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踐踏的尊嚴
燕北堂走了，他跛的更加厲害。
令他這樣的原因并非傷勢加重，而是肩上的責任更重，燕縈縈回到他身邊了。
這本是他盼望發(fā)生的奇跡，但是現(xiàn)在反而讓他感到恐懼。
人都在失去后學會珍惜，不想再次感受心如刀割的痛楚，當失去的重新回到身邊就會更加珍惜，人往往也在這時刻學會妥協(xié)，對生活妥協(xié)，對所有求而不得妥協(xié)。
只是他沒有這個資格。
他現(xiàn)在只有良知，他不能再對自己的良知妥協(xié)，深仇血恨豈能不報。
所以他恐懼，害怕自己哪天死在妹妹面前，他害怕自己劍會不夠快，心會不夠恨，恨會不夠深。
燕北堂雖然回屋去了，但是這里的氣氛并沒有因此緩解。
青一剛踏入青蓮山莊就感覺到這樣的緊張氣氛，這是大戰(zhàn)來臨前的整裝待戈。
他朝著書房走去，想著將自己知道的情況交代一下就趕回曲白鎮(zhèn)，只是還沒有走入院子，就聽見一陣磨刀聲。
是周青蓮在磨刀，他很專注，若不是青一喊他都不會發(fā)現(xiàn)身邊有人。
刀動了，刃薄身重，沉穩(wěn)而力足，完全可以輕易劈斷腰粗的樹干。
刀停了，停在青一身前兩寸處。
周青蓮道：“你不知道在這種時候驚擾我，很危險？”
青一道：“我只是想看看莊主是否寶刀未老?！?p> 周青蓮搖頭道：“老了，當初我一刀劈出去，能在半寸時停下，剛剛要不是反應快，你已經(jīng)死了。”
青一問道：“這刀就是二十年前縱橫江南武林的霸刀？”
周青蓮笑道：“這世間從來就沒有什么霸刀，這只是一柄寶刀?！?p> 霸刀。
只是他當初做事極端，為人霸道，江南的武林人士畏懼他，更畏懼他的刀，時間長了就成了霸刀。
在別人那里它可能是宰牛刀，斷頭刀，菜刀，砍刀。
刀只是刀，沒有意志，跟了什么樣的主人就是什么樣的刀，但是寶刀永遠都是寶刀。
刀尚能出鞘，人還有雄心。
周青蓮自然是準備親自參與這次的廝殺，他自嘲著自己這老骨頭再不出面震懾這些后輩，青蓮山莊都快成為人人可欺的地方了。
周青蓮道：“你這么快就回來，柳侄女的計劃已經(jīng)成功了？”
青一道：“我之前剛將燕姑娘帶回來?！?p> 周青蓮放下刀，忽然說道：“我還沒問燕府千金的情況，而且我怎么而感覺你藏在面具里笑？”
青一道：“我已經(jīng)很久沒笑過了。”
周青蓮道：“所以你剛才真的在笑？”
青一點點頭，并不否認。
周青蓮感興趣追問道：“那你說說在笑什么？”
青一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計劃進行的很順利，心情愉悅。”
接著他道：“這次從燕姑娘那里得知，燕府被滅當天燕南歸并不在府里，可能在這之前已經(jīng)被鐵劍堡的人抓走了，只是……”
周青蓮問道：“只是什么？”
青一說道：“只是燕姑娘曾提及，那些人進入燕府后，燕夫人說過她們一家人都不會有事?！?p> 周青蓮念叨著：不會有事？
青一再道：“對了，燕府那些人的遺體我們也發(fā)現(xiàn)了，里面就有燕夫人，柳姑娘說她死不瞑目，死前還留了一個字?！?p> 周青蓮問道：“什么字？”
青一道：“燕?！?p> 她說了不會有事但是死了，她死不瞑目偏偏留了燕字，燕南歸到底有沒有死，假如沒死，他活的是好是壞？
周青蓮稍作思考，道：“燕府有問題?！?p> 青一道：“的確有這種感覺，只是現(xiàn)在還不能確認燕南歸的死活?！?p> 周青蓮道：“假如哪天有人闖入青蓮山莊殺人，你很覺得很安全嗎？”
青一道：“除非是知道那人會來，而且已經(jīng)達成某種協(xié)議。
周青蓮點頭道：“我認為燕府跟鐵劍堡就有著這樣的協(xié)議，為的就是演給咱們看，不管是老夫替他鳴冤，還是挽回顏面，都會采取行動。”
他又想了想，道：“這也是為什么所有線索都指向鐵劍堡的原因，他怕老夫不知道該找什么人動手?！?p> 青一道：“可以燕夫人真的死了，這樣恐怕說不過去。”
周青蓮提醒道：“假如是他自己一廂情愿的，不就能說得通了，鐵劍堡突然改變主意，瞞著他動了真格的，也是很有可能的。”
青一道：“燕南歸是那種暴富的人，他恐怕是想讓鐵劍堡做靠山，他唯一能拿得出的就是錢。”
周青蓮很贊同，道：“假如他現(xiàn)在還沒死，肯定是因為錢還沒有全部交出來，當然就算他發(fā)覺不對勁，硬抗下去還是逃不了一死?！?p> “真是陰險毒辣?！?p> 青一道：“說不定是他們早就計劃好的，故意吸引燕南歸上鉤，就像現(xiàn)在等著我們上鉤一樣?！?p> 周青蓮道：“你返回的時候要想辦法通知柳侄女，假如在那天碰到燕南歸要留個心眼防備著，更不要想著救他?！?p> 青一在廚房弄了些東西填肚子，稍微睡了兩個時辰就上路，等到萬家燈火時，回到了曲白鎮(zhèn)的客棧中。
同樣是夜里。
燕北堂從妹妹房間走出來。
他沒有回柴房，那里是一個貪財?shù)睦项^，這些他已經(jīng)擁有過，在老頭身上他學不到需要的東西。
他站在走廊口，這里有他需要的東西，耐心的等待就行了。
等到夜深人靜，山莊里仆人回屋睡覺的時候，他等的人也就出現(xiàn)了。
燕北堂走到她跟前，道：“我妹妹回來了，她還活著?！?p> 周素素道：“你什么意思？”
燕北堂念道：“現(xiàn)在只有妹妹還活著，我必須保護她?！?p> 周素素道：“她在這里很安全，沒有人敢闖進來?！?p> “她不可能一直呆在這?！?p> 燕北堂突然吼道：“我更不可能，這里是人呆的地方，有些人根本沒將我當人?！?p> 周素素退后道：“你還是要去殺人？”
燕北堂肯定道：“殺！”
周素素搖搖頭，道：“我的劍是用來保護在意的人，教不了你殺人的劍法。”
燕北堂趕緊道：“我也是，我學劍也是為了保護妹妹，我要學的就是這種劍法。”
假如燕縈縈沒有回來，燕北堂可能已經(jīng)再次跪著求她了，那時候他沒有顧慮，只要可以報仇干什么都無所謂。
現(xiàn)在，他不能讓妹妹覺得自己是個窩囊廢，所以重新拾起那早已被踐踏的尊嚴。
周素素道：“可是你終究要去殺人的。”
燕北堂慘笑道：“血海深仇豈能不報，我答應你，若是有機會只殺那個下命令的人，其他人只要不招惹我，就放過他們?！?p> 周素素也清楚，有些事必須要通過殺人解決，松口道：“我會的都是基礎的東西，你學會了也不一定能報仇?！?p> 燕北堂道：“你答應了？”
看到她點頭，燕北堂顫抖道：“好！若是我還能活著，以后你讓我干什么都行！”
燕府以前請過很多人押送貨物，他也見過很多劍法，無一例外，就跟那些人一樣垃圾。
只有眼前這女孩不一樣，劍里有神韻，更有其他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