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寒氣是侵入骨髓的,但對此時的楮清越來說,心寒尤勝天寒。
她的嘴角緩緩地溢出血來,眼神也逐漸變得犀利,帶上了殺人的欲望,染上了可怕的戾氣。但是旁人是看不到她低垂的臉,只看到一個身形瘦弱又極柔弱的女人在為她逝去的心上人難過。
狼族首領(lǐng)帶著他的一眾手下手下歡呼起來:“瞧瞧這七曜殿!到底還是女人建立的國度,真是一點都不可靠!這世人稱贊的衛(wèi)瀾青也不過是個茍且之輩,他敢對世人說他墮魔了?不過也是小心翼翼的隱藏自己,做那個偽君子罷了!還人人敬仰的大英雄?我呸!不是照樣死在我們的刀下?”
狼族人發(fā)出了輕視又狂妄的笑。
“族長!他們的首領(lǐng)可都在這兒了!我們狼族可風(fēng)光了!七曜殿就要滅在我們手里了!”
聽著他們狂妄自大的笑,楮清越?jīng)]有任何動作。
蘇煜輕聲對司景碩道:“我等下吸引他們的注意,你趁機(jī)帶著姐姐逃!”
“可是將軍……”
“他墮魔的事,你是知道的……對嗎?”楮清越的眼神嚇到了蘇煜。
“姐姐,你不會……不會也……”
周圍的狼族人看到她如鬼魅般起身,嚇得后退了幾步。
“族長,這個女人不會也是墮魔了吧?”
“墮魔又怎么樣!咱們這么多人還怕一個墮魔?殺!”
墮魔是修煉功法之人在進(jìn)階高層次靈力之時被雜念阻撓后產(chǎn)生的一種狀態(tài),這種狀態(tài)有輕有重,輕微的無非就是將周身靈力發(fā)泄一下也就好了,重癥者會不停的施法無法停下來而力盡而亡,墮魔的人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行為但是施展出來的靈力是尋常的兩倍有余,幾乎是見人就殺,所以墮魔一直為正道所不齒。
“蘇煜,我在問你!”
她說這話時狼族有人憋不住就沖了過來,她指尖只輕輕一動,那人便飛出了老遠(yuǎn),摔在冰柱上貫了心臟立時就死了。
蘇煜沒有說話,眼神慌亂的看著別處。
司景碩發(fā)現(xiàn)了有些不對,便閉嘴小心的往一邊挪了挪。
楮清越腳尖挑起貫岳劍,“吭”的一下,劍尖直指蘇煜,這一套動作行云流水把周圍的狼族人都看蒙了。
“說,他的死跟你沒有關(guān)系?!?p> “姐姐,你怎么能懷疑……你怎么能懷疑我?”
“我讓你說!”
蘇煜看著楮清越,眼淚就直直的下來了,又看見她嘴角在溢血就撲過去拽著她的裙角哭著:“姐姐,我求你了,你走吧!你快走好不好?”
她四下環(huán)繞看了一圈,淚水糊住了她的眼睛,她只能看見白茫茫的冰面上一堆黑壓壓的影子,于是掀開外袍割了一條帶子下來,蒙住了自己的眼睛,對著蘇煜道:“蘇煜,不管是我,還是阿青……我們都把你當(dāng)自己的親弟弟的……”
蘇煜聽出了她話里的失望,沒有等他分辨,她便給他們這余下幾人套上了一個結(jié)界。
“族……族長,她……她是不是瘋了?她想一個人……”
沒等這話說完,她瞬間就拿著貫岳劍抵在了狼族族長的心口,緩緩地問:“你們還有多少人?”
一旁的狼族人立時反應(yīng)過來紛紛亮出了武器。
“兄弟們,怕什么?都上??!”族長倒是個不怕死的,楮清越也沒有廢話,一劍便戳穿了他。
“你……你也不過是在送死……墮魔之力只能維持一盞茶的功夫……殺!給我殺了她!”
狼族人潮水般涌了過來,卻在一瞬間被驚得呆在了原地。
“姐姐!”蘇煜害怕的大喊:“你讓我出去幫你??!”但是隨即他也愣住了。
只見圍過來的一圈人被一道金色的巨浪彈開后,在他們所有人的外圈立起了巨大的像是金絲籠一樣的結(jié)界,將所有人都囊括在了里面。
“這是什么?”
“什么東西!”
“她不是墮魔嗎?怎么會造得出這樣純凈的結(jié)界?”
狼族人開始慌了起來。
“呵,墮魔?”楮清越手指翻飛,結(jié)界開始收攏,所有人被擠得慢慢向一起靠攏。遠(yuǎn)處逃跑的七曜殿的眾人回頭就看見了此生見過的最大的結(jié)界,紛紛駐足觀看。
“無心訣!是無心訣!她不會……不會達(dá)到臻化之境了吧?”
蘇煜看著正在施法的楮清越,心如刀割,既難過又開心。
臻化之境,要拋開所有的一切。
現(xiàn)在的楮清越,什么都沒有了。
她穩(wěn)穩(wěn)的站在原地,以貫岳劍為引開始結(jié)印。狼族的人哪肯坐以待斃,一邊是潮水般涌過來殺她,還有去砸蘇煜他們的結(jié)界的,還有就在想要破開外壁結(jié)界的。但是他們完全沒有注意到,楮清越是單手結(jié)印,所以雙手結(jié)出來的是不同的印,就在他們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千斤印壓頂而下。
“她怎么會……”
“她是瘋子!”
“她是地獄里爬出來的魔鬼!”
“楮清越,你早該去死了!”
叫罵聲、慘叫聲、求饒聲不絕于耳。
縱使一直生活在北境的狼族也是抵擋不住這樣的冰寒,他們層層疊疊的被生生的壓在幾丈厚的冰面上,楮清越并沒有給他們求饒的機(jī)會,指尖翻飛,冰面便起了一個個堅硬的冰柱,直接貫穿了所有人的身體,頓時哀嚎聲傳遍了整個北境。
“我要你們狼族,所有人,陪葬!”
他們從沒見過這樣的楮清越。
“司景碩,走。”她看向那嚇傻幾個人,劃開了保護(hù)他們的結(jié)界。
“姐姐,他們還有上千人,我們一起走吧!”蘇煜不肯離開。
“走!”
司景碩背起衛(wèi)瀾青,然后一手抓兩個,騰空飛起,從她給開的一條路御風(fēng)而行離開了這個修羅場。
見他們幾個離開了,楮清越翻身越到貫岳劍上。她手只輕輕一壓,千斤印向下又壓了幾寸,只聽到尖銳的哀嚎聲響徹天地,隨著她的手又往下幾寸即歸于平靜,隨即抓住貫岳劍幾個輕盈的跳躍就消失在茫茫的白雪中。
又下雪了。
七曜殿的軍隊的兵聽見哀嚎聲紛紛回來了,看見尸橫遍野的狼族,頓時歡呼了起來。
“走?!碧K煜仰頭抑了抑眼淚,拄著劍起身離開了。
不遠(yuǎn)處又閃起了結(jié)印的金光,然后不出所料就是一片哀嚎。
蘇煜扭頭看了一眼,吩咐所有人回營。
幾個時辰后,只聽一聲巨響,然后就有人來報:“楮……楮殿主,她,她把……她把狼族人的尸體堆起來,凝成了一個大墓碑了……”
司景碩攙扶著蘇煜出去,遠(yuǎn)遠(yuǎn)地就看見一個用冰凝成的巨大的被血染紅的高墻一樣的東西,看著確實像是一個大墓碑,里面凍了上萬狼族人的殘軀。
風(fēng)雪里,人們看見一個緩緩前行的影子。
被鮮血染紅了衣裳的楮清越柱著劍踉踉蹌蹌的一步一步的挪過來了,另一只手還拖著什么東西似的,待走近了,才看見那是一個人。此時的楮清越就像是地獄里面出來的修羅一樣,渾身是血,傷痕遍布,看見她的都嚇得退出一丈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