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的喜事一個段落后,文氏才忙起文風的事。
本來上次約好要去相看的,遇到程婉剛知道有孕,還不太舒服,就推遲了。今天又約好程嫁,去劉家的宴會。
劉家花園不大,但非常精致,還砌了個池子,里面養(yǎng)著一只天鵝,和一群鴨子。
文氏和程婉帶著小蟲和三叔的二個女兒,跟主人家見面打了招呼。
現(xiàn)在周圍的人,對文氏和程婉的熱情度要高很多了。
小蟲遠遠的看到李家的姐妹在沖她招手。
小蟲對娘說:“母親,姑母,芮姐姐和蔓妹妹在那邊,我?guī)е妹脗冞^去說說話。“
文氏說:“去吧,別離開她們。別忘記昨天說的。”
昨天晚上,文氏還是把文風的事情跟小蟲說了一下,想讓她通過別的渠道,不動聲色的打聽一下,表哥的親事。
小蟲鄭重的點點頭,感覺負責重大,拉著妹妹去找她們了。
文氏跟程婉說:“看你出來,我這擔心著呢,頭三個月不能出門,應該在家好好歇著?!?p> “沒事的。我啊,不知道是這事兒的時候,渾身不舒服。這一知道了,倒完全好了。一點反應都沒有,不妨事的?!?p> 文氏輕輕扶著程婉,慢慢在園了里轉著,遇到熟識的停下來說幾句話,一路賞魚觀花,就看到文風說的豐慶伯的嫡長女。
她穿著一件煙錦綢的衣服,綢料很好,但是很久前流行的那種花色了。頭上戴著金飾,做工精良,式樣也很比較老氣,但是質地也很好,保管的不錯,金光耀眼。她長相只能算清秀,但身材筆直,表情凝重,很有點端著架子。
她身邊站著位夫人,看到程婉就笑著跟她打招呼。程婉和文氏過去,那夫人笑“鄭夫人,好久不見?!?p> “張夫人,是有些日子了沒見了?!?p> “這位是……”
“這是我親嫂嫂!”
“哦,聽說你家鄭大人和你哥哥都升了職?”
“是呢,最近家里喜事多。”
“可不是,上次見你,還是你家鄭續(xù)尚主呢。”
那個小姐聽到了,臉色柔和了一些。
“哦,鄭夫人,這是我表姐的長女,豐慶伯府大小姐嫻殊?!?p> 她跟她們倆行禮,“鄭夫人,程夫人?!?p> 舉手投足規(guī)矩十分的到位。
她們站在這里聊了一會兒,小蟲娘和姑母仔細的看,就發(fā)現(xiàn)她對老式貴族的人非常友好,對書香門第的也是,而對于新貴族,就表情淡淡。
一些盛裝小姐,低聲說笑著從她身邊路過,更顯得她衣著陳舊,人家跟她行禮招乎,她臉一陣白一陣紅的,患得患失。
文氏心里搖搖頭,作為文氏這一代的長子媳婦,表面上過于矜持,內心又過于敏感,不成,首先就給否了。
小蟲正在跟的李蔓和李芮在聊天,“小蟲,你這兩個妹妹長得越來越好看。”
“那是,我妹妹,能不好看嗎?”
“我是說比你好看。”
程家小姐妹抿嘴笑。
幾個人低聲笑著扯了會兒。
小蟲眼睛轉了轉,把李芮叫到一邊咬耳朵,那邊李蔓不干了:“小蟲你什么意思?姐姐聽得我聽不得,你不能當著面就有薄有厚?。 ?p> “你別急,我先跟芮姐姐說完再跟你說?!?p> “哼,不稀罕,我跟你妹妹也有私密的話說,也不告訴你,反正是在說你。”
小蟲說了幾句,李芮就撲的一笑,悄悄往那邊指了指,小蟲轉頭一看。
那邊坐著一個長得十分貌美的小姐,雪白的皮膚,發(fā)質細而黃軟,梳著十分講究的發(fā)髻,發(fā)間一整套琉璃花鈿,十分精致。長頸削肩,細腰圓臀,彎眉細眼,直鼻小口,整張臉難描難畫的好看。
身穿滿繡花的外衫,那顏色是種淡米發(fā)黃色,十指纖纖,衣裙下面露著十分精美的繡鞋尖尖。
整個人就如同在畫中一樣,微低著頭,嫻靜的坐在那里,別人跟她說話,她都臉一紅,讓人都不由放低了聲音,似乎一不小心就會驚嚇到她。
小蟲看呆了,李芮捅捅她:“干什么呢?”
小蟲說“天啊,她長得……這么好看?就像幅古畫一樣呢。世上還有這樣的女子!”
李芮瞧瞧說:“少見多怪?!狈藗€白眼。
“真的啊芮姐姐,我從來沒看到過這樣的人……”
“她彈得一手好琴,挺多才的。只是,我們不怎么跟她玩,太敏感了,不知道說了什么她不愛聽了,就含頭上眼淚兒……受不了。祖父和爹又沒正經(jīng)營生,家里老底兒都快吃光了,不太好過。她有個親哥哥,家里把她培養(yǎng)成這樣。也不知道是什么打算?!?p> “哦,那,不行吧?”
李芮搖搖頭:“夠嗆?!?p> 小蟲聽完很是失落,低聲跟李芮說:“我表哥人可好了,我一直想會有個什么樣的表嫂呢。沒想到他有這個想法,看起來,不容易?!?p> 李芮想了想,說:“小蟲,我還真知道一個,人是很不錯。只是,她跟著祖母過,不知道她祖母會不會愿意跟你表哥這樣的人家結親,要是愿意,應該是個不錯的選擇。今天她也來了,剛跟我說過話呢?!?p> “哦,哪個?你指給我瞧瞧,可以請相熟的人打聽一下?!?p> “諾!”李芮指了過去。
那邊文氏也看到了那名畫中女子,頭直疼,這樣的女子,娶回來干什么用?。慨敂[設嗎?都不好大聲跟她說話……
文氏娘和姑母靠在花廳一角,喝著茶,兩個人嘀咕著:“伯家大小姐肯定是不成的,自持家世,對別人不屑一顧,遇事還有些變毛失色的,不夠大氣。那位小姐有點太嬌艷了,這娶回去,真得供上了。文風雖說只圖家世,不在乎女子本身,但他是文家這一代長媳,得持重一些才是?!?p> 程婉說:“是啊,哪有文風說的那么簡單?這個咱們有經(jīng)驗,不能聽文風的?!?p> 這個時候小蟲溜回來,跟她們嘀咕剛打聽回來的消息。
“芮姐姐說這個姐姐可好了,比我大半歲。跟著祖母一起住的,她祖母跟祖父關系不好,分開住的。就是那邊那個穿綠色衫裙的姑娘,小蟲剛看了一眼,笑笑的眼睛,很是開朗。給我印象不錯的?!?p> 正在說話,劉夫人走過來,笑道:“你們姑嫂兩人躲在這里嘀咕什么?上我家門了,都不說來招呼一下。好啊程婉,你嫂子來了后,就不見你找我了!我這個舊的沒有新的香,外人也沒有家人美是嗎?”
“呀,是劉姐姐,剛還四處找你呢,看您說的,我是您說的那種人嗎?”程婉趕緊站起來。
“你是?!比齻€人笑成一團。
“聽說你……”劉夫人壞笑著看著她的肚子。
程婉臉一紅:“您要取笑就一次取笑個夠,不能每次看到我都說!”
“呵呵,我是羨慕你呢,真是,要說整個京城女人,就沒人比你更如意的,鄭大人,那是我家公公和我夫君都交口稱贊的人,人又出眾又聰明能干,還走時氣,更難得的是對你一心一意。”
把程婉說了個大紅臉:“劉大人對姐姐也好的?!?p> 劉夫人笑了下:“不管怎么說,你也到年齡了,可小心,千萬不要說都生了三個了,沒問題!一切都要小心哪?!眲⒎蛉苏\心誠意的說。
“知道了。”
小蟲站起來一會兒了,這個時候趕緊行禮:“劉夫人安康。”
“喲,這是小蟲??!好孩子,嗯,大姑娘了,越來越好看?!眲⒎蛉死终f。
“一會跟你姐妹們見見?!?p> “哎?!?p> 程婉想了想,跟文氏使了個眼色,低聲把事情說了。
這個劉姐姐一聽倒是笑了:“你看,我就說我很重要吧!我跟你說個人吧,應該差不多合你的要求?!?p> 然后她湊過來,悄悄的指了那邊。
“汪育青!喏,就是那邊那個!”
文氏和程婉都吃一驚,這不是剛李芮說的嗎?
這么有緣分?
兩個趕緊掉頭去看,那邊有個女孩子正在和兩個姑娘說話,只見她身材高挑,人很瘦,濃密的頭發(fā),上面只插著兩只玉簪,雕成玉蘭花樣。兩只耳朵各戴一粒不大不小的東珠,鴨蛋臉,兩條彎眉,兩只不大不小的杏核眼,笑笑的露著一點白牙,算不得美貌,算得清秀。
她的服裝首飾在眾多女孩子里,算是最樸素的,但她表情自然,落落大方,不緊不慢的說著話,態(tài)度認真,笑起來眼睛彎彎的,很是自然大氣,沒有絲毫的怯場自卑。
劉夫人低聲說:“她是武定伯的孫女。她祖父武定伯爺年青時奉父命娶了她祖母,卻與她祖母不合。自己納了一妾,那個妾生下長子。
她祖母生的次子。伯爺很看重這個庶長子。到了成年,瘋了一樣的,給庶長子申請了世子位。
那時候武定伯剛受了傷,腿殘廢了,先皇感念他不容易,也懶得管他家事,讓禮部批了。她祖母的母族都是做學問的文人,這才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呢!眼睜睜的看著,爵位沒了。
她祖母去香山算了一卦,說命里犯沖,只能住在西北才能化解,就搬到自己嫁妝的房子了,實際上就是析產(chǎn)別居了。她父親尋了個陜西汪家祖籍的差事,帶著她母親上任去了,十多年沒回來過。
唉!就是躲了唄。那個伯爺非常寵愛他的這個庶長子。但是吧,也真是瞎心的,反正這么多年過去,家里情況也真是不好。只能吃老底兒,他殘廢做不了事,那世子又是個笨的,早就入不敷出了。
這個姑娘,生下來一直跟祖母相依為命的。住在西北院,幫著祖母管著家,性子是真不錯,大大方方的。這家雖然亂,但畢竟是她祖父一輩的事,伯世子再沒出息,也鬧不到侄女頭上。伯爺家,在京城原來也可以的,過世的老伯爺人很好,所以各家,也還給他家面子。我覺得這個比較好,等武定伯爺沒了,文風那孩子也應該站住腳了?!?p> 文氏抑制不住內心喜悅,但還是冷靜了下,想了想問:“那她的婚事,誰來做主呢?畢竟父母不在京城,祖母又不出來,要談與誰說呢??”
“要她祖母做主了,當初定好了,跟伯爺那邊說一聲就成。”
“那我回去跟文風說一下,要是合意,能麻煩您給探探口風嗎?畢竟文風的家世……貿(mào)然請媒人去,怕會失禮呢?!?p> “沒問題,交給我了?!皠⒎蛉撕艿靡狻?p> ……
回家后,文氏跟文風說:“這個姑娘,我瞧著倒也還好。你說的那兩個,一個本人又傲氣矜持,就那么一會兒,看著她一會高興一會不高興的。姑母感覺實在是不大方。另一個家里父親娶妾無數(shù),母親脾氣又壞,這個女兒生養(yǎng)的又太過嬌氣,跟咱們家實在是不合適。
而這個汪姑娘,祖父和伯父差了一些,但祖母和父母,為人到是規(guī)矩。等祖父沒了,一分家,自己過自己的唄。他伯父總不能吃到侄女頭上。且看那女子,大大方方的,穿戴的很普通,但卻不羞怯自卑。前邊那兩個女子,就都有點端著,眼睛都往上盯呢?!?p> 文風笑道:“辛苦姑母了,文風去打聽一下?!?p> 結果問回來,劉夫人說的都符合實際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