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正經(jīng)點?!眴棠驹谝慌蕴嵝?,譚情女士這才端正了身子。
歐陽萊干笑著進去,順勢坐在了喬木一側(cè),將包放在靠背上:“阿姨,不好意思,手頭有點急事要處理,耽誤了些時間。”
譚情女士笑的典雅:“無妨,無妨,我也很難得跟我兒子在一起聊這么久,他平時忙的沒人影,每天就只是跟我電話交流,見一面就像是網(wǎng)友見面...難得很.....”
喬木埋怨:“媽....”
譚情女士銀鈴一笑:“中年婦女就是愛抱怨,別見怪啊,我兒子還是很優(yōu)秀的...”
歐陽萊彎了眼睛附和一笑。
喬木在一旁搖腦袋,叫了服務(wù)員上菜。
“今天唐突,叫你過來是想說上次跟你提過的事兒,為我母親寫一篇專訪...“
早已料到...
歐陽萊舒展了眉頭....
但很奇怪,卻有一種莫名的失落感。
“可我還沒有準(zhǔn)備提綱呢....”歐陽萊說。
“沒事兒,今天吃飯先接觸,下次再準(zhǔn)備提綱采訪?!?p> “好”
此時前菜已經(jīng)上來,譚情女士招呼二人先吃飯。
歐陽萊性子又冷又寂靜,特別是陌生的長輩在場顯得格外拘束。
不像是酒局那般游刃有余。
“歐陽記者,你今年多大啦?”譚情女士冷不丁發(fā)問。
歐陽萊正叉著一截蘆筍,忙又放下:“阿姨,我......”
“媽,別胡亂打聽...”不等歐陽萊回答,喬木便打斷,改了話題:“我母親近些年在零星做一些慈善...”
“對對對...”譚情女士接了話:“那些個太太們都有一些title,什么慈善藝術(shù)家啊,什么百年慈善家族傳承人啊...她們啊,平時都不跟我交流,孤立我,還給我取外號,叫什么包工頭彩票藝術(shù)家....”
喬木蹙眉:“怎么還遇上團隊霸凌了?怎么第一次跟我說?”
譚情女士可憐巴巴地癟了癟嘴:“跟你說有什么用,不是說了嘛,你跟媽媽,就是網(wǎng)友....”
“咳咳...”喬木一口水嗆住,惹得歐陽萊輕笑。
歐陽萊在這個空檔立刻掏出了紙和筆,放下手中的餐具,詢問道:“阿姨,為什么要叫你包工頭..彩票...藝術(shù)家?”
譚情女士眨眨眼睛:“因為我老公就是靠包工程起家的呀,他們叫我暴發(fā)戶,就跟彩票中獎了一樣,在那些個太太圈里,沒什么地位的....”
歐陽萊飛速記下:“那當(dāng)年邁集團起家時你在念書么?”
譚情女士換講故事,興致勃勃地調(diào)整了姿勢:“沒有,我考上大學(xué)了但沒去,那會兒我也算是半早戀吧,跟著喬木爸爸就一起去工地去了...”
“白天他上工,我在宿舍畫畫,我愛畫畫...雖然我現(xiàn)在愛搓麻,但其實我從小畫畫都好,特別是水彩,后來還學(xué)了油畫....”
歐陽萊沉吟道:“油畫....”
譚情女士笑的和藹:“歐陽記者呢?你有沒有從小都喜歡的興趣愛好?”
歐陽萊毫無防備地回道:“大學(xué)就很喜歡攝影,但攝影器材太貴了,后來也就不了了之了....”
“對了,阿姨,能跟我說說你們那個太太團群體具體做什么的么?”歐陽萊繼續(xù)發(fā)問。
譚情女士撩了撩頭發(fā):“太太共進會,就是太太們聚在一起買買東西,聊聊八卦,偶爾投資投資小生意,做做慈善......我們啊,就是想做獨立自主的女強人,不給自己先生拖后腿!”
歐陽萊夸:“真難得?!?p> 譚情女士卻泄氣下來:“我原以為也是這么難得,入了會才知道,收每人八萬八的會費,也沒什么投資的商機,還搞得愛攀比,這不,每個太太們都有專訪,就我沒有,我就想著,也包裝一下...”
說完這句話,譚情女士喝了一口紅茶,像是在抱怨道:“跟這么些太太們在一起玩樂,全然不如跟我的麻友們在一起來的開心?!?p> 歐陽萊點頭:“場面上的人物相處起來自然不如真實環(huán)境的朋友舒服...”
譚情女士又眨了眨她那單純的充滿細紋的大眼:“你呢,歐陽記者,你覺得哪種朋友舒服?”
歐陽萊笑笑,許是譚情女士聊起天來給人的感覺十分輕松,所以歐陽萊也答得輕松:“自然是跟自已一模一樣的人相處起來舒服,比如阿姨肯定喜歡跟你有共同愛好的麻友....”
“對對對!”譚情女士撞了撞一直沉默的喬木:“兒子,你的興趣愛好是什么?”
喬木看似沉靜,其實二人的一字一言都聽進了耳朵里,他知道譚情女士說這些話題的用意,于是抬抬眼:“我也喜歡攝影?!?p> 譚情女士滿臉不可置信。
但歐陽萊倒是信以為真,一雙眼睛亮了亮:“你也喜歡攝影?”
喬木“唔”了一聲:“不然怎么能看到攝影期刊上你登載的照片?”
歐陽萊的唇角不自覺地揚了揚,繼續(xù)提問:“阿姨,你能用三個形容詞來形容一下自己么?”
譚情女士歪了歪脖子,支吾半天,說道:“美麗、大方、溫柔?!?p> “咳咳...”
喬木又一陣咳嗽,譚情女士恨他一眼:“怎么兒子?你有意見?”
喬木面露難色:“不敢不敢...”
譚情女士不理他,沖著歐陽萊笑笑:“別看阿姨五十好幾,阿姨的追求者們到現(xiàn)在還多得要命....”
歐陽萊忍俊不禁,喬木實在無奈,起身借口去上廁所。
喬木走后,譚情女士越發(fā)嬌俏:“你要問一問阿姨的戀愛史嘛?”
歐陽萊干干地笑道:“阿姨愿意分享的話當(dāng)然好啊,我可以作為衡定你人物色彩的一項標(biāo)準(zhǔn)...”
譚情女士笑了笑,富態(tài)的雙下巴橫向拉了拉,看起來甚是友善:“那會兒阿姨家一般,但你叔叔家窮的呀,更是叮當(dāng)響,但我就瞅著他上進,踏實肯吃苦,果然,成了...“
“但我算是運氣好的,賭對了,好些運氣不好的,一輩子過的貧困潦倒的,所以女孩子呀,一定要找個經(jīng)濟實力雄厚的,這樣下半輩子才享福...”
“阿姨有個女兒,這是阿姨給我女兒灌輸?shù)乃枷?...”
譚情女士憨憨一笑:“也不怕你笑話我現(xiàn)實,可是事實就是這樣,這個世界上,壞人比好人過的要幸福.....”
歐陽萊抬眼怔了怔,呢喃地在心里重復(fù)著:這個世界上,壞人比好人過的要幸福....
重復(fù)了幾遍,歐陽萊溫溫一笑:“阿姨,您很睿智?!?p> 譚情女士捂嘴嬌笑:“哪里睿智哦,我兒子都說我是傻白甜的......”
歐陽萊不接話,而是輕輕地用指尖點了點本子,慢悠悠地問道:“如果是,一個貧窮的女孩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