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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和三國

第八十四章 劉陶之亡

漢和三國 彭家大虎 3633 2019-12-20 19:07:45

  肅穆靈堂的外院之內(nèi),那字伯圭的人走到劉和面前,稍稍拱手。

  劉和還未言語,只聽身旁的父親劉虞介紹道:“此乃犬子,名和,字玄泰?!?p>  那人出聲道:“遼西公孫瓚,字伯圭?!?p>  劉和拱拱手,一時間腦海中閃現(xiàn)過一幅兵戈鐵馬,亂戰(zhàn)交錯的畫面。

  公孫瓚看著微微失神的劉和,皺了皺眉,然后轉(zhuǎn)身走向靈堂。

  劉和看到其雄壯的背影,深深吸了一口氣。忍不住向父親劉虞問道:“此人……也是文饒公的門生故吏?”

  劉虞淡淡的解釋道:“伯圭早年曾師從子干(盧植字),后來經(jīng)過子干推薦,在文饒公門下學習過兩年。之前為父在幽州任職時,他任遼東的屬國長史,乃是我大漢幽燕邊疆之地的一員悍將?!?p>  “遼東的白馬長史?”

  劉虞瞅了劉和一眼,點點頭?!捌淙撕冒遵R,身邊隨從數(shù)十人皆騎白馬,故而有此一說?!?p>  劉和意味深長的說道:“看起來,確實是一員悍將?!?p>  次日,家屬等人大殮,將尸體入棺之后。劉松先是將一個瓦盆摔倒地上,瓦盆應聲而碎后,劉松手執(zhí)引魂幡,領著送殯的隊伍緩緩出門。

  一路上鼓樂吹打,走了足足兩個時辰,才來到了下葬之處。待入土安葬之后,眾人協(xié)同立碑,再次祭拜一番后,葬禮漸入尾聲。

  立碑之后,陽碑(墓碑正面)上用隸書刻寫劉寬的名字與生平。祭拜之后,陰碑處寫著眾多來送葬的門生故吏的名字,其中劉和也看到了公孫伯圭的名字。

  待一群人逐漸遠去之后,劉松和一眾兄弟姐妹在墓地的不遠處結廬而居,開始守喪。

  所謂守喪乃是儒家之禮,一般都是要守三年(實際二十七個月),期間禁止飲食酒肉,不再欣賞舞樂,以及避免夫妻同房等諸多禮節(jié)。

  儒家講究母生子,后哺乳三年,子方可長大。那親長死后,為了寄托哀思,也當守孝三年以示崇敬。

  這期間禮儀甚重,首先要前三日不食,而后每日只在日出和日落之時各飲一粥而已。除了只能穿五服喪衣之外,期間不可聽樂,避免交際。而且一定要居于墓地之側,每日去祭祀亡人之后,才可回屋睡覺。

  守孝之禮在先秦時期便被通用,秦始皇嬴政曾以法令約束國人實行守喪。高祖劉邦立漢朝時承襲秦制,依然沿用此禮。到孝文皇帝時,孝文皇帝覺得其制不可久行。在遺詔中改變了這一制度,要求出臨三日,皆釋服;既葬,服大紅十五日,小紅十四日,纖七日,釋服。也就是把日當月來過,將守孝的時限變?yōu)槿?,并垂為定制?p>  后來其制并未一直延續(xù),新朝王莽篡漢之后,再次依照古禮恢復三年守喪之期。光武皇帝中興大漢后,本也想修改守喪之期,但是天下此禮已經(jīng)蔚然成風,深入民心。久而久之,儒家的三年之喪制度終于成為天下之通喪。

  現(xiàn)在人們都已守喪的長短之期來提高名聲,就好比袁紹此人,當年剛及弱冠之齡,便被推薦任濮陽縣長。卻是不久之后,其母病喪,就回故鄉(xiāng)結廬守喪三年,到了三年期滿后,又因為覺得自己此時已及冠成年,便又補其父喪三年。六年之后,孝義的名聲頓時傳遍天下。

  這次劉寬的死,無疑是對宗室勢力的一次重大打擊。葬禮僅僅過了半個月,劉陶便被以私通賊寇,圖謀不軌之罪,再次關押至北寺獄。

  其緣由只因在西涼叛亂之事上,劉陶再次抨擊宦官而獲罪。當初北宮伯玉舉兵叛亂后,恰巧挾持了邊允和韓約。而后一直帶著兩人從臨洮打到金城,時任涼州刺史左昌卻不予救援。

  攻打金城時,北宮伯玉放出謠言,說邊允乃是叛軍的首領,使得金城內(nèi)大亂,才順利攻下。入城后,擊殺了金城太守陳懿。邊允和韓約看到陳懿已死,自知兩人名聲盡毀,只得投入叛軍。之后的叛軍人員混雜,北宮伯玉知道自己名望不足,索性推舉邊允為大帥。

  而后兩人率領叛軍圍攻冀縣,刺史左昌被圍,急令蓋勛率軍救援,官軍抵達之后,蓋勛看著叛亂的羌人大軍,忍不住出聲呵斥。

  邊允痛哭著辯解道:“左昌當初要是早聽蓋長史你的話,派兵來救援金城郡,或許我們還能改過自新,如今罪孽深重,不能再投降了?!?p>  由于蓋勛名震西涼,手下有帶著大軍,邊允等人只能率軍撤退。而后兩人自覺有愧,便改名為字,改字為名。邊允改名為章,字允誠。韓約改名為遂,字文約。

  這兩人的加入,使得整個西涼的叛亂完全不可控。原本只是羌人之亂,涼州本地派兵鎮(zhèn)壓即可?,F(xiàn)在由于邊章和韓遂的加入,西涼各地的豪族紛紛或明或暗的支持起來。一時間,整個涼州陷入動亂之中。

  朝廷看到這種形勢后,立即調(diào)派皇甫嵩前去平叛??墒钱敾矢︶远ㄏ虏呗裕瑴蕚湎却蚝髶?,逐步瓦解敵人時,宦官再進讒言,說皇甫嵩拖延戰(zhàn)機,有同情叛軍之嫌,于是天子將皇甫嵩召回,收回他的左車騎將軍印綬,削奪封戶六千。改封都鄉(xiāng)侯,食邑二千戶。

  皇甫嵩走后,叛亂越發(fā)猖狂。原段熲麾下的夏育被臨時拜為護羌校尉,結果圣旨剛到?jīng)鲋?,夏育便被圍困在右扶風,蓋勛救援時也慘遭伏擊而大敗。

  西涼頓時陷入糜爛之局,朝廷無奈,準備再次派遣大臣前往,爭論數(shù)日,最終天子下旨由張溫領車騎將軍,持節(jié),前往西涼平叛。

  劉陶正是看到了張溫去西涼的困難,便再次上疏。先是提及了平定西涼的策略,痛斥了宦官的故吏在西涼之地的貪腐。而后又說前有張角之害,后有羌人之叛,皆是因為宦官之過?,F(xiàn)如今關東各州郡依然遍布黃巾余孽,隨時有可能再次叛亂。希望天子立即下旨誅殺宦官,方可得天下民心擁戴。要不然西疆叛亂未定,而關東的黃巾余孽趁勢再起,到時候大漢基業(yè)將搖搖欲墜。

  宦官等人聽了自然要反駁,天子本來一直很信任劉陶,尤其是劉陶數(shù)次直言利弊,并且預言成真之后。

  偏偏宦官正是以此為證,向天子說黃巾叛亂已平一年,州郡之中除了冀州之外,沒聽說其他地方還有黃巾叛亂。劉陶言之鑿鑿所謂何由?朝廷都不知道的事情,他劉陶為何如此清楚?他的耳目難道比朝廷還多?劉陶曾為太學領袖,之前與黨人交往甚深。當年要不是劉寬力保,也必定受牽連?,F(xiàn)在黨錮已解,黨人被赦免,甚至可以為官,那劉陶這么說是為了什么呢?而且,據(jù)我們所知,當時抓捕馬元義的功勞,其實就是劉陶送給何進的,他為什么送給何進?為什么那些黨人都去依附了大將軍何進?還有一點,就是當年被誅殺的前大將軍竇武的故吏胡騰,在解除黨錮之后,竟然被劉陶舉薦成為了尚書。

  天子心思微動,考慮的許久之后,終于同意了逮捕劉陶。

  劉陶的再次入獄,自然引起了士人激烈的反應。大將軍何進上朝時言辭激烈,述說劉陶種種過往,以及各項功績和朝野內(nèi)外的名望。

  天子冷眼旁觀,一語不發(fā)。

  下朝后,天子對著張讓和趙忠?guī)兹肃托σ宦暋!翱磥砟呛芜M成為大將軍后,跟你們不是一條心了。自黨錮之后,那些黨人恨死你們了,現(xiàn)在他們都在何進身邊,給他出謀劃策,聽說何進很信任他們啊。你們吶……以后小心自己的腦袋吧?!?p>  張讓幾人面面相覷,神色陰晴不定。

  一時間,朝堂之上,波瀾再起。每次上朝期間,各地對宦官的彈劾之聲不絕于耳。

  劉虞隔了一日去北寺獄看望劉陶?!白悠妫?nèi)外眾人都在努力上疏。我也準備明日再次覲見天子陳情,你……”

  劉陶面容憔悴的看著劉虞,淡然的搖了搖頭。“伯安,不必了。吾一心求死,此次入獄就不準備活著出去。”

  劉虞皺了皺眉頭,欲言又止。

  劉陶坦然一笑?!拔抑挥兴懒?,才能激起士人之怒,才能讓剩下那些還搖擺不定的人們堅決去支持何進。只有何進的勢力快速膨脹,才能催生其掌控權柄的野心?!?p>  劉虞擔憂的說道:“子奇,外戚之禍……”

  劉陶擺擺手?!巴馄??若無外戚,朝堂之上的權勢如何制衡?宦官掌權之事如何打破?這些年來,我們幾代士人都想要修改國策,可是兩次黨錮之禍讓多少忠貞之士含冤而死。天子嚴防權臣之禍,所以士人根本無法掌控權柄。所以我們只能先依靠外戚,只要外戚掌權,將來我們還是會有誅殺奸閹,重定國策之日。我知道文饒公嫌我性情偏激,過于激進??墒?,伯安??!奸閹之害已經(jīng)使得我大漢岌岌可危,國策再不修改,大漢將亡矣?!?p>  劉虞看著面色堅決的劉陶,無奈的搖了搖頭?!按瞬吆纹湮kU?當年李膺依附竇武,妄圖通過竇武獲取權柄,結局如何?這……罷了,這些都是未來之事,中間還不知道要起何等變化,不談也罷。無論如何,我都不希望子奇你心存死志?!?p>  劉陶面色嚴肅而冷峻?!罢蛴星按髮④姼]武之敗,吾之籌謀才更易成。等何進權勢已成之時,竇武的前車之鑒,必然讓其驚醒。只有如此,才能讓何進時刻提防宦官,才會使他們決裂,才能進一步分化和拉攏何皇后,削弱宦官在內(nèi)朝的勢力。伯安!我今日之死,何其壯哉。日后奸閹若亡,請到我墓前告知,也不枉我以死籌謀一場?!?p>  劉虞頓時想起了之前劉寬最后的囑咐,長嘆一聲?!白悠?,你這是豪賭……”

  劉陶微笑著拍了拍劉虞的肩膀?!百€贏了,大漢則興。今日一別,當為永訣?!?p>  劉虞搖搖頭。“若是賭輸了……”

  劉陶擺了擺手,略顯悲愴道:“吾漢家傳世四百載,天下歸心。若時事大變,則為天命,非吾等凡夫可改。當年王莽篡漢,幾乎使我漢室覆滅,幸虧有世祖(劉秀廟號)力挽狂瀾于既倒,以擎天之力再建大漢。我定此策之時,心中亦惶恐不安,唯獨因此而亂天下。若結局真伯安所言,那吾今日之死,當永不瞑目。”

  五日后,劉陶閉氣死于獄中。朝野內(nèi)外頓時一片哀嚎,士族百官群情激奮,指責宦官無法無天,在牢獄之內(nèi)公然迫殺朝廷的宗室重臣。

  官吏和百姓還特意作曲寄托哀思:郁郁不樂,思我陶君,何時再來,安此下民。

  朝野內(nèi)外的輿論使得天子也頻頻問起劉陶之死,張讓等人在天子面前百般解釋,得來的回應卻是天子深深的懷疑和戒備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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