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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世姝

第四十二章 周霖雙喜 又生變故

兩世姝 荷葉未老 5026 2019-12-19 08:00:00

  四公主興沖沖去找她的貴妃娘,正好她四皇兄也在。

  她沒拐彎抹角,直接和皇兄打探新科傳臚周霖。

  四皇子思忖了下,想起周霖的履歷,心里略皺眉。

  不過還是大略對母妃和皇妹說了說。

  沒等他說完,吳貴妃就揮了揮手:

  “這個就算了!家世太低薄,父輩還有泥腿子呢,那幾個做官的也都芝麻大。哪里配得上皇室公主?”

  四皇子也覺得周家實屬雞肋,但這不是他反對的主要理由。

  他還有一句話沒來得及說出口,就是那個周霖已經訂親,就等金榜題名后再花燭洞房時了。

  假如皇家令他取締婚約,本也不算太難的事。

  關鍵他所娶之人是吏部侍郎張桓的幼妹。

  張桓為人雖然一貫油滑,對他和太子兩不得罪。

  可要是真奪了他幼妹的如意郎君,備不住就徹底倒向了太子。

  吏部是他最插不上手的地方,萬不能再樹敵。

  況且他早就給皇妹看好了一個人選,二甲第五的錢嘉佑,是戶部尚書錢盛未出五服的侄兒。

  他私下拉攏錢盛正處于曖昧階段。

  一旦錢嘉佑尚了皇妹,那他和錢盛的聯盟就穩(wěn)固了。

  且那個錢嘉佑是個齒白唇紅的美男子,比周霖還小一歲。

  雖有顯赫的本家大伯,到了他父親這房家境已經很一般。

  勝在他很有幾分才情,遲遲沒定親就是準備高中后攀高枝。

  這樣一來雙方也算一拍即合。

  原想論外貌年齡,錢嘉佑在一干新科進士里是最年輕最出眾的?;拭迷趺匆膊粫床恢械?。

  哪知讓那個年齡和外貌都不及的周霖截了胡。

  他不知道,二公主確實一眼先看到了外貌出眾的錢嘉佑,但對方眉宇間的驕矜和自命不凡,讓她失去了興趣。

  她身為尊貴的皇室公主是最有資本驕矜的。

  同性相斥,所以和她同款的錢嘉佑不是她的菜。

  異性相吸,儒雅溫潤又不失風骨的周霖便入了她的眼。

  一聽母親和皇兄都反對,刁蠻的寶珠公主不干了:

  我看不上窮酸書生吧,你們非逼我去相看。

  我可看上了吧,你們又嫌他窮酸。

  你們這是成心逗我玩兒是吧?

  二公主生氣了,后果很嚴重。

  就算皇兄又說出周霖馬上就要成親了,她也滿不在乎,天上飄過六個字兒:這都不是事兒!

  吳貴妃忙著軟語哄勸。

  四皇子皺眉不已:這事現在還真不能由著皇妹,太影響他的大業(yè)了。

  以后他如登高位,皇妹什么樣的男子找不到?

  所以他得先穩(wěn)住妹子,好不容易把她哄開心。

  打發(fā)走妹子后,四皇子和貴妃娘把他的打算一分析。

  吳貴妃深知其中厲害的,何況她也不滿意周霖的家世。

  就像兒子說的那樣,最多在兒子榮登大寶后,讓那個周霖給到時已是長公主的女兒做個入幕之賓罷了。

  其后吳貴妃想盡辦法哄著二公主答應了先和錢嘉佑定親。

  周霖不知他暫時躲過一劫,正無比期待欣喜的準備迎接他的人生第二大喜——洞房花燭夜。

  大房大奶奶已經趕過來幫著三房王氏操持周霖的婚禮。

  成親的日子是早就定好的,四月殿試后的一個大吉之日。

  雙喜臨門的周霖是何等的春風得意,可想而知。

  周霆也特意請假趕過來參加大哥的婚禮。

  周家?guī)缀跛腥硕嫉烬R。

  這是周家孫輩第一個成親的,又是這么個爭氣的長孫,其熱烈隆重也可想而知。

  正所謂:

  嘉偶天成拜玉堂,

  爭看嬌女配仙郎,

  尊前合成調鸚鵡,

  臺上吹簫引鳳凰。

  洞房昨夜停紅燭,

  待曉堂前拜舅姑。

  妝罷低聲問夫婿,

  畫眉深淺入時無。

  第二天新婚小夫妻相攜來正堂拜見父母長輩和家人。

  姝眉眼尖,看到過門檻時,大哥不落痕跡的扶了下大嫂。

  此時不用說春風拂面的周霖,就是一向面目清冷的張清敏,也是粉面含春。

  小夫妻給長輩們一一敬茶,長輩們也各自送上祝福和禮物。

  然后就是平輩之間的見禮,張清敏作為長嫂也一一送上禮物。

  吃瓜群眾姝眉觀察著大嫂一舉一動,心里佩服的五體投地:

  古代女子心理真是夠強大。

  昨晚和一個只有幾面之緣,幾乎沒有任何交流過的陌生男人,滾了床單。

  早起又要置身于一大堆陌生家人,被眾多審視中還能舉止得體,小心翼翼,不密不疏。

  都是強人?。?p>  其實不僅張清敏需要盡快融入這個新家庭,周家人也要盡快接受這個新成員。

  可惜很多人都忽略了后半部,往往是新嫁娘單方努力。

  婆家人覺得嫁入我家就是我家人,實際真正成為一家人還需要時間和互相磨合。

  也因此不管新媳婦還是婆家人,都會或多或少有外姓人的意味存在,這種潛意識不管是哪一方長久存在,都對婚姻和家庭是不利的。

  道理姝眉很懂,但是不可否認,即使張清敏處處得體,滴水不漏,和大哥也是琴瑟和鳴。

  姝眉對她卻始終有一絲客氣在。

  不是因為初識的緣故。

  人與人之間的關系,有時真的像一見鐘情,莫名的熟稔或距離從第一面已經一錘定音。

  因為周家祖廟在老家,所以張清敏和周霖需要回鄉(xiāng)拜祖宗牌位。

  等把張清敏記入族譜,那時她才算正式成為周家人。

  蜜月后新婚小夫妻就啟程,同行的還有老太爺,老太太,四爺一家。

  老太太不顧兩個做官的兒子千般挽留執(zhí)意回鄉(xiāng)。

  她的原話:葉落歸根,她這把老骨頭不能埋在異鄉(xiāng)。

  聽的兩個兒子立馬淚奔,跪地連稱兒子們不孝。

  老太太卻很平靜的:“自古忠孝不能雙全。先國后家,無國無家。我一個老太太都懂得,你倆個為人臣的又怎做此小兒狀?”

  一席話雖然說得兩子抱愧收淚,但是還是不肯讓母親回鄉(xiāng)。

  他兩個都清楚母親的身體狀況,在京城這邊好醫(yī)好藥的養(yǎng)著還無大礙,到了鄉(xiāng)下沒這些便利后就很難說了。

  看各自的夫君還在苦勸,兩位夫人也都跪下懇請。

  尤其王氏懇切的說:“母親!今年秋還要給您二孫子完婚,入冬是眉眉的及笄禮,還有她的親事也要走大禮。就算母親不疼我忙亂,也該念孫輩們盼您給他們這份福氣和想孝敬您的心?!?p>  張氏也忙著幫腔。

  都說隔輩親,對兩個兒子的苦勸趙老太太毫不動搖,可是一涉及孫輩就不同了。

  涉及出息二孫子的終身大事,尤其還有心尖子孫女,她斷然舍不得敷衍。

  原想到時候再來的,現在一想也有點懶得折騰。

  再說孩子們也定然不許。

  考慮一會兒后,老太太便暫時消了跟著周霖返鄉(xiāng)的打算。

  兩對夫婦都齊齊松了口氣。

  趙老太太這時語帶欣慰的說:“等忙過下面緊挨的這兩個,我回去可再也不許你們誰攔著?,F在長房有后,三房有這么出色的孩子。剩下的幾個小子以后還會有出息的,我也算對得起周家的列祖列宗了。我的長孫已經立業(yè)成家,我很快就有重孫抱,兩個出息孫子離我都不遠。我回鄉(xiāng)是等著享福了?!?p>  趙老太太這話是有緣由的,周霆在北疆離老家很近,將來成親回去盡孝很是方便。

  周霖考上了庶吉士,在翰林院學習一年后受官。

  他和祖父、大伯、父親一起商量過,期滿受官時不留京去外任。

  他是深思熟慮過后做的決定。他的探花之位被拿下,說明已被現任帝王不喜。

  再在京城天子眼皮底下干,很難有大作為。

  反而是外放長長為官經驗,等天子淡忘或等下一任便是他崛起之時。

  當然周霖并沒把探花被拿下的實情告訴三位長輩。

  他換了個角度說服他們的。

  而且他打算托大舅兄運作一下,把他外任到家鄉(xiāng)附近,對祖父母盡孝也方便。

  所以老太太才有此說。

  樹欲靜而風不止。

  老太太不急著走了,讓眾人剛松口氣,一封信又打破了這剛剛的平靜。

  原因起于通過楊毅快遞過來的一封老家的信。

  信是常樂寫來的,只簡單一句:自家婆娘懷疑平兒有孕。

  信是指名給姝眉的,

  一是姝眉吩咐常樂家的注意平兒的,

  二是也不敢直接發(fā)給老太太,怕她身體受不了這個氣。

  姝眉看完,頭都大了:怪不得祖母常說小妾個個都是攪家精。

  平兒還算不上妾呢,就這么不消停。

  不是都灌藥了么?難不成她懂藥理?

  等等!

  姝眉想起曾經發(fā)生在老宅大書房的事。

  聽祖母那個意思平兒端過去的茶水有問題,想來就是催情劑什么的。

  只是不論周家還是鄉(xiāng)下,哪有那些深宅大院里才有的陰私之物啊?

  現在想來那藥極有可能是平兒自己配的。

  當時眾人都忽略了這點,再說當時的證據都被毀,才無從判斷藥的來源。

  從各種跡象上看,平兒極有可能通藥理,這可麻煩了。

  這件事兒姝眉不能解決,趕緊去告訴娘親。

  王氏有些無法置信的看著紙上那寥寥幾個字。

  姝眉輕聲提醒她:平兒可能通藥理。

  王氏的臉色一下變得極難看。

  這事在別人家也許算不得大事,可對曾想算計自己夫君的人,王氏可能不隔應后怕么?

  更何況在周家尤其是老太太眼里,平兒就像一只討厭的蒼蠅,一直惡心著老太太。

  以老太太那眼里不揉沙子的個性,肯定為這件事大動肝火。

  而老太太的身體雖然通過這幾年的調理,有了些改善,但絕對禁不起如此動氣。

  如果選擇隱瞞也就瞞這兩個月,早晚被老太太知道。

  別的兄弟妯娌也不好管四弟房里事。

  如果告訴薛氏,她定會用最短的時間鬧得翻天覆地,搞得人盡皆知,事情也不見得能解決。

  王氏思考良久,決定還是現在就告訴老太太。

  萬一老太太氣得身體不適,總比鄉(xiāng)下請醫(yī)問藥方便也高超的多。

  王氏母女來到趙老太太處,遣開身邊伺候的丫頭們。

  王氏輕聲慢語的把老家來信的內容告訴婆母。

  一邊說一邊和姝眉一起小心翼翼觀察著老太太,唯恐她急怒攻心,傷了身體。

  果然剛聽完那幾個字的信內容,老太太馬上變了臉色,少頃又慢慢緩和,垂眼沉默了良久。

  再抬眼時,老太太看向姝眉:“世間最難把握的就是一個度,我時常教育你們,凡事留一線??墒乾F在你看稍不小心,度,沒掌握好,便成了尾大不掉養(yǎng)虎為患?!?p>  說完老太太的面色有些灰敗。

  姝眉張嘴想安慰祖母,卻不知怎么說才恰當。

  老太太抬手止住了也欲出言勸慰的王氏,對她說:“你也是做了婆婆的人了,凡事也多思一個度,我那大孫媳出身大家,最是講究禮儀規(guī)范。前幾次一家人一起用飯,你憐她新婦,不欲她一直在身邊伺候,你可觀她舉止神色?”

  王氏一愣,姝眉也想起了當時大嫂的舉動讓一家人的不自在。

  三房人在外都是彬彬有禮,禮儀周全的。

  可在認可的自家人面前就不那么講究虛禮了。

  時常一家人圍坐聚餐還聊天。

  這在禮儀大家是絕對不允許的。

  所以當張清敏第一次和一家人就餐時,盡管王氏實心實意的讓她就坐,張清敏卻執(zhí)意禮不可廢。

  結果一頓飯下來,她一直規(guī)規(guī)矩矩站著給王氏添飯布菜,鬧得習慣隨意吃飯的其他人都急忙忙的趕緊吃完就走。

  如此這般幾次過后,全家其他人都不好意思大聚餐了。

  王氏以為是她初為新婦還不習慣,慢慢就會好的。

  其實張清敏不僅是不習慣,還有些許的低看夫君家的門風。

  雖然夫君才貌性情都很好,婆婆也是個寬和的。

  可出自鄉(xiāng)下在禮儀規(guī)矩上終是差得多。

  都說入鄉(xiāng)隨俗,她內心是不屑于茍同的。

  張清敏覺得自己掩飾的滴水不漏,卻瞞不過人老成精的趙老太太的法眼。

  所以她才從自己的失誤上提點王氏,別總用相同的度對待不同的人。

  王氏忙起身恭敬受教。

  姝眉也跟著起身,真心佩服祖母的睿智。

  人生哪有永不做錯或從無失誤?關鍵是常反省和不重復錯。

  祖母說一不二,卻不剛愎自用,也不掩蓋自己的失誤。還能借此告誡子孫。這真非常人能有的心胸。

  老太太有些疲憊的對著王氏揮揮手:“霖兒回鄉(xiāng)祭祖那么多事要你操持,你先去忙吧!四房的事我會處理的!”

  王氏不放心的遲疑著。

  老太太又說:“眉眉留下陪我,你總該放心了吧!”

  王氏這才行禮告退。

  王氏走后,姝眉就想扶祖母躺床上休息一會。

  趙老太太擺擺手靠在羅漢塌上閉目養(yǎng)神。

  姝眉倒了一杯熱茶輕輕放祖母手邊。

  老太太睜開眼,端起茶杯慢慢啜飲一口,

  然后問:“眉眉!你對平兒的事怎么看?”

  姝眉茫然了,她本能的反感這些,更懶得為這些費心神,可又知道將來免不得面對這些,否則祖母也不會把她單獨留下來,就是知道她會習慣蝸牛的。

  唉!在心里嘆了口氣,祖母對平兒的事心里不定多么憋氣窩火,還要先放在一邊提點她,一片愛她護她之心,她豈能辜負?

  于是她低聲回答:“孫女覺得關鍵還在四叔那,否則任平兒有千萬心機,也攪不了渾水?!?p>  趙老太太一聽先是一怔,后又笑了:“虧我平時覺得你是個備懶的,仔細動起心思倒也這般通透?!?p>  然后又微嘆道:“多少人枉是千防萬防,卻沒有防最該防的那個?!?p>  姝眉又說:“大哥大嫂這次回鄉(xiāng)祭祖,聽說四叔一定要陪著回去的?!?p>  老太太微曬,還以為他長大了,知道愛護侄子了呢,原來是為了那個攪家精。

  聽老頭子說當初就是他攛掇早早從老家出發(fā)的,現在看來他那是為了遣開礙事的人,為那個攪家精安心保胎呢。

  現在急著回去,怕是要保駕護航去,打算來個先斬后奏呢。

  老太太冷冷一哼:自己的兒子自己清楚,他要是真能有這個擔當,自己還就欣慰了。

  暫時沒再和姝眉聊這些,轉而問了問曹姑姑的近況。

  姝眉不禁笑起來:“師傅和小師弟都很好。尤其小師弟壯實的很。師傅總是假裝嫌棄他沒一刻消停,不過她是假嫌棄,周叔好像真嫌棄?!?p>  老太太來了興趣,臉色也舒展開了些。

  姝眉暗暗松了一口氣,接著說:“那不是因為周叔一直說,師傅給他懷的是個小女兒么,誰知生的是男孩。每次小師弟鬧騰,他就在一邊叨咕:還我小閨女!還我小閨女!”

  趙老太太再也撐不住,笑出聲。

  連說:“這個大順!原先還真沒看出他是這么個活寶!”

  姝眉笑說:“有人揭發(fā)他裝樣兒,說想當初是誰在院子里嗷嗷亂叫他有兒子了?周叔死不承認,還說別人污蔑他。”

  老太太越發(fā)笑個不住,祖孫兩笑語不斷。

  周大順這次也會跟著周霖北上,去北都管理姝眉的藥材生意。曹姑姑帶小寶也一并同行,估計以后要長居北都了。

  得知這些的老太太心念一轉,主意暗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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