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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鹿的硝煙

巨鹿的硝煙

楊驍 著

  • 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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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9-11-05上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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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山鬼讖言

巨鹿的硝煙 楊驍 2181 2019-11-05 16:19:23

  詩曰:

  沉舟水色映寒空,離亂烽煙一劍中。

  九戰(zhàn)殘陽流血色,浮云不動漢旌紅。

  ——《巨鹿》

  秦始皇三十六年(公元前211年)秋天的一個夜晚,一匹快馬載朝廷的使者鄭容在關(guān)中的馳道上向著咸陽的方向疾馳而去。夜?jié)u漸深了,當(dāng)他走過華陰平舒的地界時,突然被一個立在路中的白衣人攔住了去路。就在鄭容神情驚懼之際,那個白衣人如一陣風(fēng)一般飄了過來,雙手捧著玉璧遞到他的面前。鄭容恍惚的伸出手接過了玉璧。

  “替我送給滈池君”白衣人說,也不待鄭容應(yīng)允便轉(zhuǎn)身而去。走出不遠(yuǎn),他忽然轉(zhuǎn)過身說,“今年祖龍死?!痹捯魟偮?,便瞬間消失在蒼茫的夜色里。對此李白有詩曰:

  鄭容西入關(guān)。行行未能已。

  白馬華山君。相逢平原里。

  璧遺鎬池君。明年祖龍死。

  秦人相謂曰。吾屬可去矣。

  一往桃花源。千春隔流水。

  咸陽宮,鄭容跪在大殿上,雙手捧著玉璧,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向皇帝嬴政奏報了那一夜所發(fā)生的一切。嬴政走到他面前,看了一眼這塊似曾相識的玉璧不覺一怔,他發(fā)現(xiàn)眼前的這塊玉璧竟然是二十八年他第二次巡游渡江時沉入水中的那塊玉璧。嬴政默然良久,然后故作鎮(zhèn)定的說:“山鬼不過知一歲事?!闭f完,他向鄭容揮了揮手,鄭容起身退去。嬴政看著鄭容的身影緩緩的消失在大殿的門口,他口中不覺的叨念著:“祖龍,人之先也!”陰沉而冷峻的面容難以掩飾他內(nèi)心的惶恐和不安。他命人召太卜占卜吉兇。半個時辰后,太卜上奏:“卦象,游徙吉?!甭犃颂返淖鄨?,嬴政陰沉的臉上漸漸露出喜色。

  秦始皇三十七年(公元前210年)十月七日,咸陽。一支龐大的皇家車隊在儀仗的簇?fù)硐戮従彽男旭傇诙汲菍掗煹慕值郎希囮牭膬蛇吺强柞r明的大秦禁軍,這是皇帝出巡的隊伍,是嬴政自統(tǒng)一中國以來的第五次出巡,也是他生命中的最后一次了。這次他的小兒子胡亥請求陪同旅行,嬴政爽快的答應(yīng)了。對于一個在歷史上第一次統(tǒng)一中國的人來說,這不是一次尋常的出行,而是一種極具現(xiàn)實意義的政治行為。帝國的皇帝要通過自己的行動,將統(tǒng)一的理念傳達到帝國每一個角落。向六國得臣民宣示自己的意志和決心,以此震懾所有潛伏在暗處的敵人。而更為重要原因卻是他難以言表卻又難以掩飾的他要驅(qū)除鄭容冥冥之中給他帶來的那個令內(nèi)心揮之不去的隱憂。他以往強大的意志已然無法阻止一顆蒼老的內(nèi)心對于死亡的恐懼和生命的向往,他在太卜的卦象上看到一種希望,一種足以對抗天意的希望。他懷揣這份希望開始了這一次漫長的旅程,卻是一次他無法回歸的旅程。此時端坐在車中滿懷憧憬的嬴政還不知道,山鬼的讖言注定無可避免,他將在這次的旅途中結(jié)束自己輝煌的一生,也將在這次的旅途中與他和他帝國的命運中最重要的兩個人相遇,并以一種偶像的力量激發(fā)起他們內(nèi)心隱藏的光榮與夢想。而自己卻只能無奈的與他們擦肩而過,與歷史擦肩而過。毀掉他萬世帝國的夢魘,將在這一次的旅行中全部出現(xiàn)。

  當(dāng)嬴政的車駕快要駛出咸陽城門的時候,一身布衣打扮的剛剛來到都城公干的沛縣亭長劉邦和路邊圍觀的百姓一樣面對皇帝的車駕慌忙的拜伏于地。當(dāng)頭戴冕旒身穿龍袍的大秦皇帝從自己的身邊緩緩經(jīng)過的時候。劉邦抑制不住內(nèi)心的好奇,竟抬頭看了一眼。就在這一瞬間自己的內(nèi)心仿佛被某莫名強大的力量所擊中,那一派壯麗與威嚴(yán)在他平靜的內(nèi)心中陡然攪起巨大的波瀾久久不能平復(fù)。望著嬴政車駕遠(yuǎn)去的背影,他不覺長嘆一口氣,說道:“大丈夫當(dāng)如此也!”

  天子的車駕緩緩的出了咸陽城,這次他不再一路向東,而是徑直向南出武關(guān)過宛縣南下云夢。在九嶷山嬴政祭祀了虞舜,然后沿長江東下,過丹陽到達錢塘。當(dāng)嬴政巡游的鑾駕經(jīng)過會稽郡時,避仇于吳中的下相人楚國名將項燕的后代項梁和他到侄兒項羽趕到錢塘江邊圍觀,被清路的御林軍攔在路邊。跪在蕓蕓眾生里的項羽,抬頭望著威嚴(yán)逼人的天子儀仗從自己的身邊緩緩經(jīng)過,他平生第一次感覺到了一種榮耀和夢想所在,“彼可取而代也!”項羽頗具豪情的說。嚇得項梁趕緊捂住他到嘴說:“這是要滅族的。”慶幸的是世事太過吵雜,一個小人物即使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呼喊,高高在上者也不會有絲毫的聽聞。贏政的車駕沒有一點猶豫便從這位未來的霸王身邊絕塵而去。他饒有興趣的登上會稽山,祭祀了大禹,又遙祭了海神。然后他鄭重其事的立了一塊碑,鐫刻的銘文毫無疑問的宣揚了皇帝陛下偉大的思想和功業(yè),這是他最后留給天下臣民和后世子孫的遺產(chǎn)。

  嬴政從吳越之地盡興而返。從江乘縣渡江,沿著海岸一路北上到達瑯琊。已經(jīng)出海幾年尋求仙藥而不能得的徐福,此刻心情恐懼到了極點。侯生和盧生的前車之鑒讓他深知欺騙之術(shù)不能長久,但不騙下去就會頃刻之間禍及自身,處在兩難境地的徐福最終只能選擇孤注一擲。他惴惴不安的來到嬴政面前,拜伏于地虔誠的說道:“臣此次出海終于見到了仙人。東海之外有蓬萊、方丈、瀛洲三座仙山漂浮于萬頃煙波之上,山中云霧縹緲玉樹瓊閣若隱若現(xiàn),都是神仙修行居住之地。臣頗具機緣到了蓬萊仙山,在一座用靈芝仙草建造的宮殿里,臣看到了閃著金光的長生不死之藥?!?p>  “可曾取得回來?”嬴政聽得如癡如醉仿佛身臨其境一般。見徐福說到這忽然停了下來,忙問道。

  “未曾?!毙旄I酚薪槭碌幕刈唷?p>  “為何?”嬴政聽了徐福的奏報,臉上露出一絲的不悅。

  “仙人說陛下禮品菲薄,仙藥只可遠(yuǎn)觀而不能取得?!毙旄R娰男乃家呀?jīng)落入自己精心布下的局時,便不緊不慢的緩緩說道。

  “應(yīng)該拿什么禮品奉獻仙人,才能取得仙藥?”嬴政迫不及待的問道。

  “獻上良家童男童女及技藝百工,便可以求得仙藥?!毙旄=K于說到了正題上。

  嬴政聽了長出了一口氣,他本以為仙人會要的什么難以尋找的稀世珍寶,原來這般容易。他立刻頒發(fā)詔令,遣發(fā)三千童男童女及各種工匠隨徐福出海。徐福帶領(lǐng)眾人在嬴政期望的目光里楊帆出海,船上的桅桿一直消失到海洋的盡頭。船隊出海不久就遇到了一場大的持續(xù)數(shù)天的大風(fēng)暴,滔天的巨浪讓船上所有的人都驚駭不已無所適從。失去了控制的船隊被風(fēng)暴吹到了朝鮮半島。在朝鮮短暫停留之后,徐福覺得這里距離中國依然不遠(yuǎn),倘若皇帝醒悟過來,派兵來追很容易被發(fā)現(xiàn),便率領(lǐng)船隊出海繼續(xù)向東航行,孤獨而單調(diào)的海上航行已然讓人忘記了時間。多少天后他們發(fā)現(xiàn)一塊陸地,這塊陸地是一個巨大島嶼,船上的人以為到了仙境都?xì)g呼雀躍起來。船只漸漸靠近岸邊,他們跳下海灘踏上了這片令他們失望之極的荒涼的陸地,這塊登陸之地叫做秦津。接著他們徒步走進了一塊平原廣澤之地,在這里安家落戶開荒種地生息繁衍。不知不覺間他們的努力成為未來的一個國度積淀。

  徐福的出走,仿佛帶走了他身體里僅有的精魄。往昔強壯的身軀瞬間變得孱弱不堪。嬴政用盡氣力支撐著自己憔悴的病體坐在車駕里,隨著車廂的顛簸不自覺的搖晃著身體。他伸手挑起車窗的窗簾,看了一眼車窗外騎馬跟隨車駕的上卿蒙毅,這個自己最信賴和倚重的大臣。突然嬴政下令停止了行程,命蒙毅上車。在車上嬴政向蒙毅交代了一個格外神秘的任務(wù),讓他為自己向山川神靈祈禱。或許是晚年的嬴政覺得自己一生殺戮太重遭到了上天的厭棄,才渴望以一種虔誠的方式得到救贖。蒙毅帶著嬴政對生命的無限渴望和眷戀,踏上了返回南方的路。蒙毅和他的兄長蒙恬本是不折不扣的將門之后。祖父蒙驁和父親蒙武都是秦國戰(zhàn)功顯赫的名將。嬴政統(tǒng)一中國后,命蒙恬統(tǒng)率三十萬大軍北擊匈奴,一舉收復(fù)河套地區(qū)。從此他便留在了這里,忠實的履行著始皇帝的意圖,利用險要地形修筑了一條西起臨洮東到遼東蜿蜒一萬余里的長城,并率軍一直守衛(wèi)在那里,守衛(wèi)著帝國的邊疆。蒙毅官做到了上卿。嬴政格外推崇蒙氏一族,非常賞識蒙毅的才能,甚至陪同皇帝外出都坐一輛車。沒人知道在即將到來的一個重要的歷史節(jié)點上,這位皇帝格外尊寵朝中將相無人敢與爭權(quán)的帝國上卿的缺席將意味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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