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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鹿的硝煙

第四章 帝國之殤

巨鹿的硝煙 楊驍 2393 2019-11-10 12:54:52

  帝國百官之首的丞相秘密的倒向了準(zhǔn)備政變的一方,使得整個朝局在不知不覺間迅速的朝著胡亥的方向傾斜,于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陰謀開始有條不紊的展開。他們密不發(fā)喪,嚴(yán)密封鎖消息。把嬴政的棺木放置在辒辌車中,讓皇帝生前寵幸的宦官駕車、陪乘,一切飲食及百官奏事如故。陪乘的宦官在辒辌車中模擬皇帝的筆跡降詔簽批。皇帝的車駕一路緩慢的向著井陘方向的駛?cè)ァ_@期間趙高和李斯毀掉了嬴政留給扶蘇的那份遺詔,然后偽造了兩份詔書,一份立胡亥為太子,詐稱丞相李斯在沙丘受皇帝遺詔。一份賜死公子扶蘇和將軍蒙恬的詔書,交給一個心腹使臣帶著隨從騎快馬沿著帝國的馳道向九原的方向疾馳而去,馬蹄揚起得灰塵在半空飄浮了許久才重又落回到地上。

  秦始皇三十五年,經(jīng)過御史審查,一共有四百六十多人參與了誹謗皇帝。嬴政下令全部活埋。扶蘇聽到了皇帝的詔令后匆匆趕到嬴政的寢宮,懇切的對自己的父親說:“天下剛剛平定,百姓還沒有歸附。儒生們不過是讀的孔子的書而已,現(xiàn)在對他們施以重刑,我擔(dān)心天下不安,希望陛下明察?!辟犃伺豢啥簦麩o法理解自己的親生骨肉竟然如此的不了解父親用意。做為長子和未來帝國的繼承人這個孩子太仁柔了。冷靜下來的嬴政開始思考,他將無法承擔(dān)起帝國的重任。他認(rèn)為做為皇帝應(yīng)該有冷酷的性格,才能殺伐決斷;有鋼鐵的意志,才能推動國家按照自己的思想運轉(zhuǎn),而只有這樣社稷才能穩(wěn)固永世長存。扶蘇太缺乏鍛煉了,他應(yīng)該到血與火的地方接受考驗,去磨礪出冷酷的性格和鋼鐵的意志,這才是他作為一個未來的君主所該有的品質(zhì)。扶蘇被派到北方對抗匈奴的前線,給大將蒙恬做了監(jiān)軍?;蛟S這位皇帝還有更深一層的意思,扶蘇需要有戰(zhàn)功,需要軍隊的支持,而蒙恬手里恰恰掌握了帝國在北方最為重要也是唯一的一支處在戰(zhàn)火中的秦軍主力,或許是他的這個不可告人的隱憂才有了這樣一個看似兩全的決定。蒙恬將會成為他即位后重要的支柱和股肱之臣。但無論基于何種考慮,這或許是嬴政一生犯下的最為重要的錯誤,他直接導(dǎo)致了自己的帝國在自己身后產(chǎn)生了后患無窮的禍患,最終這座千瘡百孔的大廈再也抵不過風(fēng)雨的侵襲而轟然倒塌。

  “朕巡天下,禱祠名山諸神以延壽命。今扶蘇與將軍蒙恬將師數(shù)十萬以屯邊,十有余年矣,不能進而前,士卒多秏,無尺寸之功,乃反數(shù)上書直言誹謗我所為,以不得罷歸為太子,日夜怨望。扶蘇為人子不孝,其賜劍以自裁!將軍蒙恬與扶蘇居外,不匡正,宜知其謀。為人臣不忠,其賜死,以兵屬裨將王離?!?p>  胡亥的使臣終于將擎在手中的詔書宣讀完畢,順手遞給扶蘇。扶蘇慢慢的從傳詔的使臣手中接過詔書。晴天中的一道霹靂,讓本就仁孝的他內(nèi)心一片茫然。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他卻顯得異常鎮(zhèn)定,一句話也沒說,只是臉上表情里依然掩飾不住那從未有過的迷茫。就在扶蘇接到詔書的那一刻,他身邊仗劍侍立的大將蒙恬似乎看出了其中的玄機。扶蘇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冠,欲進入內(nèi)室自裁,蒙恬拉住了他的衣袖。扶蘇轉(zhuǎn)過身,蒙恬悄悄的對扶蘇說:“皇帝出巡在外,未立太子。公子鎮(zhèn)守邊疆,這是天下的重任。如今僅憑一個使者,公子就要自決于天下,怎么知道其中沒有虛假?”

  扶蘇猶豫了一下,但使臣的催促,讓他無法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做出準(zhǔn)確的判斷。君臣父子的關(guān)系已然深深的刻在了他仁愛的性格里,讓他無法再糾結(jié)事情的真?zhèn)?。詔書上的璽印確定了此刻他要履行的責(zé)任。他對蒙恬說:“父親讓兒子去死,還有什么可懷疑的!”

  在生死的瞬間,蒙恬走到扶蘇的身邊提醒道:“現(xiàn)在我們手里還有三十萬大軍,這可是朝廷在北方唯一的一支秦軍主力?!?p>  就在這決定帝國和自己命運的一瞬間,扶蘇怔了一下,但僅僅只是一怔。他回頭看了一眼蒙恬,那雙悲涼的眼神里飽含著失落和無奈。他拿起使者捧在手中的寶劍,轉(zhuǎn)身進入內(nèi)室。劍鋒橫在頸前的剎那,已然切斷了自己的喉嚨。當(dāng)發(fā)出那封賜死自己兄長的詔書后,胡亥整日惴惴不安,生怕扶蘇在臨死的當(dāng)口,會聯(lián)合蒙恬舉兵鋌而走險。但顯然在扶蘇仁孝的性格前,他所擔(dān)心的這一切都是多余的。當(dāng)扶蘇的身體倒下的瞬間,蒙恬如同看到了大秦帝國倒下了一樣。他明白,一切都完了。就這樣唯一一個能改變帝國命運的人,由于自己在政治上的天真走上了不歸路,也讓這個帝國隨之走上了不歸路。失去依托的蒙恬將兵權(quán)移交給副將王離,被關(guān)使者帶走關(guān)進了陽周的監(jiān)獄。

  趙高等人守護著載著秦始皇遺體的辒辌車,隨著在禁軍儀仗護衛(wèi)下的車駕緩慢的穿過井陘口向著雁門、云中、九原方向行進。趙高故意讓隊伍在馳道上拖延行程,是在等待九原的消息。他怕扶蘇扣留使臣,待隊伍走到九原時出兵截住車架,那么一切將萬劫不復(fù)。他本可以南下走河內(nèi)過黃河經(jīng)洛陽函谷關(guān)沿馳道回咸陽,但他又不能貿(mào)然改變行程以免引起扶蘇和朝臣們的懷疑。

  使者終于帶回了扶蘇自殺的消息,胡亥緊張心情一下子平復(fù)了。興奮之余的趙高和李斯認(rèn)為大局已定,應(yīng)當(dāng)盡快趕回咸陽讓胡亥登基。車駕到了九原,正值暑氣彌漫的夏季,裝著嬴政遺體的辒辌車上散發(fā)出難聞氣味。趙高命人將腌魚裝在車上以掩蓋尸臭。隊伍沿著直道一路疾馳回到了嬴政夢中繁華似錦的咸陽城。右丞相馮去疾帶領(lǐng)在朝的百官最后一次迎接了已經(jīng)龍馭歸天的始皇帝的車駕?;氐较剃柕暮チ⒖滔铝罘怄i了京城。馮去疾看著眼前所發(fā)生的一切除了內(nèi)心產(chǎn)生了巨大疑慮外,他已經(jīng)明白此刻除了沉默自己什么都做不了。李斯宣布始皇帝駕崩的消息,同時頒布了那份偽造的立胡亥為太子的詔書,做為他繼承法統(tǒng)的有力依據(jù)。

  胡亥終于如愿以償?shù)淖诹怂麎裘乱郧蟮牡畚簧?。成了大秦帝國的二世皇帝。剛剛身為皇帝的他想展示一下自己胸襟和寬容,于是他?zhǔn)備釋放蒙氏兄弟。剛剛當(dāng)上郎中令的趙高及時的得到了這個令他感到震驚的消息。蒙氏兄弟的地位和實力著實讓趙高忌憚,而之前的仇怨讓他久久不能平復(fù)。這促得趙高要借胡亥的這柄快刀除去自己多年的仇怨和政敵。于是他匆匆上殿開始了自己做為朝廷重臣的第一次勸諫。

  “臣聽說,當(dāng)初先帝要立陛下為太子,卻被蒙毅的勸阻?!壁w高對胡亥說,“蒙毅蠱惑先帝,依律當(dāng)斬?!壁w高短短的一句話刺痛了胡亥那根最敏感的神經(jīng)。趙高的精明在于每次進讒言的時候總能找到對手的要害,令人不自覺的想要按著他的意愿走。

  “當(dāng)年趙王遷殺掉李牧而任用顏聚,齊王建殺死前代的忠臣而改用后勝,最終落得國滅家亡禍及自身的命運。如今蒙氏兄弟是帝國最重要的大將和謀臣,陛下不能輕易的拋棄他們。”站在一旁的扶蘇之子子嬰聽到趙高的讒言,心中燃起無端的怒火,他深知如果讓趙高得逞殺掉蒙氏兄弟,則無異于自毀長城。他耐著性子對胡亥勸諫說,“誅殺忠良而立無節(jié)之人,必然會給國家?guī)頌?zāi)難。”

  “蒙氏兄弟畢竟有功于朝廷,就賜予自盡吧!”胡亥對于趙高的信任和感激,使得他對于這位內(nèi)臣言聽計從。

  “陛下自毀長城,將來國家有難,誰來守護社稷?”子嬰聽了頗為悲憤對胡亥說。

  “軍國大事豈是一個孩子所能明了的?”胡亥聽了不以為然的向自己的這位侄子揮了揮手示意他出去,子嬰無奈的退出了大殿??粗計腚x去的背影,趙高的心底忽然產(chǎn)生了一種莫名的敬意。

  趙高之所要不遺余力的置蒙氏兄弟于死地,緣于趙高當(dāng)年犯下重罪被嬴政交給了蒙毅審判,蒙毅依法判處趙高死刑。就在蒙毅將判決的奏疏呈給嬴政裁決的時候,歷史決定留下這個大秦帝國的掘墓人,于是嬴政便鬼使神差般的把他放了。趙高對此一直耿耿于懷,任憑歲月的水流怎樣的沖刷這股怨恨之情始終無法從他的心底消除?,F(xiàn)在他終于得到了機會,又怎能讓他輕易的溜走。

  陽周監(jiān)獄。當(dāng)胡亥登基的消息傳到這里,蒙恬終于解開了一個困擾他多年的疑惑,始皇三十二年盧生對秦始皇說“亡秦者胡也?!鼻厥蓟仕炫勺约侯I(lǐng)兵北上反擊匈奴收復(fù)河套之地。但他一直不相信以匈奴的實力能夠滅亡大秦,現(xiàn)在他明白了。囚室的牢門打開了。一位端著毒酒的使者走到蒙恬的面前冷冷的說:“你犯的罪太多了,皇帝賜你自盡?!?p>  “我到底犯了什么罪,要被賜死?”蒙恬無奈的嘆息道。

  “我只是奉命行事,請將軍成全。”使者回答。蒙恬伸手從使者的手中接過毒酒,然后似有所悟的說,“我自臨洮到遼東修了一萬多里長城,截斷了地脈,這是我的罪過??!”說著他舉起端在手中毒酒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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