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同宿客棧
月亮還算皎潔,照著山路上的石子發(fā)著微弱的白光。
“怎么停下來了?”隱藏在雜草叢里的蒙面人,不見馬匹過來,有些著急。
“是不是發(fā)現(xiàn)我們了?”
“怎么可能?我們在明處,他們在暗處。我們連他們都看不清楚,他們怎么看得清我們?”
“再等等。”
他們正小聲議論著,遠處的馬忽然有了動靜。
蹄聲越來越急,明顯是在加速。
這些蒙面人,眼里的殺氣開始變濃。
他們繼續(xù)拉直繩子,做好了襲擊準備,只要人馬倒地,便沖出去砍殺。
熊覘吩咐他們,如果來的是男人,殺之。
若其中有一名女子,勿傷之,直接帶走。
沖在前面的那匹馬越來越近,卻突然一躍而起,跨過了繩子,疾馳而去。
跟在其后的那匹馬卻沒這么幸運,被繩子絆倒了。
路兩旁的人立即沖出去,卻發(fā)現(xiàn)摔倒的馬是空騎,壓根兒沒人。
般岳回頭,看見后面的馬匹倒了,還沖出來不少人,連忙策馬加鞭,以盡快離開這是非之地。
他的手臂彎里圈著含笑,疾馳中,風撩起她的長發(fā),掃到他的臉上、脖子上,癢嗖嗖的。
他不得不騰出一只手,不停地拉開這些發(fā)絲。
其實自己并不想與她騎在一匹馬上,可是沒有辦法,她說自己不會讓馬跨越障礙。
緊急情況之下,他只得放棄自己的馬,飛身上了她的馬,然后根據(jù)她的提示,指揮馬跨越攔繩,得以逃命。
當驚險過去,他覺得越來越不自在。
一是因為她撩人的頭發(fā)。
二是因為她身上散發(fā)出來的香味——
聞所未聞的一種略帶咸味的清香,能勾起人食欲的那種,讓他忽然覺得肚子特別餓。
自己怎么這么倒霉,越是提防著她,越是這么近距離地與她貼在一起。
當發(fā)絲再次掃到他的臉上,停在他的唇上,他腦海忽然閃現(xiàn)她摔在自己身上的場景,禁不住羞惱地說道:“能不能把你頭發(fā)扎起來?!?p> “對不起?!焙B忙把頭發(fā)全都歸攏到自己的胸前,用手臂抱住它們。
自己從來就沒有梳頭發(fā)的習慣,一直是隨意地披著,因為在水里,它可以像披風一樣保暖,睡覺時還可當被子,是自己身體的一部分,人家都羨慕自己的長發(fā)呢。
這人真是管得寬,連自己扎不扎頭發(fā)都會發(fā)脾氣!
自己愿意跟他騎一匹馬上嗎?
“行了,你不用送了,我自己會走?!彼龥]好氣地說道。
般岳看看四周,現(xiàn)在仍舊在荒郊野嶺,自己總得把她送到有人煙的地方吧?
再說,她越來越讓自己好奇——
她如何能夠提前知道有埋伏的?
難道她與那些人是一伙的?
如果是一伙的,她為何又要幫助自己脫離險境?
這些問題如果不弄清楚,真是難以釋懷!
一個時辰之后,他們總算到了最近的一個鎮(zhèn)子——金義鎮(zhèn)。
般岳找了一家看上去還算舒服的客棧落腳。
含笑不會使用馬鐙,用手趴著馬身下來。
她的腳在半空中試探著,半天夠不著地。
般岳只好幫著扶一把,捧著她的腰放地上。
她的身子真是輕,腰也細,般岳不知覺拍拍手,因為她身體留在自己手上的感覺很強烈,半天散不掉,他想拍掉。
“謝謝?!焙擂蔚亟忉尩?,“馬實在是太高了。”
般岳本想說,你的騎馬教練竟如此誤人子弟,怎可教你這般上下馬!
但是一想自己接下來就要與她成陌路人,何必多言?
他讓店小二把馬牽走,領(lǐng)著她邁入殿堂。
“二位官爺,住店還是打尖?”老板娘立即熱情地迎上來。
“上房兩間?!卑阍婪愿馈?p> “甲字上房兩間——”老板娘大聲唱著,視線從般岳的臉上移到含笑的臉上,又從含笑的臉上移回般岳的臉上。
以她閱人無數(shù)的眼睛來看,那位高大威猛的軍官無疑是個正宗的爺們,可是這位瘦小的士兵,是男人嗎?也太秀氣了吧?
當然,她捂著嘴笑起來,男人比女人還秀氣的并非沒有,或許那位軍官有特殊的癖好也說不定。
般岳原本計劃把含笑送到鎮(zhèn)上之后就返程,但是路上遭遇了埋伏,他改變了主意。
路上的埋伏不管是何方神圣安排的,如果自己深夜只身回去,十分危險。
還是等天亮之后再返程比較安全。
因此他也留宿客棧。
他想這樣安排沒啥不好,可以多給自己一點時間繼續(xù)探聽這名女子的底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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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笑進了客房,饑渴難耐,端起八仙桌上的那一大壺水喝個精光,但是還嫌不夠。
一路上,身后那位般將軍,雖然臉很冷,身體卻像個大火爐,烤得自己直冒汗,因此缺水得厲害。
大約海底生物的體溫與人類的體溫不一樣。
而且離海越遠,空氣越干燥,自己體表的水分蒸發(fā)得特別快,總是感覺舌干口燥。
自己一直盼望來到陸地上,可是陸地上的體驗特別不好,要不還是返程回到大海去吧。
某些記憶丟失了,可是有些記憶卻特別清晰,記得自己從小的夢想,就是想到岸上看看人類。
都說人類是個花花世界,十分地精彩。
沒想到,不是精彩,是驚險!
自己才上岸,就險象叢生。
就連將軍這種大人物都自身難保,差點被人包了餃子,更何況一個手無寸鐵的自己?
想起來都后怕!
她用一只手拼命替自己扇著風。
要不,明天就返程吧,別繼續(xù)冒險了。
說不定好奇心真會害死人!
渴,燥,還有點心悸。
她拎著水壺準備出去打水,剛拉開門,卻見般岳站在門口,兩只手指頭做著敲門狀。
猛然見到她,他顯得有些拘謹,鞠了一躬:“姑娘,打攪?!?p> 自己與她已經(jīng)不是審訊官與人犯的關(guān)系,而是同為住客,這讓他不知道該如何開場,所以在門口猶豫了半天。
“不打攪,不打攪。”般岳換了這么一種謙和的態(tài)度,含笑大感意外,有些不適應(yīng),舉起空水壺說道,“稍等,我要喝水?!?p> “我房中有,我去替你拿?!?p> 他很快從隔壁抱了一壺過來,擺到她房間的桌上。
她端起來對著壺嘴直接喝,咕嚕咕嚕就把一整壺全喝光了。
般岳看得目瞪口呆。
這么瘦小的她,肚子里怎么裝得下這么多水?
含笑放下水壺,抹抹嘴,看見般岳的眼神,忽然想起,浦國的女人可不會這么喝水的,趕緊解釋:“太渴了,杯子不過癮,請勿見怪。”
“沒有,怎會見怪?”他別過臉去,沉吟半響,問道,“能否允許我關(guān)上門與你說幾句話?”
“這有何不可?”含笑主動過去把門關(guān)上,心想,人類別看冷酷無情,卻喜歡擺弄這種細枝末節(jié)的禮節(jié),說個話都像偷雞摸狗似的怕人聽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