清的墓碑干嘛氣呼呼的??!”
劉教授扭頭看著一臉天真的吳二牛,心里的火氣頓時消了不少,起身看著墓碑心痛道:“你看見的只是一塊殘缺的墓碑,而我看見的確是中華文明其中一部分的瑰寶。
這碑上的文字不知耗費(fèi)了多少心血才研發(fā)而出,卻因為各種天災(zāi)人禍而失傳,這樣的結(jié)果豈不是令人心痛。
當(dāng)初那些盜墓的要是肯搬一搬這些墓碑,而不是順勢推倒,這些碑上的文字也不會腐朽成這樣?!?p> 吳二牛思考了片刻,輕聲問道:“老先生,既然現(xiàn)在有更方便簡潔的文字,為什么你們還想要修復(fù)這些無人問津的文字?!?p> 劉教授上下打量了吳二牛一眼,沒想到眼前這名看起來有些傻愣天真的山村小青年能問出這種話,心里不免涌出幾分憐材之意,輕聲回道:“文字是人類文明進(jìn)步的階梯,也記載了人類歷史各個階段發(fā)生的所有事情,可以說是有文字,才開始有文明。
我國民族眾多,加上歷史深厚,上下貫徹五千年,朝代紛紜更替,自然文字也就各有差異,有可能山這邊已經(jīng)在寫漢字楷書了,山那邊記錄事情還在用本地的苗文羌文等等。
某個地方若是發(fā)生同一間事,但各個地方的記載有可能完全不同,我們想要知道誰說的是真的,只有看過所有的文字記錄才能推斷出最為真實的結(jié)果,這就是我們?yōu)槭裁匆迯?fù)失傳文字的原因之一?!?p> 吳二牛若有所思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撓了撓腦袋問道:“老先生,你剛才說了那只是原因之一,那應(yīng)該還有其他原因推動著您吧!”
劉教授笑了笑,嘆息道:“我剛才說過了,文字是中華民族的最為偉大瑰寶,苗文雖然被更為簡潔的文字取代,又因為某些原因而失傳了,但不能否認(rèn)它曾是偉大瑰寶中的其中一員。
我做不到讓所有人學(xué)會并使用它,但我應(yīng)該能做到在某本書上寫著,并拿出有力的證據(jù)證明,苗文曾是苗族發(fā)明并使用過的文字,而不是依靠一些遙遠(yuǎn)的古傳說和古苗歌來臆想?!?p> 吳二牛點(diǎn)了點(diǎn)頭,他的眼里有星星亮起,在兩人簡短的對話當(dāng)中,他好像發(fā)現(xiàn)了一件偉大的事情。
劉教授拾起木棍,對著宋建軍的腿不輕不重的敲了一下,使其疼痛而不留傷。
看著跟吳二牛同樣傻呆的望著自己的其他人,大聲罵道:“站著干嘛?。《伎旄苫畎。∠旅孢€有半截墓碑和碑座也弄出來?。∥以诳纯雌渌胤?,幾座墓不可能只有一塊墓碑。
還有你們兩個女生,站著干嘛?過來把墓碑上面清楚點(diǎn)的文字給拓印下來啊!等回去了我好送給研究文字的其他教授看看。
嘿,不要拍照,馮茵茵你家有礦啊,我們膠卷沒帶多少,就幾塊破碑你拍什么照,不要想偷懶啊,你們倆老老實實的拿著工具過來拓印……”
聽聽,前一秒還是文明的瑰寶,下一秒就成為了破碑,這懸殊太大了吧!
宋建軍揉著小腿,一臉幽怨的看著揮斥方遒的劉教授,嘀咕道:“這么多人傻看著,干嘛就打我啊,怪疼的?!?p> 劉教授耳朵尖,一字不差的入了耳,回頭看著宋建軍沒好氣道:“誰叫你離我最近,不打你打誰,怎么,不服氣?”
宋建軍這小脾氣,一下子就上來了,對著劉教授大聲吼道:“我就不服,你用棍子打我把棍子打斷了怎么辦,等會回去老師你還怎么探路,萬一踩著蛇了怎么辦?”
劉教授白了他一眼,頗為無語道:“別廢話了,專心干活。”
吳二牛躲在樹蔭下,仔細(xì)的看著,這不可多得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