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之中,御書房內(nèi)的氛圍,此時卻有些沉悶,身著便服的皇帝正端坐于桌案后面的椅子上,面前的桌案上堆著三四摞高的折子,他的手里也正拿著一本,在那兒細細的翻閱,待看完后,他才提起朱筆在那上面寫了幾句,再隨手撂到桌案的另外一邊,然后又拿了另外一本折子再次翻閱起來。
約莫片刻后,他舉起手中的朱筆,在那兒折子上批下幾句,揚聲喊了幾句:“鶴升,鶴升,快進來!”
話剛落,便聽見外面的門被輕輕推開,發(fā)出了一聲輕響,一個人影自簾子后邊慢慢踱步到了桌案前,他微微躬著身子,神色間頗為恭敬,語氣誠懇的對著桌案這邊的皇帝道:“皇上,老奴在,聽憑您的吩咐?!?p> 說著,他便抬起一雙老眼,看著對面正在低頭寫朱批的皇帝,又默默的垂下眼。
皇帝批完這本折子便將手里的筆放在一邊,他看看鶴公公,語氣很輕的問道:“如何了?”
鶴公公神色微斂,他抬起頭看著皇帝,道:“那邊傳信的人半道被截走了,身上帶的消息,也不見了蹤跡,奴才仔細問過了,對方都蒙著面,身手極好,看著倒像是江湖中的野路子?!?p> 他悄悄斂下神情,言罷便低下頭來,服侍過兩代帝王的他,某些事對于他來說,就是不能多言的,先帝信任他,對他也是多有恩惠,可惜先帝去世得早,他未能再多盡忠,于是自請服侍當今皇帝,也就是他面前的這一位。
當年先帝對其雖甚少關(guān)愛,但不見得就不疼愛于他,況且,當今皇帝是柔嘉長公主唯一的孩子,先帝對其多有愧疚,既是每每見到當今皇帝都要暗自神傷,卻也是無法割舍對唯一孩兒的疼惜,盡管冷落了幾年,在臨走撒手人寰的時候,還是將皇位傳給當今皇帝。
“好歹也是朕百里挑一的精衛(wèi),竟然敵不過幾名江湖賊子,到底是對方太過強大,還是他們太過軟弱無能呢?”
冷如寒冰的聲音自前方傳來,鶴公公那已經(jīng)逐漸老去的容顏上,看不見一絲明顯的情緒,連一些許害怕恐慌的模樣都沒有,只見他慢慢跪下去,常年躬著身子,此刻也伏在地板上。
“皇上,邢統(tǒng)領(lǐng)他也受了傷,此次不知是江湖上哪位高手,武功之高強,竟看不出是何門派路子,一眾派去的精衛(wèi)中屬邢統(tǒng)領(lǐng)武功最為高強,但卻也敵不過對方,這……也是無心之過??!”
皇帝看著跪伏在地板上的鶴公公,眼神里透著一絲凌厲,桌案上有一杯宮女之前送進來的茶盞,只見他伸手抓起便直接向鶴公公這邊砸過來,怒罵道:“朕要你們這些廢物做什么?什么都做不好,要你們何用?廢物!廢物!”
那茶盞被猛地砸在鶴公公身旁的地面上,原來里面的茶水還沒有喝盡,沿著鋪在地面上的毯子便蔓延開來,甚至還有些許茶水濺在鶴公公的衣袍之上,連帶著一邊的臉頰,也有水滴順著那老態(tài)盡顯的面容上,緩緩流淌下來。
他更加伏低了身子,就好像是完全趴在地上一樣,那開口時,竟也帶著些顫音,只聽他顫顫巍巍的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出去,滾出去!”
皇帝怒吼一聲,拿起一本奏折便扔向他,他立馬躬身起來,彎著腰慢慢退出來,外面有隨侍的小太監(jiān),看見他退出來后便順手將門關(guān)上,關(guān)切探問他:“公公,您沒事吧?皇上他……”
鶴公公耷拉著一雙眼皮,他站在小太監(jiān)的身旁,那小太監(jiān)也是個機靈的,連忙的就給他按按肩膀。
恍若舒服的嘆了口氣,鶴公公睜開眼睛,轉(zhuǎn)眸看著那小太監(jiān),低聲囑咐道:“皇上脾氣不好,咱做奴才的平日里就忍著些,忍不了也得逼迫自己忍下來,在這皇宮里,低人一等,連腰都要被舍棄的,咱們做奴才的,沒有尊嚴所言。”
他說完了,便徑自走到一邊守著,此時外面的陽光正好,透過御書房前院子里的那棵長勢極好,枝繁葉茂的樹間婆娑投影下來,在他腳邊的地板上投下一陣陰影。
梁有才正走到御書房外,一眼便瞧見了在屋檐底下曬著太陽的鶴公公,他疾步走上前去,才剛走到其面前,這人原本耷拉著的眼皮,也就撐開了。
鶴公公雖然年紀已大,但是聽力卻是極好,他是宮中的老人,對宮規(guī)紀律熟記于心,周圍走動發(fā)出的任何聲響,只要不是太細小,他都能察覺聽到。
他看著已經(jīng)走到御書房門前的梁大人,立馬緩過身子走過來,他恭敬的微微彎著腰,對著梁大人輕聲道:“大人您來了,稍等一下,待老奴進去通報一聲。”
“有勞鶴公公了。”
梁有才看著面前對他恭敬有禮的鶴公公,聽見他的話后,便沖他頷首,站在原地等待。
鶴公公也微微頷首,而后走進御書房內(nèi),約莫片刻后,他便從御書房內(nèi)出來,走到梁有才面前對他說道。
“梁大人快些進去吧!皇帝在里面等著您呢!”
“多謝公公?!绷河胁蓬h首,而后便輕輕移動腳步,走進御書房內(nèi)。
房內(nèi)熏香清雅至極,他不禁暗自嘆息,而后輕移腳步走到御書房中間,對著桌案前的皇帝拜禮后,又尊著皇帝的意思站起來。
皇帝自那桌案里走出來,他走到梁有才身旁不遠處的臥榻之上坐著,上面正放著一張小案,案上有著宮女提前添放好的茶水杯盞。
他抬起一盞熱茶,輕輕抿一口茶水后,才轉(zhuǎn)眸看著對面的梁有才,問道:“梁愛卿有事就說,不用等朕開口詢問再說。”
“是?!?p> 梁有才躬身頷首,他今日來御書房,便是要就著近日禮部的準備事項向皇帝回稟一番。
那日他回去之后,禮部上上下下都在就著南蒼國來使的事做準備,此事怠慢不得,雖不知南蒼來使來大崇,除了請求和親一事,是否還有其他的要求,眼下就只能先做好準備,待人來了才可知道。
他心下如此想著,面上卻無甚多余的表情,只是語氣嚴肅些許,說出來的話,也同往日里不同。
“皇上,一切事宜都已準備好了,眼下就等待來使的到來了?!?p> “番館該修繕的地方,也已經(jīng)著工部修理完好,飲食方面,已經(jīng)派人尋到了解南蒼飲食的人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