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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華轉(zhuǎn)頭空

章53

浮華轉(zhuǎn)頭空 秋風(fēng)挽珠簾 2011 2019-12-11 18:00:00

  打南陽回來,張?zhí)梦拿χ鴱埩_收地的事,新起的糧倉也都晾曬的差不多了,眼瞅著夏糧就要下來了,正在這節(jié)骨眼上,張?zhí)貌沁吂贿€是出了岔子。

  張?zhí)梦恼跁^西廊下與人攀談,胡東海呼哧呼哧地便從外面跑進(jìn)來了,一見張?zhí)梦模氵B聲喚著:“堂文兄!你在?。∵€說要去尋你呢!”

  已是立夏時節(jié)了,天氣愈發(fā)炎熱,胡東海本就是個大胖子,走的多少有些急,胸前褂子上一灘濕漉漉的,腦門上也盡是星星點點,“堂文兄!來來來,借一步說話!”

  張?zhí)梦男闹锌┼饬艘幌?,連忙隨他來到僻靜處,聽著胡東海大喘息了一會兒,“胡老板慢點說,什么事這么著急忙慌的?”

  胡東海重重地吞了一口唾沫,緩了緩才說道:“堂昌屯棉的事,堂文兄你是知道的!”

  “嗯!知道!”

  “他跟那個姓廖的假洋鬼子談生意,你也知道!”

  “沒錯!怎的了?”

  “那姓廖的毀約了!”胡東海憤憤地啐了一口,“簽著字蓋著戳呢!說不認(rèn)就不認(rèn)了?”

  張?zhí)梦钠擦似沧?,這廖啟德不老實,他是早就猜到了,毀約就毀約了唄,怎么值得胡東海這么緊張呢?

  “不認(rèn)就不認(rèn)了,洋人不都是這德行!”張?zhí)梦拿鲆环浇z巾丟給胡東海,“擦擦汗,胡老板不是沒經(jīng)過風(fēng)雨的主,為這事還能急成這樣?”

  “單為這個!我老胡不至于!”胡東海拿著方巾擦了擦額頭,順勢抹了一把臉,“那廖啟德,不要就不要了!可我聽南邊人說,這兩天江南廠那邊不斷有洋人上門,說是要供棉花!張口價,就剛剛好比你兄弟訂的低一點!”

  張?zhí)梦囊汇?,這紗廠打開門做生意,原料采買本就是公開的,誰供誰買都是正常的,但這張口價偏偏就打中差價,還就那么一點差距,說是蒙的,鬼才信里。

  “堂昌不是說包圓了江北的棉么?這就貨源論議價,怎么還有人會比他低?”張?zhí)梦男牟?,難不成是張?zhí)貌氲拇罅耍孔h價定的有些離譜?

  “說的什么??!這議價是我跟堂昌,還是老趙,老閆他們根據(jù)咱下的訂,把利看得最低才給出的,若是比這個還低,咱這批屯棉可就要賠進(jìn)去了!”

  張?zhí)梦拿蛄嗣蜃?,盯著胡東海的臉色,“那你們幾個是個什么章程?要是洋人真把江南幾個廠喂飽了,你們這棉,還得屯過年不成?”

  “可不說嘛!”胡東海顯然已經(jīng)緩過來勁了,只是臉上的潮紅一時半會兒還下不去,“今兒我去找堂昌,就尋思說若真是這樣,這生意不做也罷!大不了賠進(jìn)去個定錢,也不至于砸手里??!”

  張?zhí)梦男念^一沉,這胡東海是要跑單?。?p>  西商之所以能有如今的盛名,愛惜羽毛的脾性起到了至關(guān)重要的影響。莫說老一代了,便是到了張?zhí)梦倪@一輩,西商群體也斷不敢做出有違商道的事來。

  跑單,可是毀約撕破臉的大忌!

  胡東海堂堂票號掌柜能說出這話,這屯棉背后的局是有多大?

  “胡老板慎言!賠錢不打緊,名聲是關(guān)鍵,您這輕飄飄的一句話,咱西商在江北棉農(nóng)那兒的臉,可就丟盡了!傳揚開了,這可就不是你和堂昌個人的事了!”

  “堂文兄??!不是我老胡不懂規(guī)矩!實在是,實在是不能收?。 ?p>  “不能收?”張?zhí)梦陌櫫税櫭?,“下訂之時你們就沒考慮過行價么?”

  “考慮過了!我們的訂價其實也不高??!實在是那洋人給的價太低了!”

  “便是如此,不銷往江南便可,便是搭了運費哪怕少賠一點呢!”

  胡東海的腦門子上又是一片油光閃現(xiàn),“少賠...少不得!”

  張?zhí)梦钠分鷸|海的話,腦中飛快的思考著,少賠,都賠不得?這倒是怎么個說法?自古做生意哪有穩(wěn)賺不賠的?賠不得?那便是...

  “難道...你們本金全下了訂!而且數(shù)目大的遠(yuǎn)超你們的承受能力!所以你們一個銅子都賠不得!”張?zhí)梦牟挥商Ц吡寺曊{(diào),厲聲問道:“我原先估摸著堂昌說把江北的棉花包圓了,是有些夸大的!便是堂昌傾家蕩產(chǎn)加上你們這些人的私財,訂下整個河南府的棉花都是手緊的!沒想到你們居然敢...這和賭局又何異?”

  胡東海皺著眉頭不吱聲,張?zhí)梦囊辉僮穯栂?,他才老老實實地把具體的下訂數(shù)說了出來。

  江北三省兩道全訂了,這個數(shù)目,著實讓張?zhí)梦囊矅樍艘惶?p>  張?zhí)貌皇悄昧怂绣X去下了訂,一丁點收棉的本金都沒留。他竟完全是指著收了下家的貨款再去收棉的!

  如此這般的話,若是遲遲找不到收棉的金主,一旦入了秋,各地催交割的電報就會像一道道催命符一樣,將張?zhí)貌瓦@幾個一起屯棉的人活活逼死。

  恐怕,遭殃的還有收了訂金的棉農(nóng)大戶們,滿心以為十拿九穩(wěn)的事,臨到頭卻收不到錢,花爛地里爛倉庫里,都是一樣的一文不值。臨時抱佛腳去尋人賣,又能賣出幾個錢呢?

  張?zhí)梦陌欀碱^,死死地盯著胡東海,“胡老板,你們這手玩的可是有點陡啊!”

  胡東海慫著眉苦笑道:“當(dāng)初都是信了堂昌的鬼話,我們哪想得到半路會殺出這些個洋人,還拿出了比咱本地產(chǎn)更便宜的棉花!那些個紗廠的也忒不是東西,一聽洋人的花便宜,真就把交情扔個一干二凈了!”

  張?zhí)梦睦湫α艘宦?,心中暗暗罵道:商人本性逐利,你不也是眼大肚子小,想著一口吃個胖子么?若不是這樣,留下收棉的本金在,便是少虧一點,也不至于砸了西商的招牌!

  跑單,那是萬萬不能的!下訂的時候一個愿打一個愿挨,臨到頭了毀約,這往后的生意還怎么做?

  但若要照單全收,就以洋人遞出來的價格,這可真就是血虧了!把整個張家這么多年的底兒都賠進(jìn)去,都不夠蓋住這個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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