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老爺和季夫人面面相覷，想不透公主這番安排是為何故，難不成公主打算做媒撮合誠謀英勇公世子和初墨？那皇上那頭可怎么說才好？
屋里沉默了幾刻，初墨抬頭看向季老爺，發(fā)現(xiàn)季老爺皺著眉，眼神好似在認真凝視著地面，又好似有些飄渺不定，神情恍惚，便出聲喚了一聲：“爹爹？”
季老爺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聲驚得下意識一哆嗦，搖著頭嘆息了一口氣，方才回了神。
初墨趕緊上前倒了茶奉上，季老爺接過抿了幾口，茶水尚有些燙口，季老爺仿若未覺。
季夫人側過身輕輕撫了撫季老爺?shù)氖直?，柔聲問道：“老爺方才想到了些什么如此出神？?p> 季老爺又是深深一嘆息，問道：“你們可知，誠謀英勇公衛(wèi)定庭，出身何地？”
初墨茫然地搖頭，不解地看向季老爺，不知他忽然提起這件事是為何故。
季夫人怔了一怔，心中一突，遲疑地開口：“我曾聽人提起過，誠謀英勇公平民出身，來自青州。莫非……”
季老爺擺擺手打斷了她，轉頭看向窗戶外，眼神漸漸又變得有些渙散：“不錯，我曾有幸與衛(wèi)公相交……”
原來誠謀英勇公衛(wèi)定庭與季老爺都是青州人，少年時還曾有過一段不打不相識的經歷。
倆人相識于二十年多年前，那時兩人俱是小小秀才，在省城里賃了宅子，準備參加省試。
一日，衛(wèi)季二人在茶館中不期而遇，不知因什么小事起了口角，一問方知都是不日參加同場試判的秀才。兩位年輕俊杰皆是互不服氣看不慣對方，衛(wèi)定庭在茶館里立下了戰(zhàn)帖，要同季老爺比試作詩。
最后到底對詩是誰勝誰負，季老爺現(xiàn)在已是記不大清了，只記得后來戰(zhàn)場不知怎的換到了隔壁酒館里，兩人喝得酩酊大醉，喝得相見恨晚，當場結拜了異性兄弟，相約奮發(fā)念書，將來一同進京為官，日后攜手改革圖新、推行新制，換一朝盛世太平。
后來的故事就與衛(wèi)季二人的約定南轅北轍了起來。
季老爺中了舉人，安安分分的走了科舉從官的老路，進京參加會試，爾后外放輾轉多地做官，回京述職后擔任京官，一步步走入整個王朝的權力中心。
而衛(wèi)定庭省試二試不中，又羞又怒之下棄文從武，自去軍營里掛了名，堪得上是驍勇善戰(zhàn)、足智多謀，連得上峰賞識，步步高升。封云貴總督之后參加大小同川之戰(zhàn)，歷時四年，屢獲大捷，后榮封定西大將，派駐鎮(zhèn)守西北，平定廓爾喀之亂后加封一等誠謀英勇公爵位。
聽到此處，季夫人是又驚又喜，沒料到季老爺年輕時還與一等公爵有過這等來往，現(xiàn)在再攀上想來也并不太難。
季老爺倏然想起這一段塵封多年的往事，心緒實有些復雜。
當年境遇相似的兩個人，卻因一個看似不起眼的不同選擇，導致后來的人生軌跡大相徑庭，不免有些欷吁。
初墨看著眼前神色各異的兩人將思緒越拉越遠，壓下心頭的愕然，問道：“那今日之事……”
季老爺思忖片時，想來不論昭懿公主葫蘆里賣的什么藥，知己知彼總是好的，轉而問道：“依你看，衛(wèi)世子為人如何？”
“和世子爺只見著了一面，沒說上幾句話，初墨覺著…”初墨是真沒和世子說上幾句話，正想隨意胡謅幾句應付過去，屋外頭忽然響起了初云的聲音：“母親！母親！”
初云嘴里邊喚著母親，許是平日里習慣了，一邊沒敲門也沒讓通報就自個兒推門進來了。
也怨初云進來得委實太突然了，初墨的“世子爺”三個字一時沒收住溜出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