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卓秋歌和丹丹匆匆趕到醫(yī)院時,吳方圓剛剛從急診室出來,正被店里的幾個人圍著。丹丹當即撥開眾人,吳方圓靠坐在椅子上,右手緊緊抱著纏著厚厚紗布的左手,丹丹當即心疼到眼淚都下來了。
“爸,爸你怎么了?你的手怎么啦?是不是舅舅干的?是不是?”
吳方圓看了丹丹一眼,嘆了口氣卻沒有說話,渾濁的眼中盡是哀傷,旁邊幾個穿著廚師服和服務員服的人開始七嘴八舌講述事情的經(jīng)過。
“不是吳剛,是師傅自己?!?p> “對,是老板自己不知道怎么燙到的。”
“丹丹,我剛剛看的很清楚,師傅在顛勺的時候勺耳突然斷了,整鍋菜連同鍋全部落在師傅手上,才燙傷師傅的。”
“對對對,我也看見了。”
“我發(fā)現(xiàn)師傅今天一直心不在焉,顛勺的時候特別用力,菜拋的老高,勺耳斷掉的時候,鍋和菜都飛起來了,師傅居然沒有躲開,還伸手去接,才被砸中的,那一鍋滾燙的菜和鍋全砸在師傅手上了?!?p> “今天師傅的狀態(tài)很差,鍋都燒紅了還不放菜,我叫了好幾聲,師傅才像一下醒了似的回過神。”
幾個人把自己看到的東西都說了出來,事情經(jīng)過漸漸明朗起來,確實不是被吳剛暗算,而是吳方圓自己不心燙到的,只是,好好的怎么就?
“今天不是不營業(yè)嗎?”丹丹抹了把眼淚問,“怎么我爸還要去做菜?!?p> “今天確實不營業(yè)?!庇腥肆⒓椿卮?,“我們都陪師傅坐在大廳里聊天,師傅突然說好想吃糟辣肉絲,本來我要去做的,但師傅說他去做,還讓我們各自去做幾個想吃的菜,說今天要跟我們喝一杯,結果……”
“我們回店里去吧!”吳方圓虛弱地開口。
一行人很快就回到了“朝上壹品”,大家繼續(xù)坐在大廳里發(fā)呆,丹丹依舊抑郁著臉,眼中盡是委屈和心疼,卓秋歌則一聲不吭地去了廚房里面。
廚房里還沒打掃,滿是狼藉,一只掉了一邊耳朵的鍋倒扣在灶臺上,地上、灶臺邊上全是散落的肉絲。卓秋歌翻動那只普通的鐵鍋,仔細查看那斷掉的部位??雌饋響撌悄甏眠h使用時間過長而導致的斷裂。
卓秋歌沒有在廚房呆太長時間,很快就回到了大廳里。吳方圓整個人呆呆的,一句話都不說,其他人也都長吁短嘆,孫道昱孫老先生不知道什么時候也過來了,也是一臉惋惜的樣子,丹丹不時揉一揉發(fā)紅的眼睛,有時候看看吳方圓,有時候看看孫道昱,見卓秋歌走過來,又可憐兮兮地看看卓秋歌。卓秋歌沖孫道昱點點頭,算是打招呼,跟著也坐了下來。
沒有人說話,或者說都不知道該說什么,明天就是要比試的時間,但就在這節(jié)骨眼兒上,偏偏吳方圓又出這種事。廚師的手就是他的靈魂,因為它擁有把一切可食用的東西變成美味的神奇能力。廚師可以不聞不嘗,但卻不能不去觸碰,手動不了,對廚師而言,他就是廢的。
明天是跟吳剛比試的日子,三天來,大家想盡一切辦法去解決面臨的問題,到現(xiàn)在問題還沒有完全解決,吳方圓又出現(xiàn)這種情況,這自然讓所有人都感覺郁悶。如果明天失敗的話,那這間酒樓就會變成吳剛的,到那時候恐怕所有人都得離開這里。
這間酒樓承接著四代人的心血,老板吳方圓在這里工作已經(jīng)超過三十年,對這里的感情自然不用說,就連好多員工都是在這里工作了十幾二十幾年的,這種情況下哪個不是對這里充滿了感情的?現(xiàn)在出現(xiàn)了這種情況,所有人都幾乎已經(jīng)預料到了明天的結果,因此所有人都呆呆的坐著,全都沒了一點兒主意。
“師傅!”有人呼地站了起來,“明天讓我代替師傅去比試吧!”
說話的是吳方圓的大徒弟皮俊杰,皮俊杰跟著吳方圓學徒已經(jīng)快二十年了,一直沒離開過,現(xiàn)在是“朝上壹品”除吳方圓外資格最老的一位廚師,也是廚藝僅次于吳方圓的一位廚師。他對吳方圓向來尊敬,視吳方圓為父親一般,也把“朝上壹品”當成是自己家一樣,現(xiàn)在出了這種狀況他自然要義不容辭地沖在最前面。
吳方圓抬眼看了看皮俊杰,隨即又低垂下來,沒有任何表示。
“師傅,我知道我的廚藝比起師傅來還差很遠,但‘壹品’是我的家,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它被別人搶走。我們這里所有人都是在‘壹品’呆過很多年的,我們都不愿意看到它被人毀掉,師傅,你就讓我去吧!我一定會盡全力去跟吳剛比試,我一定會盡一切努力保住‘壹品’的。”
皮俊杰說的很動容,但吳方圓卻還是沒有開口,旁邊坐著的其他人也都跟著附和著說既然已經(jīng)到這種時候了,不如就讓皮俊杰去吧!就連丹丹都覺得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比這更好的辦法了,因而也跟著大家一起勸說吳方圓,吳方圓最終還是開口了。
“俊杰,不是師傅不相信你,是吳剛的廚藝本來就有很高的天賦,這一點就連師傅我都自愧不如。當年如果不是因為他太年輕,太急躁,又被別人引誘心術不端的話,那這‘朝上壹品’又怎么會論到我來接管?
“吳剛離開這么多年,現(xiàn)在突然回來擺明了就是沖著‘朝上壹品’這塊招牌來的。這次我本來就沒有什么勝算,現(xiàn)在又出了這種事,唉!也許這就是天意吧!”
吳方圓說完又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孫道昱也跟著嘆了口氣,在吳方圓胳膊上輕拍兩下,以示安慰。
“好在吳剛原本就是‘朝上壹品’的繼承人,就算被他得到,這也不算是被外人搶走吧!”
吳方圓的話讓所有人都陷入沉默中,吳剛的廚藝怎么樣他們之前是并不清楚的,但吳方圓剛剛這么一說,他們自然明白想要贏得這場比試不會那么容易,只是,好不甘心!
“師傅,我堅持我的想法?!逼た〗茉俅伍_口,“師傅你剛剛也說了,吳剛是因為心術不正才被師公放棄的,如果‘壹品’落在他手上,那后果肯定不堪設想。而且,這場比試無論如何我們都要參與,但師傅你的手現(xiàn)在這種情況,根本沒辦法做菜,所以我堅持代替你去。師傅,請你相信,我一定會盡最大努力保住‘壹品’的!”
卓秋歌略微思考,一聲不吭再次進了廚房,隨手撈起一條草魚開始宰殺。卓秋歌一邊處理著魚,一邊仔細回想著這幾天吃過的所有酸湯魚,大腦中的思路越來越清晰,對酸湯魚的領悟也越來越明了。幾分鐘后,卓秋歌端著做好的酸湯魚進了大廳。
“好香!”有人驚呼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