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城北小樓
今日的你醒來時
東天的云霞系住了天的兩端
云下的連綿遠山也變得嫵媚
愿你再一次在小城的清晨里蘇醒時
冬日里的寒花將會盛開
東天上還會有爛漫而嬌艷的連云
……
翌日周六，同校規(guī)定的周六不用早讀不同，在其他大多班級空空如也的時間里，一班二班被各自班主任要求到校早讀。
即便是雙休日，老王和一班班主任卻沒有要放過兩班學生的意思，早讀照例。
但也許正因為一二班是眾所周知的重點班，所以兩班人對此并沒有什么怨言，似乎理所當然。
也確屬實，整個安懷中學九個高三班級一個補習班，但幾乎僅有一二班與補習班三個班級里的學生有希望考上大學。
至于三至九這七個班級，在顧江河看來是已經(jīng)被安懷中學領導層給放棄了。
很現(xiàn)實，但并不少見。
就如同每個班級會有被老師放棄的學生，每個學校也都會有被校領導所放棄的班級……
也許只有衡水才不會有這種情況發(fā)生。
顧江河費力舍棄了自己溫暖的被窩，冒著清晨半個小時的寒風來到老王面前坐在自己貼滿明信片的桌子前開始了自己的早讀。
但就在顧江河以為又得捱到晚上才有時間休息的時候，早讀過半時老王坐在講臺上捧著手機通報了放假通知：
自周六早八點放假至周日到校晚自習。
幸福來的太突然，一群人一時間便被狂喜充斥了頭腦，于是訝然中歡呼陣陣。
顧江河后來從郭曉云那里了解到，這一次破天荒的放假很可能跟省教育局查補課有關系。
按照規(guī)定，即便是高中生，周六周日也是不得上課的，但在這個小城，乃至在這個市區(qū)，都默認著，學生只能有周日下午一個下午的休息時間。
也就是說，周六周日是需要補一天半的課的。
而這一次臨時放假，似乎是因為教育局查補課而臨時放假躲一躲的。
雖縣一中二中都會有月假，每月無節(jié)假日就會額外放兩天假期，但成績一直排老末的安懷中學卻沒有這個慣例。
突然而然不知因由的假期，這對于久未放假的安懷中學學生而言，確實是一個值得慶祝的好消息。
八點后放假臨行前，靚仔約顧江河傍晚出去玩，同行的還有胖虎和劉瑤玉。
因為恰好是劉瑤玉的生辰，靚仔打算同去南山放燈。
有燈放，顧江河自然是答應的。
不過在晚上赴約以前，顧江河打算將與楊先生的房屋合同等先處理完。
好在上次因高考報考時帶來學校補錄信息的戶口本和身份證都沒有拿回家，顧江河于是給楊先生打了個電話后在東街吃過湯粉后徑直去了楊先生的那棟小樓。
來開門的依舊是滿臉和煦的楊夫人。
楊夫人身上還圍著圍裙，開門時左手上還有一手面粉沒有洗凈。
“楊嬸兒好！”
楊夫人笑著點頭，“快進來吧，老楊剛起來，刷牙呢?！?p> 同楊夫人進了房子，楊先生此時也已經(jīng)洗漱完正坐在茶幾前泡茶喝。
顧江河很光棍，一點兒也不生分，徑直放下單肩包坐在了楊先生對面，“叔，喝的啥茶??？”
楊先生瞅了去廚房的楊夫人一眼，“土茶！”
似乎對于大清早突然造訪的顧江河不大樂意，楊先生有些不耐地丟出了兩個字。
許是察覺出了不妥當，楊先生在沉吟了一秒鐘后終于還是放下了自己捧著的茶杯提起茶壺拿過一個茶杯給顧江河倒了一杯水。
幾縷茶葉被沖擊得翻涌起來而后又沉進水中，最終浮在杯口水面上像一艘艘小舟。
“該帶的東西都帶過來了？”
聽的楊先生詢問，顧江河一拍挎包道，“帶了，就等您呢。”
“現(xiàn)在還太早，先吃個飯?！?p> 現(xiàn)在將近九點鐘，楊先生說還太早，這不由得令顧江河一撇嘴：我都起床三個小時了！
先前給楊先生打電話解釋因由時顧江河聽那語氣就猜測老楊還在床上沒起來，到了后雖說見到的是端坐在沙發(fā)上泡茶的老楊，但楊夫人開門時可交了底，是剛刷完牙……
所以楊先生是被顧江河催著才起床的，且看現(xiàn)在還一副老大不情愿的起床氣，估摸著這位中年大叔是“保溫杯里泡枸杞的晨練大軍”所唾棄的隊友。
老實說，顧江河還真是頭一次見著五十幾歲還跟年輕人一般沒上午的存在。
以前，像顧江河這樣不上課就能睡一上午的學生都是被打擊的對象，寒假里的顧江河也已是飽受自家老娘趕床如催命的折磨了。
這樣一想，顧江河開始有些羨慕起楊家的孩子了。
不用早起真的是一件值得吹噓的事情。
老楊還要吃早飯，顧江河也就陪著他在大廳說話。
起先是顧江河在詢問關于售房的一些細節(jié)，之前雖然參觀了整棟房子的大概但對于其中一些信息還并不了解。
許是喝了幾口茶來了點精氣神，楊先生也比較全面地告知了顧江河所要了解的。
顧江河也進一步了解到移民烏克蘭的是楊先生的大女兒，而他的兒子又在烏克蘭留學，老楊夫婦于是干脆去烏克蘭定居。
所以移民更替國籍的只有老楊的大女兒，并不是老楊一家子，且老楊夫婦只是暫時去烏克蘭定居，不久的將來這老兩口還會回小城養(yǎng)老。
老楊在鄉(xiāng)下還有一處院子，有相親照看，而縣城的這處居所是沒有人能夠托付照看的，老楊又不大愿意去找朋友代售，于是就想著找個還可以的賣家把這處院子出了。
有點隨緣的意思，但確實讓顧江河撿了個漏。
因為老楊在鄉(xiāng)下還有一處院子，所以顧江河收進這所小樓也就沒啥不好意思。
當然，楊先生愿意以極低的價格把房子賣給顧江河這件事顧江河自然是要萬分感謝的。
而且這兩次接觸顧江河都與這位清瘦的大叔所談頗歡，人情也在隨著互相的不斷問答而產(chǎn)生了。
人來人往就是人情，關系也大致就是如此被連接的。
之后顧江河在這棟樓里吃了他的第一頓早飯，是陪著這棟樓的老主人一塊進餐的。
楊夫人做的是小城特色的餃子粑，是用面團捏成巴掌大小的餃子皮而后挖一勺餡包在里面捏一圈褶皺，上鍋里蒸好便能吃。
這種米粑除卻幼兒老少皆宜，其中粑皮的厚度可根據(jù)個人喜好團捏，但確實是捏的又薄又勻的粑皮包出來的米粑最為好吃。
顧江河學校門口就有這種米粑賣，不過那真是所謂的“餃子粑”，一個不比餃子大多少。但真正的小城米粑一定是一個有成年人半個巴掌長度的，里頭炒餡的油也一定特足。
這樣的米粑吃起來才爽快，成年人一般也都得分兩口才吃的完一個。
小城習俗，逢年過節(jié)這種米粑都不會少，顧江河也極喜歡吃。
除了米粑楊夫人還給楊先生和顧江河兩人一人煎了兩個荷包蛋，每人還都舀了一碗稀粥。
楊夫人做了韭菜豆腐、蘿卜蝦仁、黑菜豬肉三種餡的米粑，其中所謂的黑菜是小城方言的音譯。
這種黑菜曬干的樣子有點類似切碎的干海帶，但起味道屬實與海帶不同，用來炒豬肉做紅燒肉是最上乘的做法。
有一種菜品叫做“梅菜扣肉”，這黑菜有點類似所謂的梅菜，但小城的做法和原料必然是不同的。
這菜也并不是叫黑菜，黑菜是小城方言“wūcài”的音譯，它學名必然是不叫“黑菜”這個名字，但顧江河卻并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
不過只要來了這座小城，找個當?shù)厝说矄柶稹皐ucai”來就沒有一個不知道的。
黑菜和土酸菜算是小城農(nóng)家家家必備的兩大菜品，大都是老輩人自己用老壇子腌制的。
見到顧江河對韭菜米粑不假辭色但卻格外鐘情于黑菜米粑，而又因礙于面子又不敢多吃，楊夫人于是頻頻給顧江河夾黑菜餡的米粑，最后使得楊先生只是最初吃了兩個，其余的全進了顧江河的肚子。
老楊有些憤懣，翻了翻筷子底下只剩下的韭菜餡的米粑最終還是收回了筷子夾起自己的荷包蛋暗自吃著。
這荷包蛋再不吃，晚了估計就沒得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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