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城門。
柳乘風獨自立在城頭,下面的幾千士兵嚴陣以待,這里已經(jīng)是城內(nèi)所有能用的兵力了,其余的不是傷殘就是已經(jīng)餓得站不起來了。
如此大量的糧草入城至少需要半個時辰,不知能否瞞過安子沐的眼睛。
與安子懷分道揚鑣后,有與幾個首領(lǐng)商議了作戰(zhàn)計劃,而做這些都是為了掩人耳目。整個軍隊幾萬余人,里面難免混雜著奸細。就算是這些首領(lǐng)也不能排除在外,糧草入城的準確時間與地點只有他一個人知曉。
他對外宣稱糧草亥時從東門入城,并且大張旗鼓的做好御敵準備。探子定會將消息傳遞給安子沐,如今東漓軍沒了水源,他急于拿下滄州,而這種急迫的心情定會影響他的判斷。
“天黑了。”不知是在感嘆著夜色來得太早或是太晚。
“還有一炷香就戌時了?!鄙砗蟮睦罡睂⑼送?,隨即道。
“將士們都如何?”柳乘風需要隨時掌握他們的情況,每一個細節(jié)都是決定勝負的關(guān)鍵。
“將士們聽說是接收糧草,全部都氣勢昂揚。”李副將語氣興奮,看得出內(nèi)心的期待。
“那便好?!闭f完又開始緊盯著一個方向。
不出意外,此刻安子沐的軍隊應(yīng)該在西城門外埋伏著。柳乘風派去打探的人還未回來,懸著的心始終不能放下。
“將軍,有探子來報?!崩罡睂⑸锨耙徊綄α孙L耳語。
“宣他上來?!奔词故切募比绶?,但他表現(xiàn)出來的依然是平靜似水。
柳乘風讓所有人都退下,城墻上只有他和那名探子,探子單膝跪地抱拳道:“將軍,東漓軍隊全部埋伏在西城門了。”
“那安子沐可在?”這才是最關(guān)鍵的一點。
“在。騎在馬上,一眼便能看到。”探子早就潛伏在城外,一見到安子沐的軍隊來了便迅速回來稟報。
“你可看清楚了?”騎在馬上?若是要埋伏,豈不是最容易暴露行蹤?
“沒錯的,小的看的很清楚,就是他?!碧阶邮挚隙ǖ幕卮鸬?。
“他們有多少人馬?”繼續(xù)問道。
“估么著有六七千?!弊屑毜幕貞浿八吹降?。
六七千,就算中了毒也不應(yīng)該只有這么點人,莫非這其中有詐?
“夜色已經(jīng)黑了,你如何能確定那就是安子沐?”如今踏錯一步便是滿盤皆輸,希望能從探子口中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
“將軍,運糧草的車隊到了,是否打開城門?”李副將從遠處急匆匆趕了過來。
柳乘風心中有不好的預(yù)感,自己的計謀肯定已經(jīng)被安子沐看穿了,若時開門定會讓他們趁機而入。
“不開,對城外的人說讓他們等著?!绷孙L需要趁這個機會相處應(yīng)對之策,開城門會死,不開城門也會死,這是個兩邊為難的問題。
“將軍,你知道的若再沒有糧草,我們都會死在這里的?!崩罡睂⒁呀?jīng)忘了軍令如山,質(zhì)問著柳乘風。
“不開?!边@兩個字說得堅硬無比,帶著不容置疑的味道。
“是,屬下遵命?!币е来鸬?,眼中含著淚。
軍人首要的原則便是軍令如山,可如今面對的是數(shù)萬條與自己并肩作戰(zhàn)的兄弟的性命。李副將的心在動搖著,與其在這城內(nèi)活活餓死,還不如奮力一搏,說不定還有生還的機會。北辰的將士不能這么窩囊的餓死在這兒。
柳乘風繼續(xù)問著探子:“你可察覺到安子沐有什么異樣?”
“沒什么異樣,就感覺不像是在埋伏我們,還有那些士兵大多都行動緩慢?!币宰约憾嗄甑慕?jīng)驗這些人定是中了毒,可是這句話說出來怕誤導(dǎo)了將軍的判斷,便沒有說出口。
“原來如此?!绷孙L像是想通了其中的關(guān)鍵所在。
當初樂兒能讓風岸假扮安子懷,這安子沐當然也能找個人假扮他。
這些在西城門外埋伏的士兵估計都是喝過‘湖水’的,這些水喝了也不至于喪命。安子懷直接保留一批精銳,在今晚伺機攻城。
如今城內(nèi)這些餓了幾日的士兵,哪里是他們的對手。
只是如何能不開城門,又能將糧草運進來呢?
就在柳乘風思考之際,突然聽見一片嘈雜,廝殺聲驟起,火光四處蔓延開來。立馬拿起劍便沖了下去,只見城門已經(jīng)開了,東漓軍像洪水一樣涌入城中,這不像是一場戰(zhàn)爭,而是一場屠殺。
安子沐坐在馬上,嘴角帶著微笑,帶著諷刺的看著柳乘風。
“是誰下令開的城門!?”隨手拉過一個士兵怒喊道。
“是,是李副將。”說話時結(jié)結(jié)巴巴的,不知是被東漓軍嚇得還是柳乘風。
看來這滄州今日是守不住了。
火勢也越來越大,將這滄州城的夜晚照的通紅。
樂兒,我要失約了。
安子懷,記得你給我的承諾。
柳乘風提起劍沖進了戰(zhàn)場,拼命的廝殺著,他是一個將軍,這便是他的歸宿,也是他的榮耀。
“北辰的將士們聽著。提起你們手中的劍,為我們死去的弟兄們報仇!”對著已經(jīng)放棄抵抗的士兵們喊道,想激起他們求生的希望。
“為弟兄們報仇!”像是有了一個信念,知道為何而戰(zhàn)。在這些士兵們眼里,這些沒有一點血緣關(guān)系的人,或許比親人之間更加親密。
局勢稍微比之前好轉(zhuǎn)了些,但依然處于弱勢。
這一切在安子沐眼中仿佛就像是笑話,就像待宰的羔羊還在奮力掙扎,以為這樣就能活命。既然如此,那便再多給你們一些時間幻想。
“柳將軍,以前常聽玉兒提起你,如今一見還真是赤膽忠心呢?!毖矍暗牧孙L已經(jīng)殺紅了眼,安子沐故意將‘玉兒’兩字拉的很長,觀察著他的反應(yīng)。
“憑你也配提她?”他想沖上去將安子沐的頭砍下來,卻被身邊的士兵一直糾纏著不能脫身。
“我為何不配?我可是她未婚的夫君?!币娝牭狡綐返拿謺r亂了分寸,更加確定了平樂便是她的軟肋。
“安子沐,今日就算我戰(zhàn)死在這,也定要拉你陪葬。”柳乘風已經(jīng)接近瘋狂,毫不在乎身上的疼痛,現(xiàn)在唯一想的便是與安子沐同歸于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