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尋的笑聲穿透小竹的耳膜。
她本就虛弱,此刻更加心煩意亂,抬手想要捂住自己的耳朵,沒想到這個小小的舉動竟招來高尋的一記鐵拳。
長琴見狀,抬手撥開一根絲弦,古琴直直的朝高尋沖去,在空中化作利劍,劍身冰冷銳利,閃著銀白光芒,這光芒遇到高尋的紫色劍光,瞬間變成無數(shù)銀絲,將紫光割裂得破碎。
無數(shù)紫光和白光中,兩人身手快如電,疾如風。
高尋雖然得到溟幽點化成為他的左膀右臂,但他畢竟年輕,修為不足與長琴匹敵??纱藭r長琴身受重傷,缺了一臂,很快就再次噴出一口鮮血。一抹戲謔的笑意劃過他的嘴角,目光溫和卻不失銳利的看向高尋。
高尋提劍一步步向他靠近,氣勢凌人,突然,他屈膝半跪在地,一手捂住胸口,那里不知何時流出汩汩鮮血——一根看不見的細線穿過他的胸膛,線的另一頭繞在長琴隱于袖中的食指上。他猛地揮劍砍向細線,不料被一陣強大的靈力震開,身子晃了兩晃,向后倒去。
長琴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跡,輕笑道,“高尋,你的三劍我已受了,如要再傷這位姑娘,休怪我不客氣。”
“好,”高尋冷眉嗤笑,“長琴,你有種,我看你今日如何出得了鬼王殿!”
一團黑霧遮蔽了兩人的眼睛,待黑霧散去,地上哪還有高尋的影子。
林小竹忍者全身被抽筋拆骨一般的疼痛,掙扎著站起來,走到長琴身邊,從地上扶他坐起,看他眉間一縷黑氣纏繞不去,臉色蒼白至極,有些擔憂的出聲,“長琴,你傷得不輕,這次我可是欠了你好大一個人情啊。”
長琴看向她,目光在她臉上逡巡,一一掃過她的眉眼五官,似乎在尋找著什么,確認著什么,半晌,忽然笑了笑,嘆氣道,“你與茵竹分明一樣,卻又分明不一樣.....罷了,終究,你和她,倒也是不同的靈魂了?!?p> 這話換做其他人,肯定聽得云山霧罩,小竹是親眼看過自己前世的,對長琴和火鳳的前世也大體知曉。這話一聽便懂他的意思,那個“也”字讓她心里一刺,瞬間便有些酸澀涌上心頭,囁嚅半晌也不知道該說什么——長琴是在感嘆物是人非,佳人不再?;瘌P,今生今世和自己一樣,是一個全新的人。不是那個一心一意愛著長琴的嬌蠻女子。
長琴沒再說話,閉上眼睛給自己運氣療傷。小竹坐在旁邊,勉強忍耐身體的疼痛,也不再說話。這樣的沉默,顯得有些漫長。
一片無聲無息的靜默中,出現(xiàn)了些響動。門外黑沉沉看不見任何月色的天空,驟然風起云涌,以肉眼看不見的速度匯聚起一陣颶風,層層黑云遮天蔽日。天穹如一口倒扣的古井,在大殿上方形成一個巨大的陣眼。
數(shù)道閃電驟然劃破夜空,攜雷電之威,破云之勢,冥河上卷起滔天波浪,巨龍騰空般朝天空的陣眼倒流而去。冥河內(nèi)的幽魂嚇破了膽,紛紛怪叫著,哭嚎著往冥河深處鉆去。不少怨力低微的幽魂不幸被天空的“血盆大口”吞噬,連轉(zhuǎn)世投胎的殘魂也在一瞬間被撕碎。
大殿內(nèi),空氣里不知何時開始出現(xiàn)極細極微弱的響動,仿佛螞蟻爬過沙礫,飛鳥掠過白云,仿佛風聲過樹,花落泥土。凡人之耳根本無法察覺。然而,對聽得見的人而言,那卻是一種讓人毛骨悚然的聲音,似乎多聽一秒,五臟六腑、心魂血脈都會被眨眼之間啃噬殆盡。
長琴緊閉的雙眼忽然睜開。
“糟糕!”
只來得及大喝一聲,立即拉著小竹起身,朝前面那堵描繪著奇異圖像的墻奔去。
小竹只聽到耳邊風聲呼嘯,速度之快仿佛只是眨眼之間便沖到了墻壁之前,筆尖險些貼在墻壁上。湊這么近,才驚覺那奇怪的圖像不是丹青描繪,是無數(shù)細小如微塵、又顏色繽紛的小蟲子匯聚在一起,構(gòu)成了這一幅一面墻之大的圖畫。
小蟲子身體微微發(fā)出熒光,赤橙黃綠青藍紫顏色不一。
真美啊,小竹瞪大了眼睛,手指前伸,想要觸碰一下這些可愛的小東西。
“碰不得!”
小竹被嚇了一跳,手指僵在墻壁半寸之處,不明所以的轉(zhuǎn)過頭,盯著長琴。
長琴握住她的手,目光微緊,“這是西海仙島孔雀之國特有的西海蠱蟲,全身劇毒,凡人一碰,這些小蟲子就會鉆入體內(nèi)種下蟲卵,蟲卵只能吸食人血存活。如此一來,被蠱蟲侵體的人三月之內(nèi)必會血脈干涸而死?!?p> 小竹倒抽一口冷氣,心有余悸,結(jié)結(jié)巴巴開口,“這、這么、可、可怕??!”
“當然,”長琴松開她的手,“你若出事,我拿什么向火鳳交代,向你師、向魏然交代?!?p> 她翻了個白眼,撇嘴,“那你為何帶著我來到這門前?”還湊那么近!
“我們要穿過這道門,才能出得了雀王陣?!?p> 她覺得要么是自己耳朵出了毛病,要么就是長琴腦子除了毛病,不可置信的看著他——不能碰這些小蟲,又要穿過這面墻,這么高難度的事情,她可做不到。
連連退后兩步,身子一縮,躲到了長琴身后,探出腦袋對他咧開嘴,鬼靈精怪的眨眨眼睛,“你剛才說凡人碰不得這些蟲子,你不是凡人,你肯定有辦法,嘿嘿,那我就不打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