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晗伸手逗弄懷里的貓兒,漫不經(jīng)心地說道:“在詢問別人之前,你是不是應(yīng)該先報出你自己的目的地?”
“姑娘說的是,我們約摸是要往洛城的方向走。團(tuán)長他們剛做完一個任務(wù),就在洛城附近?,F(xiàn)在又剛好趕上風(fēng)華學(xué)院開學(xué),聽團(tuán)長的意思,他們是要在洛城小住一段時間,等到大小姐開學(xué)之后才會離開?!瘪R鈺說道。
瑪塔是風(fēng)華學(xué)院的學(xué)生,這一點琴瑤并不意外,畢竟依照瑪塔的天賦,一個分院而已,還難不倒她。
不知那黑炎虎,她收服了沒?
“阿瑤……”樂晗倒是沒想到他們也要前往洛城,面帶詢問地看向琴瑤。
說實話,琴瑤不喜歡一大群人一起走,人多口雜,易生事非不說,還吵得慌。
可當(dāng)她無意之間看到少年的那雙干凈眼眸時,心底里卻又不是那么排斥了。
半晌,她輕嘆一聲,道:“一道走吧,免得那群強盜又來找你們麻煩。”
馬鈺明顯松了一口氣,面含笑意地說道:“今天已經(jīng)很晚了,我們在這兒先休息一夜,天明之后再啟程,二位姑娘覺得如此可好?”
琴瑤點了點頭,目光有意無意地從那少年身上掃過,而后轉(zhuǎn)身找了個安靜的角落休息。
馬鈺面上有些尷尬,好在樂晗替他解了圍。
“你也別姑娘姑娘的叫了,我叫樂晗,她叫齊瑤,你就叫我們名字就行。阿瑤這丫頭話少,性子冷,你也別太在意,她人挺好的?!?p> 馬鈺有些不好意思地?fù)项^,說道:“那位姑娘確實人好,換了旁人,或許都不會管我們死活。不過……你們一看就是大家族出來的,我怎么能直接叫你們的名諱?”
對于這話,樂晗不屑一顧地哼了一聲,說道:“大家族又怎樣,小家族又怎樣?都是兩只胳膊兩條腿,誰也不比誰多個腦袋,大家都是一樣的。我都不介意,你們還介意什么?真搞不懂你們這些人的做派。”
馬鈺愣了一下,有些語塞。
他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對身份地位這么嗤之以鼻的。
“樂、樂晗姑娘的見地,真不是我們這些粗人能夠理解的……”
雖然有些艱難,但好歹他還是直接喊了樂晗的名字。
樂晗只覺得馬鈺無趣,毫無形象地翻了個白眼,抱著白貓去找琴瑤了。
馬鈺看著她的背影出神。
剛看見樂晗的時候,他還覺得這是一位溫婉賢淑的姑娘,誰知相熟些許就能發(fā)現(xiàn),她性子率直,個性鮮明。
真不知是哪樣的家族才能培養(yǎng)出這般女子……
而少年卻是抿了抿嘴,哼了一聲,說道:“馬鈺,她真是一個神奇的人。”
馬鈺回過神來,低頭看向少年,問道:“小少爺也覺得她的見解獨特?”
少年卻是搖了搖頭,說道:“天下家族勢力皆分三六九等,那人自然也有高低貴賤,她卻說所有人都是一樣的……想來這是一個沒見過什么世面的女子,才敢口出狂言?!?p> 馬鈺被少年的話震驚到了,他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些什么。
少爺說的也沒什么毛病,在他看來,這世界不也就是那樣的嗎?生在大家族,自然比旁人高出一等,從小錦衣玉食,過著眾星拱月般的生活。
而窮苦人家的孩子,自出生以來,他們的命運就被定好了。
這一輩子,都是侍奉別人的份兒。
“好了,走吧,我要去修煉了。你們也該多修煉,以后才不會再像今晚一樣被人追著打?!鄙倌昕戳笋R鈺一眼,轉(zhuǎn)身離開。
馬鈺轉(zhuǎn)頭看了看琴瑤二人所在的方向,嘆了一口氣,跟上了少年。
“阿瑤,你聽到?jīng)],那小子居然說我沒見過世面!”樂晗一臉的不可置信。
樂晗和琴瑤的靈力水平差不多,二人都是人靈。馬鈺和少年就站在不遠(yuǎn)處,以她們的實力,不想聽到他們的談話都難。
琴瑤神色淡淡,說道:“出生大家族,身份尊卑在他們心里已經(jīng)是根深蒂固了。這少年是嬌氣了些,但心性還是很好的?!?p> 樂晗面帶懷疑地看著琴瑤,說道:“他心性好?一聽他這話就知道他是一個不把窮人當(dāng)人看的主,你是從哪看出來他心性好的?”
琴瑤瞥了她一眼,道:“你信不信,如果剛才我們倆真的要走,即便是我們愿意,那少年也不會跟我們一起離開?!?p> 她對人心的了解,令她自己都感到害怕。
少年嘴巴是毒了些,或許他心中也自認(rèn)為自己比旁人高了一等,可他也是真心把這群雇傭兵當(dāng)做自己人的。
危難關(guān)頭,他不會拋下這些人獨自離開。
樂晗對琴瑤的話保持懷疑,這才剛認(rèn)識,她是怎么看出這些東西的?
琴瑤微微一笑,說道:“若是以后有機會,你會知道我說的都是真的?!?p> 琴瑤沒有告訴樂晗,她之所以這么肯定,是因為她自己就是這種人。
極北之地的公主,從小被人尊敬著長大,她的地位僅次于她母皇。
她也認(rèn)為自己比旁人更尊貴,認(rèn)為自己的命比百姓的命更貴重,認(rèn)為別人的伺候服侍都是理所當(dāng)然。
這種想法,到現(xiàn)在都沒有改變。
可同時,她也關(guān)心極北之地的百姓,愿意親近他們,與他們一起歡笑。
極北之地破滅,即便她有生的機會,她也不會拋棄那些比她“低賤”的百姓,獨自茍活。
這看似矛盾,實際上,只有自己親身經(jīng)歷過,才能理解這種感受。
大概是一種類似于相愛相殺的心理吧……
明明滿心嫌棄,卻又忍不住去親近他們……
因為要照顧狂狼傭兵團(tuán)的傷兵,一行人的速度是慢了又慢,原本琴瑤二人幾日就能趕到的路程,硬生生的拖成了半個月。
當(dāng)那巍峨宏偉的輪廓出現(xiàn)在眾人眼前時,所有人不約而同地松了一口氣。
洛城,終于到了。
馬鈺一早就遞了消息給團(tuán)長,因此,即便此刻太陽西斜,當(dāng)他們走到城門外不遠(yuǎn)處時,也一眼就看見了等在門外的一群人。
為首的是一個中年男子,他身材魁梧,裸露在外的肌肉充斥著爆炸的力量。
他身上有一道疤,從左胸拉到右腹,傷疤猙獰,令人懷疑這人是不是曾經(jīng)差點被人削成兩半。
在他身邊,站著琴瑤認(rèn)識的兩個人。
瑪塔和格魯。
三人的穿衣風(fēng)格一樣,在這初春時節(jié)露著胳膊大腿,十分引人注目。
少年看著那中年人,明明心里很激動,可面上卻依舊做出一副老派作風(fēng)。
他走到中年人面前,規(guī)規(guī)矩矩地行了一禮,喊道:“爹,姐?!?p> 他的禮儀令人無可挑剔,可在這一群見面就勾肩搭背的雇傭兵里面,他就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中年人和善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又長高了一截……”
瑪塔瞧見了琴瑤,面上有幾分驚訝,又有些許了然。
想來,是馬鈺說起了她們相助的事兒。
瑪塔向著琴瑤走了過來,冷毅的臉上扯出一抹不算笑容的微笑,道:“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