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清溪百草（３）

　　清溪抱著草藥離開了山洞，剛走出幾米，就被幾只低級靈獸圍攻。每只靈獸都比清溪高數(shù)倍，獸瞳發(fā)著紅光。唯一幸運的是這些靈獸的攻擊性都不高，平時溫溫和和現(xiàn)在滿是攻擊性。

　　黎笙飄在一旁擔(dān)憂的看著清溪拿著鐮刀的手都是顫的，撕扯著嗓子低吼試圖嚇住靈獸。

　　靈獸群起而攻，清溪之前也爬過一些山崖采藥，身手不錯躲過了一些致命的傷。

　　這姓藍的小女孩真的不是人，什么仇什么怨讓她這么狠毒的對一個小姑娘。那堆草藥里有能使靈獸狂暴的獸香草，吞噬靈力的噬靈草，其他一大半都是一些小微力毒藥。怕是一開始就是沖著戲弄清溪為樂的。

　　還有一點，黎笙發(fā)現(xiàn)清溪是難得的木靈根。那老人只教了清溪一些治小病的靈藥，估計還是為了楊星。

　　六歲時清溪爬山時撿到一本有關(guān)草藥的書，自己自學(xué)還頗有成效，不然，那個藥園幾株低級藥草怎么會有五十中級靈石的存款，都是清溪自己找到比較高階的去賣的。

　　藍煙兒給清溪的藥都被清溪嘗了一小口，毒素未清積累到一起，性命堪憂。至于那顆治愈丹倒是沒什么危險，可這小丫頭好像想帶回去給那老人服用，想罵娘。

　　清溪體力不支漸漸不敵，身上出現(xiàn)了傷口，衣裙上已經(jīng)染滿了鮮血。清溪把救命的草藥抱在懷里，其他的用盡全力往后面小獸群一扔，自己則順勢滾進一旁的草叢。

　　明顯，那堆草藥比清溪更具有吸引了。靈獸也不追著清溪了，清溪趁此時機趕緊偷溜，選了一條之前采藥意外發(fā)現(xiàn)的小路避著一些有靈獸行動的地方，拖著殘破的身體往谷里趕去。

　　正因為這一選擇，清溪和接楊星的隊伍擦肩而過。

　　來接楊星的時間提前了，城主迫不及待的想見自己的兒子。楊星鬧著要留下來等清溪，可是床上的老人病發(fā)必須帶著眾人快點回主城醫(yī)療。

　　城主府現(xiàn)管家直接劈暈了楊星，至于楊星口中的溪溪，管家直接留下了六百塊高級靈石，足夠一個平民過幾輩子了。

　　眾人啟程回主城，誰都沒料到，有一個小廝貪財順走了靈石，事后直接詐死跑到別的城里無人認識的地方過逍遙日子。

　　吃喝嫖賭，沾上了賭石這么個燒錢玩意，大概是那種要么暴富要么償命的快感，流連在地下賭石場不懂藏拙，兩個月后靈石被騙沒了還負債累累，直接被打斷了雙腿最后活活餓死。

　　當(dāng)時情況緊急，沒人會關(guān)注一個小廝的動向。真相，就這樣被掩埋在貪婪的人性中。

　　清溪疲憊的回到藥園，看著眼前的景象整個人猶如墜入寒潭。她精心準備的草藥被人狠狠的踩踏猶如雜草，小花圃里她和楊星種的花好不容易結(jié)出的花苞也被人折了。

　　蝗蟲過境，人去樓空，什么都沒留下。

　　指尖觸碰床檻傳來刺骨的寒意，眼里的淚跟珠子斷了線一般不要命的往下掉。

　　服用多種毒藥挖心的疼她沒哭，面對眾多發(fā)狂的靈獸孤立無援時她沒哭，身上多處傷口奄奄一息的時候她沒哭?？涩F(xiàn)在清溪真的好委屈，心里揪心的疼。

　　”憑什么丟下清溪一個人。爺爺、楊星……，你們不要清溪了嗎？我?guī)幓貋砹耍皇钦f明天走的嗎……。墨蘭花明天就開了，楊星你不想看看嗎，嗚嗚嗚——，你還沒有拿我偷偷準備的禮物…呢，爺爺還沒服……服下溪兒的藥呢?！?p>　　清溪坐在地上抱著自己的雙腿埋頭低泣，就像一只離家無助的幼獸的低嚎。

　　她……，又被人拋棄了。

　　黎笙上前抱著清溪，想給女孩一絲安慰，窗戶上透過一絲光照射在清溪的身上。黎笙轉(zhuǎn)頭看向窗外的天，怎么？天道也在憐憫清溪嗎？

　　黎笙隱約聞到一股淡淡的花香，很淡很淡，不似玫瑰的濃郁，沒有茉莉的清香，很淡很淡，可有可無，只是一種陪襯。

　　周圍的一切漸漸淡去，黎笙看見那個蹲在那哭泣的小女孩癱軟的倒下，嘴角滲出暗紅的血跡。

　　外面的藥園逐漸變得破敗雜草叢生，不同的是，那個小花圃里的花開了。

　　清溪，墨蘭花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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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笙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靠在清溪的墓碑上睡著了。

　　罪過罪過。

　　看見清溪墓旁的楊星，黎笙滿臉復(fù)雜。轉(zhuǎn)身走回木屋，黎笙看見窗口的那朵墨蘭，情不自禁的上前，伸手小心翼翼的碰了一下。

　　一陣風(fēng)吹過，花兒被吹到了地上。一道綠色的流光包圍著花朵飛向半空。一道消瘦的身影出現(xiàn)，模糊可以看出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子。

　　身影漸漸凝出實體，黎笙定晴一看發(fā)現(xiàn)女子眉眼和小清溪很像。清溪沒死?。?！

　　眼前的女子氣質(zhì)溫婉，看著黎笙笑的溫和，“想不到，過了百年看見的是一位小自己那么多的孩子。”

　　聲音很溫柔，干凈，沒有半點脾氣。清溪朝黎笙招了招手，“小友還想聽后面的故事嗎？過來，我講給你聽?！?p>　　黎笙走向清溪，小手搭在清溪伸出的手上，碰的到，很冷。

　　清溪拉著黎笙走向屋外，穿過藥園在花園隨便找了個地坐下，松開了黎笙的手道：“自從那次回來醒來之后身子壞了，體寒，小友見諒?！?p>　　黎笙搖頭表示沒事，清溪看著這片花園以及前方的藥園徐徐開口，“這里，是楊星為我弄的，不過是在我死后?！?p>　　清溪語氣中的惋惜很明顯，黎笙不插話，清溪繼續(xù)道，“后面發(fā)生了很多事……，那天昏迷后，我命硬沒有被毒死，起來的時候服下了治愈丹撿回了一條小命?！?p>　　“回了木屋，老頭沒了，楊星也不見了...什么都沒有留下。那時我接近崩潰，楊青城離這里很遠，我也沒想過去找楊星，畢竟那時候身無分文。楊星那邊因為要學(xué)很多東西也耽擱了沒時間回谷里看看我這個師姐。

　　我整理好了木屋和花圃，繼續(xù)之前的采藥活計，不過自那后身體虛弱，很少上山，勉勉強強養(yǎng)活了自己吧。我自學(xué)了兩年的醫(yī)術(shù)，漸漸有能力解決一些病癥，上小鎮(zhèn)開了個小地攤。也許是之前太苦了，上天既然讓這個攤子擺了下去。生活方面解決了也有了些閑錢。時間過得可快了，我十二歲那年去了趟主城那邊，路上遇見了一些劫匪不過都被我給藥倒了，姐姐很厲害吧。“

　　黎笙使勁的點了點頭，清溪輕笑，摘了朵花給黎笙玩，“終于在很多年后再見，我看見了楊星和之前給我藥的那位姑娘說說笑笑，兩人聊的很開心。打聽了一下，是和楊家世交的藍家嫡女藍煙兒，小小年紀就是五星丹師，和身為青階圓滿的楊星好配。想來楊星是忘了她了我悄悄看了幾眼就默不作聲走了，可誰知竟被藍煙兒看見了直接把我強留了下來。

　　我被困在一間和谷里很像的木屋，我想過逃跑可外面守著兩個綠階的武者。每天按時的藥浴和藥膳，我的身體沒有好還更虛弱了。我想，我是被當(dāng)做藥鼎圈養(yǎng)起來了吧。只有那一小方天地，當(dāng)我再次看見外人已經(jīng)三年過去了，那時的我已經(jīng)無力走動了。

　　楊青城世家名門中出現(xiàn)了一種病，得病的都是小孩，靈力全無，陷入昏迷。后又出現(xiàn)傳言藍家小姐有一種藥可以治病，可藥被兒時救人給弄出去了，服藥人的血可以救人，現(xiàn)在那人找到了也同意了放血救人。藍家一時風(fēng)云鼎盛，被許多世家追捧，當(dāng)然也有個別世家不愿低頭自己尋找解藥。

　　一堆人直接進來給我灌了啞藥，割開我的手腕放在床邊，傷口下有割小碗，滴答滴答的聲音從未間斷，那是我一生的噩夢。那些急求的人直接趴在木屋外看著我流血，他們的嘴臉很惡心。“

　　清溪平淡的訴說著可怕的畫面，就像事情的本人不是她。

　　“我幻想著楊星能夠發(fā)現(xiàn)我的失蹤來救我出去，可我等到血液接近流干都沒有等到。在我快死的時候，我聽見了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就像話本里的，官兵永遠在事情結(jié)束后出現(xiàn)。不過師弟不是官兵，他是英雄。我很高興，我的師弟來接我了，他還記得我。”

　　“醒來后我看見那個已經(jīng)長大威風(fēng)凜凜的少城主和小時候一樣拉著我的手無助的哭泣，我被救出時已經(jīng)時日無多了。后面我知道了為什么師弟不來找我，兩年前師弟學(xué)成站穩(wěn)了腳步，想來接我卻意外收到我的書信說我成家了，過得很好，不要再去打擾她。師弟也不愿相信便親自回了谷里找我沒找到，那時的我已經(jīng)被藍家關(guān)起來了。

　　”我也知道了靈石的事，總歸不是我的我也留不住。我得知藍煙兒已經(jīng)入了凌云宗，師弟去找藍家麻煩，藍家這幾年很猖狂，小輩欺男霸女，暗地里做盡了壞事，現(xiàn)在師弟直接一鍋端了。誰知道藍煙兒知道藍家處境一點都不在意，就是不出凌云宗。師弟已經(jīng)去派人追殺了。“

　　“那天晚上，師弟過來抱走睡著的我說話，我聽出了哭腔，師弟他說他沒用，報不了仇。哪有，師弟很厲害，他管好了楊青城，我來的一路上人們都過的安樂無不夸贊少城主呢。他還鏟除了藍家這個毒瘤，多厲害啊?？上?，那時候我已經(jīng)不能說話了，不能安慰他?！?p>　　“在我死之前，我自愿救接下來的幾位沒有參與的世家，不管是什么原因，好歹沒讓我看見可怕的嘴臉。我要讓其他人知道，看，這才是我愿意救的人，我自愿的！

　　不管吃了多少靈藥，我終究是沒撐過兩個月，最后我應(yīng)該是回光返照了，我跟師弟說，我想回我們的家?！?p>　　“師弟知道我說的家是哪里，但我沒想到他會做這么大，楊青城改為青城，城主府遷到之前的谷外，連帶著那些感恩清溪的世家。我被師弟抱到木屋的床上，我指向外面的墨蘭，師弟立馬去摘了，回來的時候師弟應(yīng)該會很傷心吧，我偷偷死掉了?！?p>　　“我睡了一覺，萬萬沒想到既然沒死，我幻成了魂體飄在師弟身旁，看著他找到繼承人后在谷里種了一片花海。之前的藥園里的雜草也被改成了靈藥，命名“百草園”，他還把這個谷以我命名呢。他還立了我的碑，看見上面的字我才知道師弟對我動了那份心思。不過驚訝過后既然是小開心，原來，我也喜歡上師弟了?！?p>　　清溪有點小驕傲，想起了什么眼里的光漸漸熄滅，“等一切弄好后，墨蘭花開的季節(jié)，師弟帶著一壺酒一束花來到我的碑前，師弟喝著酒念叨著，＇藍煙兒冒犯了司伍上尊，被趕去了無人之地，溪溪，我們報仇了。師弟睡著了，每一個月就來匯報情況的下屬來就看見師弟靠在墓碑上閉著眼，應(yīng)該會去叫醒師弟吧，躺在這會著涼。下屬拿起放桌上的玉簡，我好奇湊過去看，只見上面寫著“葬在夫人墓旁！”，這時我才知道，師弟自盡了，和我一樣的死法。“

　　“他真傻，那么年輕為什么要想不開，他還年輕沒好好地闖蕩呢。”清溪捧著手里的一朵墨蘭，有些惋惜地低喃道“可是，我就是師弟的全世界，我死了師弟還活著，他很痛苦?！?p>　　“一縷殘魂漂泊在世間，真的很苦。我終于拋下了他一次，也該去找他了。不然他一個人多可憐啊……。”

　　清溪想起小時候她去街上賣藥，師弟起來發(fā)現(xiàn)她不見了急的快哭了，臉上浮現(xiàn)絲絲笑意，身影也漸漸在空中變淡，直至消失。

　　花朵隨著風(fēng)飄落到黎笙手心，看著手里的墨蘭，她一直想問一下清溪，“你怨過嗎？”

　　怨藍煙兒毀了你的前程，怨老人的無視以及利用，怨這世間的不公，怨這人性的丑陋，怨這不能掌控的一生。

　　風(fēng)帶著墨蘭獨有的花香吹過，黎笙望向那片小花圃迎風(fēng)微晃的墨蘭好像得到了答案。

　　墨蘭，在這個世界是對世間美好的期盼的意思。

　　清溪不是不恨，是恨不起來……。

　　錯在清溪百草，亡盼墨蘭花開。

　　【夢境結(jié)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