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斯的身體倒在雨水中,一動不動。腦后不停的滲出暗紅色的鮮血,在卡斯的身下散成了一個殘缺不全的圓形。
怪物的軀干則位于破爛的卡車車板上,微微的彈動著,似乎想要再次站起,但是熟化的肉體讓它無法再做出這種動作。
卡斯的腦后傷口伸出肉芽,徒勞的在空中揮舞,修補著他灰白的大腦,并試圖頂出大腦中的異物,但是嵌入腦骨的鐵片異常牢固,肉芽嘗試了幾次,也沒有頂出。
頭部潺潺的流出血液,卡斯的心跳行將停止,呼吸變得越來越微弱,腦后揮舞的肉芽也越來越無力。
此時——
怪物徒勞的彈動慢慢停止,從怪物的皮膚中升騰起無數(shù)血紅色的霧氣,怪物的血肉也隨著霧氣的生成,氣化后在空中凝聚。
這是一團紅色的血霧。
血霧脫離怪物的身體后,在大風(fēng)中逆著風(fēng)向飄動。
血霧在附近飄蕩了一圈,然后慢慢靠近了卡斯的身邊,它似乎有些猶豫,圍繞著卡斯來回浮動。
流出的血液越來越多,卡斯的呼吸和心跳猝然停止!
血霧不再猶豫,侵入卡斯的后腦,本來已孱弱無力的肉芽忽然好像接受到了巨量的養(yǎng)分,爆發(fā)出驚人的力量,將鐵片從后腦推出。
肉芽飛速動作,修補著卡斯的后腦,傷口很快變得完好無損,甚至連他的頭發(fā)都再次長出。
卡斯身體散發(fā)出微微的紅光,心臟再次搏動,呼吸恢復(fù)平穩(wěn),但他的意識卻一直沒有恢復(fù)。
——
“嘩啦!”
卡斯感覺全身一涼,被激的清醒過來。
“你終于醒了?!?p> 面前傳來人聲,卡斯定睛一看。
眼前是一個大約二十七八歲的女士,深紫色的頭發(fā)長度齊脖,碧藍的眼睛透亮,面龐精致,神情中帶著一股英氣。
她身上穿著便于行動的黑色皮制短擺上衣,上面纏繞著可以掛槍彈的紅色皮革綁帶,尺寸豐滿的右胸前別著一個徽章,徽章邊上是六角星圖案,而中間是交錯著的利劍和放大鏡圖案??ㄋ箶?shù)了一下,一共五顆星星。
“克里警衛(wèi)隊的高級長官?!笨ㄋ拱迪搿嗵澚送评硇≌f對警衛(wèi)系統(tǒng)的深入介紹和學(xué)院時期與警察系統(tǒng)合作破案的經(jīng)歷,這算得上警衛(wèi)隊的第三把手,僅次于探長和司長。
卡斯轉(zhuǎn)頭四下張望,自己現(xiàn)在在一個小房間里,正坐在一個椅子上,雙手被綁在椅子的兩個扶手邊,雙腳則被綁在一起,面前是一張寬大的桌子,身后左右墻角站著兩個如臨大敵的男性警衛(wèi)。
“篤篤。”
眼前的年輕女士用手里的鵝毛筆敲了敲桌子,吸引卡斯的注意力。
“雖然我也很煩這套繁瑣的流程,但是表面功夫總要做一做的?!?p> 這位女士收回拿著鵝毛筆的手,做著書寫的姿勢。
“名字?”
“卡斯·修倫特?!?p> 修倫特這個姓是福利院院長的,在那個福利院中,所有本身姓氏不明的,都姓修倫特,雖然條件所限,在福利院的生活稱不上非常愉快,但卡斯還是非常感謝院長為他們做的一切。
“年齡?”
“21歲?!?p> “性別?”
“…男?!笨ㄋ篃o奈道。
“職業(yè)?”
“工程師,”卡斯補充到,“我在通用蒸汽機公司工作?!?p> 他知道在審訊過程中很多信息都會影響到最后的判斷,因此盡量補充對自己有利的信息,表明自己是一個無害的有穩(wěn)定職業(yè)的公民。
“很好,到目前為止,我們的配合非常愉快。”女警好整以暇的用鵝毛筆在登記表上記錄著,點了點頭。
“現(xiàn)在我們進入正題,昨晚大約十一時,你在哪里?在做什么?”
卡斯都不用努力回想,昨晚的一切清晰地浮現(xiàn)在他的腦海。
“在公寓睡覺?!?p> “有證人嗎?”女警臉色嚴肅。
“沒有,女士,我都一個人睡的。”卡斯也板起臉,不讓自己表露出不正經(jīng)的意味。
“那就是沒有人證了?!?p> “女士,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卡斯疑惑的問。
女警以審視的眼神盯著卡斯,但卡斯表情沒有異樣,她看不出什么異常。
女警搖了搖頭,告訴卡斯。
“在你租住的樓里,發(fā)生了兇殺案。一樓的住戶全部被殺,只留下了無頭尸,傷口應(yīng)該是用利刃切割,非常的平整。”
“真是不幸的消息。”
卡斯知道應(yīng)該這些人應(yīng)該都是怪物殺的,他心里有一種悲傷的感覺,樓下的人他雖然不熟悉,但是偶爾也能看到,這樣的人死去了,心里總歸有些難受,他沒有問更多,知道警察一定還有下文。
女警看著卡斯顯出悲傷的情緒,若有所思。
她繼續(xù)道:“二樓大部分房間則完好無損,修倫特先生,除了你的房間。你的房間門板和窗戶破裂,房間里有大量血跡,而二樓樓房的其他住戶卻說昨晚睡得很熟,沒聽到任何動靜?!?p> “所以修倫特先生,請你向我描述一下,昨晚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卡斯心念急轉(zhuǎn),自己遇到的事情說出去實在是個荒唐的故事,但是如果怪物的尸體還在港口,那整個故事就都是有證據(jù)的。
他需要了解一些信息。
“女士,我最后的記憶是在港口中遭到攻擊,我現(xiàn)在為什么在這里?”
女警露出譏諷的冷笑,胸口微微起伏。
“修倫特先生,這正是我要問你的另一件事。今早我們接到港口護衛(wèi)隊的報案,說是有人在港口引發(fā)了爆炸事故,造成了極大的損失,現(xiàn)在港口工作基本癱瘓。而當他們剛到港口的時候,事故現(xiàn)場500米之內(nèi)除了你就沒有其它人。”
“他們沒看到什么奇異的場景嗎?”卡斯繼續(xù)詢問,“比如一些巨大的肉塊?”
“不,修倫特先生,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么要問這些,但是那里只有你。”女警盯著卡斯的眼睛,一字一句說到。
卡斯知道,現(xiàn)在的情況對自己非常不利。
“他們發(fā)現(xiàn)我的時候,我身上有傷口嗎?”卡斯繼續(xù)確認著。
“不,你除了失去意識,衣衫襤褸之外,毫無問題。但是你身上,還有你手上那把刀,都沾滿了鮮血!”
女警提高聲調(diào)。
“現(xiàn)在,你問的問題夠多了,回答我的問題!修倫特先生,請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卡斯大腦飛速運轉(zhuǎn)著,直接說出事實,警衛(wèi)隊的人肯定不會相信,他需要一個有權(quán)威的人做背書。
他露出思索的神情,忽然,他做出痛苦抱頭的樣子。
“怎么會!怎么會!我記不起昨天的細節(jié)!只記得自己睡著了,再醒來時就渾身濕透的在港口,然后就是聽見一聲巨響,再之后我就失去了意識?!?p> “老實交代,修倫特先生!”女警提高嗓音,大聲道。
“我說的都是真的,我真的記不清昨天的事情了,都是一些模糊的無法拼接的片段,我需要一個心理醫(yī)師,需要催眠療法!”
女警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從腰間拔出佩刀,指著卡斯的臉。
“修倫特!我見慣了你們這些廢物,沉迷那些無謂的致幻劑,在幻覺中做出一系列瘋狂的罪行!”
“女士,你這是有罪推定,在法理上是行不通的!”卡斯毫不畏懼,直盯著女警的眼睛。
氣氛劍拔弩張。
忽然,審訊室外傳來一句渾厚的男聲。
“緹娜,注意你的行為?!?p> 一個頭發(fā)花白的老人走了進來,他腳蹬皮靴,頭戴紳士帽,披著大衣,握著圖案莊嚴的銅制手杖。
女警控制著自己的情緒,氣勢慢慢消退下去,收劍入鞘,從椅子上站起身來,往后退了一步。
“聽您的,父親。”
老人走過來,坐在女警之前坐的椅子上,脫下帽子放在一旁。
“卡斯,真沒想到我們會在這種情況下重逢?!?p> “菲斯特探長,您記憶力真好,請原諒我不能行禮?!笨ㄋ乖趯W(xué)院時,曾幫助警局破獲過一起學(xué)院變態(tài)殺人案,就這樣和菲斯特有了一兩次的聯(lián)系,他低頭致意。
老人也點點頭,算是回禮。
“你想要心理醫(yī)生,我就給你心理醫(yī)生。我知道你對查案的這一套很熟悉,但別玩什么花樣,你知道的,我一向不查出真兇不罷休。”
“探長放心,我現(xiàn)在只想弄明白昨天發(fā)生了什么,然后證明自己是無罪的。”
這后半句倒是卡斯的真心話。
“今晚8點左右,我會讓緹娜給你帶來一個心理醫(yī)生?!?p> 老人看了看卡斯身后的兩個警衛(wèi),示意他們繼續(xù)呆在這里看著卡斯。
“我會耐心等待?!笨ㄋ刮⑽⒁恍?。
“那是最好,畢竟我們還有整城的罪犯要抓捕?!崩先艘参⑿χf到。
他戴上帽子,起身,示意緹娜跟著出門。
“您認識他?”在走廊上,緹娜問到。
老人點點頭。
“是的,他是我接觸過的最聰明敏銳的年輕人之一,如果他是罪犯,我們接下來可就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