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瑤離開城主府后,先是去了魏玲瓏的別院。
安苒知道琴瑤今晚行動,擔(dān)心了一夜,侍女們勸她休息,她也不肯,只是坐在前廳里眼巴巴地等著琴瑤回來。
琴瑤一早就猜到安苒會等著她的消息,才會先來了這里。她剛一進(jìn)別院的門,就瞧見安苒迎了上來。
“瑤瑤姐,怎么樣了?可都解決了?”安苒急切地問道。
琴瑤道:“都解決了,四位家主答應(yīng)明日便向全城百姓澄清這件事,城主也不會派人來搜查我們了?!?p> 心驚膽戰(zhàn)地過了這么些天,安苒終于是能放松下來,她看著琴瑤,有些愧疚地說道:“瑤瑤姐,阿苒之前懷疑你了,是阿苒不好,瑤瑤姐可以原諒我嗎?”
琴瑤淡淡地笑了笑:“無所謂原不原諒的,只是,這件事浪費(fèi)了兩三日的時間,也不知你爹娘那邊如何了?!?p> 安苒低下了頭,說道:“我爹娘一向謹(jǐn)慎,他們應(yīng)當(dāng)不會胡來?!?p> 琴瑤看著安苒,稍有些冷漠地說道:“希望如此。”
此時已是丑時,琴瑤過來告知了安苒一聲后,就又回了別院。
院子里,一整天不見人影的齊云胤正坐在桌邊,獨(dú)自飲酒。
安安上前行了一禮:“主子?!?p> 齊云胤說道:“做的不錯,下去吧。”
安安退下了。
琴瑤想了想,說道:“你特意讓安安跟著我的嗎?”
齊云胤笑道:“算不上特意,只不過這幾日安安閑著無事,就讓她跟在你身邊保護(hù)你咯。”
他這話可信度太低,琴瑤自然不會信,她還是道了謝:“多謝?!?p> “真是個懂禮貌的丫頭,相識這幾日,你都說了多少個謝字了?”齊云胤放下酒杯,走到琴瑤身側(cè),低聲道。
琴瑤只覺得一股濃郁的酒氣撲面而來,她皺眉道:“你是喝了多少酒?”
齊云胤挑眉:“怎的,聞不慣這氣味?那我以后不喝了……”
“極北之地有幾個人是聞不慣酒氣的?”琴瑤沒好氣地說了一句,極北之地天寒,百姓們常常喝酒暖身,極北之地沒有不會喝酒的人,就連小孩子也有不淺的酒量。
“哈,忘了這件事了?!饼R云胤挑起琴瑤的一樓長發(fā),放在鼻尖:“你身上,也滿是酒氣呢……”
琴瑤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一把扯回自己的頭發(fā):“是你身上的味道太濃了!”
“是嗎?那你要不要來一壺?我的酒都是上好的烈酒,想來肯定合你口味!”齊云胤手一揮,桌上便出現(xiàn)了幾壇密封的烈酒,可便是密封了,也擋不住它的香氣。
琴瑤有些不耐煩地喊了一聲:“安安,過來?!?p> 安安雖說是推開了,但她沒有走遠(yuǎn),聽到琴瑤的聲音之后,遲疑了一會兒,才走了過去。
“小姐,怎么了?”
琴瑤看了齊云胤一眼,說道:“你家主子喝醉了,快把他帶走,我要休息了?!?p> “這……”
安安很為難地看著齊云胤,又看向了琴瑤:“這不太好吧?”
齊云胤似笑非笑地看著琴瑤,琴瑤有些頭疼:“你要是想讓他在這兒吹一晚上冷風(fēng),我也沒意見,先回房了?!?p> 說完,琴瑤轉(zhuǎn)身就走。
齊云胤今晚上很奇怪啊……
兩人看著琴瑤的身影消失在道路盡頭,齊云胤臉上的醉意一下子就沒了,就連著身上的酒氣,也盡數(shù)消失。
安安半跪在地上,說道:“主子?!?p> 齊云胤說道:“你覺得她怎么樣?”
安安思索片刻,說道:“屬下認(rèn)為小姐天賦極佳,做事毫不拖泥帶水瞻前顧后,是一個可以培養(yǎng)的人。不過雖然不明顯,屬下還是覺得小姐心腸有些軟,太過重視恩情……”
“孤問的不是這個?!饼R云胤打斷了安安的話,說道:“孤想問的是,你覺得她對孤是一種什么樣的看法?”
安安愣了一下,她沒料到從齊云胤口中會聽到這樣的問題。
“孤在問你話。”齊云胤有些不悅。
安安回過神來,說道:“主子想聽實話嗎?”
“不然呢?孤想聽假話還用得著問你?”
安安沉默了片刻,才說道:“屬下覺得,小姐對主子更多的是戒備,她還在考量主子是否可信……而且主子今夜,有些唐突了……”
齊云胤瞥了安安一眼。
安安不自在地輕咳一聲,語調(diào)一轉(zhuǎn),說道:“但是小姐并不拒絕主子提供的幫助,這是一件好事,想來日子久了,小姐會發(fā)現(xiàn)主子是個好人的?!?p> “好人……”齊云胤轉(zhuǎn)頭望向天際,一揮手,一層屏障浮現(xiàn)在邊陲四周。
“我可不是一個好人呢。”
天華大陸的某個角落,擁著紫色狐裘的男子身形一頓,落在了山巔。
一道穿著白色玄甲的身影出現(xiàn)在他身邊,兩人對視一眼,同時皺起了眉頭。
“簡夏,你可感覺到了?”千塵問道。
穿著白色玄甲的男子微微點頭,說道:“氣息又消失了?!?p> “你說,是那丫頭又出什么事了,還是……”千塵話語一頓。
簡夏說道:“大概是齊云胤先找到她了,齊云胤手段極多,他若不想讓我們找到她,我們是找不到的,走吧,去找鳳梧。”
“可是鳳梧閉關(guān)之前還說過……”
“這也沒辦法,那丫頭的氣息出現(xiàn)不過兩月時間,恰好我們又在大陸的另一邊,兩月時間本來就不夠。齊云胤實力太強(qiáng)了,不是我倆能抵得過的,這件事,還是等鳳梧出關(guān)再說吧?!焙喯拇驍嗔饲m的話。
千塵看著簡夏,歪著頭想了想,才道:“那好吧,不過我先跟你說啊,萬一鳳梧責(zé)怪下來,可不是我的錯!”
簡夏瞥了千塵一眼,腳尖一點,身形便融入了虛空。
千塵總覺得簡夏那一眼像是在看傻子一樣,可是……
“哼,不久仗著自己皮厚,我打不過你嘛!洋氣什么!”
嘴里嘟囔著,可千塵動作卻不慢,緊跟著簡夏離開了。
經(jīng)過一夜的修煉,琴瑤的心魔已經(jīng)壓制住了,雖然靈種之中依舊隱約可見那抹紅色,可她眼睛的顏色已經(jīng)變回了黑色,視物也沒什么阻礙了。
琴瑤長舒一口氣,摘下了眼前的布條。
雖然蒙著眼對她的影響不是很嚴(yán)重,可總歸沒有能看得清事務(wù)方便。
第二天一早,琴瑤就被安安叫了起來。
“小姐,玲瓏小姐過來了。”
“魏玲瓏?她來這兒做什么?”琴瑤疑惑地問道。
安安搖頭,說道:“我也不知,不過看她那樣子,似乎是挺著急的?!?p> 琴瑤一邊洗漱著,一邊說道:“魏玲瓏能來找我的無非是兩件事,一件關(guān)乎安伯父二人,一件是她有求于我的事情,只是不知道到底是哪一件了……”
魏玲瓏在前廳等她,齊云胤坐在正位上,優(yōu)哉游哉地飲茶,許是因為他氣勢太強(qiáng),魏玲瓏此時急的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卻依舊老老實實地坐在位置上,只是顯得有些坐立不安罷了。
琴瑤瞥了齊云胤一眼,轉(zhuǎn)頭看向魏玲瓏,問道:“出了什么事?”
魏玲瓏聽見了琴瑤的聲音,也不管其他,起身拉住琴瑤的手,說道:“我在遼城的探子來報,枯骨山脈昨夜有異動,他在遼城之中也聽見了獸吼聲,我怕安伯父安伯母出事,便急急來找你了。不過,你真的要管這件事嗎?那黑炎虎可不是什么好惹的妖獸?!?p> 琴瑤說道:“我答應(yīng)了安苒要把她爹娘帶回來,不管有多難,總要試試?!?p> “可是在你被疑心成殺人兇手的時候,安苒可沒少懷疑你,為了找你,她可替我爹出了不少主意呢!”魏玲瓏說道。
琴瑤淡淡道:“她疑心我是她的事,我救人只是情分,更何況,安伯母于我有恩,我不能坐視不理,不管是幫安苒洗清嫌疑也好,去枯骨山脈也好,都只是為了報恩罷了?!?p> 見琴瑤心意已決,魏玲瓏只能嘆了一口氣,說道:“既然你這樣說,那我也不勸你了,只是枯骨山脈危險,你必定要做好了準(zhǔn)備再進(jìn)去?!?p> “這兩天,安府就麻煩你多照看一下了?!鼻佻幷f道。
魏玲瓏點頭:“這是自然,遼城你應(yīng)該不熟悉吧,需要我派人護(hù)送你過去嗎?”
“可……”
“不必了,不麻煩魏小姐,我會送我?guī)熋眠^去的?!?p> 琴瑤剛要點頭,就被齊云胤打斷了話語。
魏玲瓏也不多想,說道:“這樣也好,有你師兄跟你一起,遇上了黑炎虎,你們有個照應(yīng),或許還能逃出來。那四個家族的人還在城主府鬧事,我也只是抽空出來跟你說一聲,這就要回去了。”
琴瑤瞥了齊云胤一眼,轉(zhuǎn)頭看向魏玲瓏,說道:“那你先回去吧,這件事你也叫人告訴安苒一聲,畢竟事關(guān)她爹娘,她也該上上心?!?p> “我會的?!?p> 魏玲瓏急急忙忙地走了。
琴瑤在一旁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下,面含微笑地看著齊云胤,問道:“不知我的‘師兄’酒醒了沒?又準(zhǔn)備如何送我過去呢?”
齊云胤也是笑著說道:“酒,自然是醒了。如何過去嘛……那當(dāng)然是親自送你去了,魏小姐說的不錯,枯骨山脈對你而言還太危險了,我可不放心讓你自己過去?!?p> “安安可以隨我一路。”琴瑤抬眸,說道。
齊云胤看著跟在琴瑤身后的安安,說道:“安安很忙的,對嗎?”
“呃,啊對,小姐,我還有事務(wù)在身,就先退下了,相信有主子在,會比安安更能護(hù)您周全?!卑舶泊掖颐γΦ卣f完這一句,也不等琴瑤說話,匆匆忙忙地就離開了。
琴瑤知道是齊云胤搞的鬼,不過她也沒放在心上,安安也是齊云胤手下的人,有她跟在自己身邊,和齊云胤跟著又有什么區(qū)別?
“那就麻煩我親愛的師兄備好馬車,我希望在一刻鐘后,能踏上前往遼城的路?!鼻佻幷f道,語氣中夾雜著她自己不曾察覺的陰陽怪氣。
齊云胤淡淡起身,緩步走到琴瑤面前,雙手撐在椅子的扶手上,修長的身軀將琴瑤禁錮在一個狹小的空間之中。
他俯身,緩慢地湊近琴瑤。
琴瑤渾身不自在,一臉戒備地看著他,說道:“你想做什么?”
齊云胤湊到琴瑤耳邊,低聲說道:“不做什么,只是來告訴你,你若著急,我們立刻就能出發(fā)……”
溫?zé)岬臍饬靼殡S著富含磁性的嗓音灑落在琴瑤耳廓上,這種酥酥癢癢的感覺是她從來沒有感受到的。
琴瑤渾身僵硬,目光落在齊云胤臉上。
之前因為心魔的緣故,她從未細(xì)細(xì)打量過齊云胤的樣貌,如今一看,這人不僅聲音好聽,就連樣貌也是世間難得一見,猶如畫卷上走下來的天神,少了幾分謫仙的氣息,卻多了一絲冷漠與邪氣。
兩人鼻尖的距離相距一尺,琴瑤抬頭,就能看見他那漆黑的眼瞳,濃密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光打落下來,在眼底形成一片陰影,在那陰影之中,似乎隱藏著不為人知的黑暗秘密。
琴瑤只覺得齊云胤的眼很好看,很明亮,黑白分明的眼睛,像是將光明與黑暗看得更清楚。
這大概是琴瑤人生中第一次,與一個男子相距如此之近吧?
在極北之地,為了避免公主對男子生情,冰宮之中沒有男性,便是帝師,也是上了年歲的老嫗。
失神只在一息之間,琴瑤恍然回神,下意識一掌拍開了齊云胤,刺骨的寒意剎那間在整間廳堂里蔓延開,地上覆蓋了一層薄冰,穿過門檻,蔓延至前院。
琴瑤暗道不好,她下手是不是有些重了?
誰知齊云胤只是拍了拍衣服上的冰渣子,面不改色地說道:“嘖嘖,小丫頭下手真狠,就不怕打死了我,沒人幫你報仇?”
瞧見他沒事,琴瑤或多或少松了一口氣,面上卻譏諷地說道:“要是我這樣都能殺了你,你又能幫到我多少?”
“我以為我們是朋友呢?”齊云胤眉眼含笑地說道。
琴瑤瞥了他一眼,起身往門外走去:“你太危險了,朋友什么的,還是算了吧?!?p> 齊云胤心情不錯地笑了兩聲,跟上了琴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