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過了很久,似乎不過是短短一刻。輕輕的扣門聲讓蕭姝猛的直起身,側(cè)耳細聽,又傳來兩聲輕扣。蕭姝確信自己沒有幻聽,卻沒敢回應(yīng),或者她還不知道如何回應(yīng)。
之前的那股火氣,在她把自己拋到床上的那刻,也許從瞥見李佑熙瞬間蒼白的臉時,就已經(jīng)去了大半。
她想起喬遷宴時,娘親提醒她的那些話,切莫恃寵而驕?,F(xiàn)在她靜下心反思,娘親似乎說的對,她確實有點揮霍李佑熙對自己的好。
從小認識李佑熙,他就對自己無條件的好。說實話連蕭姝自己有時都覺得奇怪。要說個人魅力,她可沒自戀到認為自己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
要說李佑熙對自己有所圖,人家有這個時代至高無上的皇家出身,自家家世和人家差的不是一點半點。就算自己的父兄有驚天之才,也不可能給他帶來多大實惠,除非他想謀朝篡位,這顯然也是不可能的。
自己雖不明原因,卻也習慣享受了他的好,甚至不知不覺認為理所當然。一點子不如意就鬧騰。
可是別說在這個夫權(quán)大于天的時代,更何況他還是個尊貴驕傲的皇子,就是在現(xiàn)代又有多少夫妻因為沒有處理好這個度,而毀掉了最初的美好,甚至丟掉大好姻緣。
感情不能一直是單方面的付出,感情需要回應(yīng)也需要回報。有再好感情基礎(chǔ)的婚姻也需要經(jīng)營。而自己現(xiàn)在卻只會坐享其成。越想蕭姝越愧悔,沒有聽從娘親的點撥,沒有認真對待李佑熙的好。
她之前的怒火,說出口的不過是一小部分緣由,甚至接近借口。真正的原因是怪李佑熙沒有一手包辦解決這個難題。
可是李佑熙沒有這個責任,必須幫自己娘家解決難題。且不說他幫忙是因?qū)ψ约旱膼畚菁盀?,不幫也不過是守了自己的本份。就說萬一表姐夫真的有罪,他也很難幫,或者也不該幫。
而現(xiàn)在自己這么一鬧,明顯就是擠兌他或者強人所難,或多或少都要傷及夫妻情分。最后娘家的問題不見得解決,自己的婚姻還出了問題。
悔綠腸子的蕭姝早就在床上趴不住了,可她習慣李佑熙的主動,一時還下不去臉道歉。正在給自己做心理建設(shè),就聽到了李佑熙的敲門聲。蕭姝急急爬起來,悄悄靠近里屋的門。
蕭姝深呼吸了兩下,正打算豁出去開門道歉時,敲了兩次門的李佑熙隔著門先說話了。
他語氣里帶著小心翼翼:“眉眉!是我錯了!你別生氣了好不好?不要討厭我,我以后改?!?p> 蕭姝的眼淚都出來了,嘩得拉開門撲到李佑熙懷里,緊緊摟著他的腰,把頭埋在他懷里,甕聲甕氣的帶著鼻音:“小七哥!是我錯了!還胡說氣你,你別生我的氣!”
李佑熙手忙腳亂的摸索找她的臉,想替她擦淚,嘴里還急急的說:“不是,是我的錯!我不該不顧你的心情!”
兩人你來我往搶著認錯,后來都躺到床上了還再爭。
蕭姝:想認個錯咋就這么難呢?
于是蕭姝女漢子脾性又冒頭,起身一巴掌呼在李佑熙結(jié)實的胸口,刁蠻的嬌喝:“不許再和我搶!就是我的錯!”
某人被揍得心花怒放,霎時眉開眼笑。
蕭姝:我家瞎王爺果然是抖m體質(zhì)!
李佑熙一把把她摟在懷里,狠狠親了兩口。
然后一邊輕撫她的后背,一邊緩緩的開口:“眉眉!今天確實是我的錯,對修齊的事我心里有數(shù),所以沒太著急。先告訴你不過是怕你萬一從別人哪里得知,因不明就里而擔心受驚??墒菂s忘了我自己心里有數(shù),你卻是不知的,最終還是白白害你擔心了!所以你生我的氣是應(yīng)該的。”
蕭姝遲疑的問:“難道你有證據(jù)證明堂姐夫是冤枉的?”
李佑熙剛嗯了一聲,蕭姝就驚喜的問:“這么說你和爹爹都不會有事了?大嫂的父親也應(yīng)該是清白的了?”
李佑熙嘴角含笑:“我和岳父大人自然無事,連林大人都是清白的?!?p> 蕭姝喜不自勝的在李佑熙的胸口,她剛才揍過的地方,叭叭親了兩口。
李佑熙不自然的向外扭了扭,大色狼被蕭姝之前的發(fā)飆,弄得有點后遺癥。
蕭姝哪有不明白的,越發(fā)摟緊了他,靠在他的胸前,軟軟的說:“小七哥!你對我實在太好了,寵得我這么恃寵而驕,其實我一直認為除了父母子女之間,就算是親兄弟,幫你是情義,不幫亦是本分。可是偏偏我仗著你對我的好,亂發(fā)脾氣傷你的心。所以還是我的錯多,以后……”
李佑熙掩住她的嘴,不讓她說下去,輕聲說:“眉眉!不要和我說這么生分的話!你我夫妻本是一體,不幫你怎么可能是我的本份?你不靠我靠哪個?你能無所顧忌的對我發(fā)脾氣,才說明你沒把我當外人。只是眉眉,不要討厭我,我,有點怕……”
蕭姝心里一酸,從他懷里掙出來,對著他沒有焦距的雙眼,認真的說:“小七哥!我從來沒有討厭過你!我,我喜歡你……”
李佑熙聞言,激動的猛起身,卻一下子撞到蕭姝的鼻子上,于是蕭姝被自己的表白“感動”的眼淚嘩嘩的。
興奮過度撞哭媳婦的李佑熙,再次手忙腳亂。好不容易拍哄消停些,他又舊話重提,好言好語的哄著媳婦:“眉眉!再說一遍你之前說的那句話。好不好?”
尚且鼻酸眼紅的蕭姝,難得鼓足勇氣表白,卻弄成這副囧樣兒。哪里還說得出第二遍?裝作沒好氣的:“之前我說得話多了去了,你要聽那一句?是我討厭你那句么?”
李佑熙一個餓虎撲食把她按在身下,“威逼利誘”道:“再敢說一句討厭我,我就往死里收拾你!好眉眉!再說一次???乖了!我不收拾你,好好疼你??!”
最后悲催的蕭姝說沒說都一樣,說了也被“收拾”了,不過李色狼聲稱這不是收拾,是好好的疼。
進入甜夢鄉(xiāng)之前的蕭姝第N次發(fā)誓:再也不相信男人在床上的承諾了!
第二天早起,李佑熙在半夢半醒中的蕭姝耳邊叮囑:“眉眉!我出去幾天取證,你誰也別告訴,有人問起只做萬事不知,也別答應(yīng)幫誰的忙?!?p> 蕭姝半掙開眼,看著他嗯了一聲。等李佑熙起身,她又重重合上眼,被九輩子和尚折騰的太累了,只好不裝賢惠了吧。
誰知李佑熙還沒出里屋,就轉(zhuǎn)回身回到床前,摸索著再次伏在蕭姝耳邊,清晰深情的:“眉眉!我更喜歡你!一直都喜歡,喜歡了很久很久,還會喜歡很久很久!”然后在她的香腮輕輕一吻。
“睡夢”里的人居然紅了臉!
睡到日上三竿,蕭姝才起身。而且一直有些懶懶的,似乎有些魂不守舍。李佑熙的表白像像后勁十足的美酒,讓她越來越熏熏然。
然而現(xiàn)實總會及時給人潑冷水,使人無法沉溺于情情愛愛。
李佑熙剛走一天,朝中關(guān)于李修齊一案越演越烈。李修齊被關(guān)押受審,林士海被停職待審,蕭叔秋為避嫌主動停職,在府中待真相大白。
睿王爺呢,據(jù)說郊外大營有公務(wù)在身沒有回城,明顯也是在避嫌。一時間李修齊的罪名似乎越發(fā)被坐實。
李佑熙剛走,蕭家來人給蕭姝帶來蕭三爺?shù)乃叫牛谑掓f事莫聽莫管,不要回娘家,不要著急,相信皇上圣明,自會還無罪者清白。
這個說法倒是和李佑熙臨走時的囑咐不謀而合。所以任是外面風言風語,蕭姝都鎮(zhèn)定自若。
李佑熙走后第三天,蕭姝按慣例去宮里請安,李佑熙不來,她主要是拜見太子妃和趙貴妃。
剛到東宮門外,就遇到了安王妃和平王妃一行。雙方剛見完禮,平王妃就似驚訝的:“還以為今天七弟妹不來了呢,誰知竟是遇到了!”
蕭姝似笑非笑的:“六皇嫂這話說的,我可有些不明白,我沒病沒災(zāi)也沒事沒非的,今兒怎么就不會來?”
平王妃和安王妃意味深長的對視一眼,以帕子掩住嘴角笑意,才說:“看似我想多了,我還以為鎮(zhèn)國將軍府二公子一案,定是讓弟妹憂心忡忡,無暇來宮中閑聚?!?p> 蕭姝心里冷笑:安王妃還真是個好幕后,之前用個側(cè)妃打先鋒,這次又換了平王妃這個馬前卒。
于是她毫不客氣的:“六皇嫂確實應(yīng)該多想,李二公子是咱們皇族人,好歹也算一大家子,雖說是非曲直自有父皇圣斷,懸而未決時也難免操心一二,我看兩位皇嫂這么早就到了東宮,怕是也關(guān)心得很。四皇嫂說可是?”
平王妃被她噎得一時無語,忘了李修齊不僅是睿王妃的堂姐夫,還是皇族旁系。安王妃也不好回,二人只好打個哈哈過去。
一起往里走時,安王妃忍不住假意玩笑:“七弟妹年紀小口才佳,這要是個男子,怕是得做位鐵嘴鋼牙的御史呢!”
受癟正氣悶的平王妃立刻瞻馬首,為解氣甚至有些夸張的笑出聲。
蕭姝掃了二人一眼,也玩笑般道:“那要這么說,如為男子,我想四皇嫂定為軍師,六皇嫂可為先鋒?!?p> 話里機鋒沒有人不懂的,三人假情假意的都呵呵。
在宮里和安、平兩位王妃你來我往,言語里刀光劍影。雖有太子妃明里偏幫,暗里安慰,蕭姝依然覺得挺心累的。
回到府中,沉香便呈給她一個帖子,是蕭家大姑娘蕭娉,也就是鎮(zhèn)國將軍府二夫人的,欲于明日登門拜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