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糾結(jié)

　　最近，顧心發(fā)現(xiàn)自己一些貴重的東西總會莫名其妙地丟了。比如朋友送的口紅，小舅舅送給她的一支鋼筆，明明放在桌子上，卻不翼而飛。

　　還有南西和他女友送給她的那個包，她把它掛在床上面的掛鉤上，但有一天包卻不見了。其他人都說沒拿。顧心急得要命。楊靜幫她到處翻找，陳詩詩和高玲都說沒看見。

　　顧心心虛地把丟包這件事告訴秦商霖。他問她最近有沒有得罪哪個室友？顧心搖頭說沒有得罪過誰。

　　楊靜第一個被她排除，她沒有任何理由做這些事，因為她家經(jīng)濟條件不錯，人也很淑雅大氣。高玲應該也不會，她比較清高傲氣，從不占便宜。陳詩詩這個人有些陰陽怪氣，但以前她對顧心是最客氣的，她一般會針對楊靜一些，她們二人偶爾會拌嘴，都是顧心和高玲勸和。

　　秦商霖片刻默然，然后提醒她，以后重要的東西一定要上鎖，絕對不要隨意外放。他斷定一定是內(nèi)賊。既然已經(jīng)一而再出現(xiàn)了問題，防人之心不可無。

　　其實顧心也懷疑是陳詩詩拿的，只是苦于沒有證據(jù)，只好自認倒霉。

　　總之，對于秦商霖和她之間的事情，她幾乎守口如瓶，不會隨意對室友們提及。有幾次楊靜無意中開玩笑提及波士頓霸氣帥氣溫柔體貼的那個舅舅，顧心總是用一種只是視他為長輩的若無其事的口吻岔開話題，一概裝憨。

　　楊靜也當她是書呆子未開竅，雖然她看出那個秦總對顧心是絕對有這個意思的。

　　鄭凱文回國后情緒一度低落。他為了打聽關于顧心的事，有意無意請楊靜吃了幾次飯。楊靜雖看穿他的企圖，卻也愿意配合他的主動邀請。感情的世界里原本是各自為王，各自卑微。愛一個人，愿意低到塵埃，陪他哭，陪他笑。

　　顧心回到寢室已經(jīng)九點多鐘了。冬天的夜里，大家早早從外面回來了。楊靜正在和朋友打電話，高玲在衛(wèi)生間洗頭，陳詩詩在敷面膜。

　　一見顧心進來，楊靜沖她笑了下，做了個手勢打招呼，然后繼續(xù)煲電話。

　　陳詩詩敷著面膜修剪指甲，她沖顧心陰陽怪氣地說了句：“喲，大主持人回來了？”

　　顧心尷尬一笑，不想答話。她爬床上拿睡衣準備去洗澡。

　　寒假前一個星期，顧心獨自趕到橫店進組，拍攝女二的大部分鏡頭。其他人兩個月前已經(jīng)開拍，為了不影響學習，彭琳藍給她爭取到集中在寒假拍戲的特殊照顧。張導和媽媽是老熟人，關系很好。他們之間經(jīng)常有合作項目。劇組中一些小演員曾經(jīng)也受過彭琳藍公司的提攜和推薦。不過顧心進組后，并未對任何人提及自己就是彭琳藍的女兒。

　　雖說彭琳藍和張導是老朋友，但張導到上戲挑選演員時，顧心也是憑自己表演實力被選進組的。本來她不在張導的備選名單，臨時加上去，結(jié)果張導更欣賞顧心身上那份清冷幽雅的氣質(zhì)，很適合劇中女二的形象。

　　第一次參加拍攝，第一次近距離和大牌明星接近，她真正體會了大牌男主和女主的尊貴待遇。

　　當男女主角現(xiàn)身片場時，保鏢隨同，助理提包，粉絲團夾道歡迎，小演員們圍簇，排場是那般盛烈。

　　再看看自己這只剛出爐的小菜鳥，一個人提著笨拙的行李箱，穿著笨拙的羽絨服，頂風頂雨進了簽到處。茫然四顧，無一人相識。也罷，樂得清靜。

　　顧心報道后領了工作牌就去找住處，安頓好之后去見導演，聽他說戲。幸好導演是媽媽的老朋友，這次女二的機會本來就是彭琳藍推薦的。

　　彭琳藍以前希望顧心當主持人，最近兩年又想把她往影視圈推。

　　第一次當演員，又苦又累，好在去年暑假開始，她一直在做專業(yè)培訓，拓展演技，幾天下來，逐漸適應了鏡頭，就是天氣太冷，一場外景一拍就是幾個小時，好幾次凍得要命。因為她自己的專業(yè)水平，她用的是自己的原聲，導演沒有給她的角色用配音。

　　秦商霖擔心不已，也心疼不已，生怕她再生病。

　　顧心參加拍戲的第四天，彭琳藍特意趕到橫店探班。她和導演很熟，女二的角色雖是她替顧心爭取來的，但是顧心本人也很爭氣，演唱功底都很扎實。導演對她比較滿意。

　　顧心的爸爸之前打過電話叫她在上海過年，顧心拒絕了。她才不想在以前自己的家里，面對另外一個上位的女主人以及他們十歲的兒子。她最多一個學期和她爸爸吃一兩頓飯，而且都在外面吃。

　　有一次顧心參加市里的舞蹈比賽，她爸爸帶著那個女人和小兒子一起來捧場。顧心演出后直接從后臺走人，招呼也不和他們打一個。

　　春節(jié)前一天，顧心回到BJ的四合院，一場大雪使得BJ城一夜間重現(xiàn)北平的味道。胡同，宮墻，城樓，無一不舊味盎然。

　　年夜飯，一家人團聚。鄧雅嵐帶著兩個孩子都過來了。

　　一看見兩個孫兒，顧心外婆就會叨嘮幾句，責怪彭林軍至今不肯不辦酒席。鄧雅嵐替老彭家生了兩個孫兒，二老自然開心不已。

　　顧心雖然不能坦然面對鄧雅嵐，但對兩個孩子她毫無芥蒂。

　　鄧雅嵐一進來就主動進廚房幫忙，顧心本來立在廚房幫外婆擇菜，一看見鄧雅嵐進來了，她丟下菜葉就出去。抬頭看見鵬鵬和鯤鯤在雪地里追追打打，便跑過去帶著他們一起玩。

　　“心心，外面太冷，帶小寶們?nèi)タ蛷d暖和一下?！?p>　　“姐姐，我們想去你的房間玩一下。”鵬鵬去過幾次顧心的房間，她房里有幾只可愛的狗熊玩具，還有很多好吃的。

　　“好的，姐姐帶你們?nèi)シ块g里玩?！鳖櫺囊恢皇譅恳粋€蘿卜頭進屋去。

　　夜里全家人在看春晚，顧心躲在房間和秦商霖視頻。這天剛好是周末，他不用上班，人還在床上。他凌晨三點多才睡，小朋友的視頻一過來，他便坐起來和她說話。自從顧心回國后，這段時間，他每天都忙到很晚。既然已經(jīng)打算回去，這里的一切都要盡快妥帖地處置好。已經(jīng)和董事長協(xié)商好，由南西接任他的位置。這幾年，董事長把南西給他當副手，就是為了錘煉南西。董事長無子無女，南西是他看好的接班人。

　　此刻，沒有旁人的干擾，也不用顧忌室友的好奇心，顧心將手提擱在床上，她穿著一套粉色衛(wèi)衣和他視頻。在秦商霖眼里，她整體和六年前沒多大變化，只是個子更高了，但身材還是那么苗條清瘦。是不是藝術系的女生們都吃得少？上次在波士頓的夜里背她，感覺她身上沒多少肉，一米六六的個子不過九十三斤。

　　“心心，太瘦了，春節(jié)在家休息多吃肉，長胖點?！彼ㄗh著。

　　“我已經(jīng)不算瘦了，你不知道我們班上比我高的女孩，有兩個只有八十多斤而已?！?p>　　“不好。太瘦了不好看。我喜歡有點肉的心心?！彼槐菊?jīng)說道。

　　顧心抿唇一笑?！澳銥槭裁磸膩矶疾换貋磉^春節(jié)？你不是說山西老家還有爺爺和爸爸什么人嗎？”

　　“在他們眼里，我是亂臣賊子，人人喊打喊殺?；厝ヒ淮?，不但我自己過不上一個安心的年，被他們追著討伐，只怕他們跟著我一起不太平，被我的叛逆傲骨折煞，奮起剿滅我。”他似笑非笑慢慢調(diào)侃自己。

　　很少聽他提及家人，包括小舅舅他們，都只知道他老家在山西，父母離異，具體情況一概不知。此刻從他嘴里突然蹦出這些話，顧心赫然一驚，她以前問過他家是做什么的？但他每次沉默以對。她出神地望著屏幕上的他。

　　半躺著睡意朦朧的男人好性感啊，顧心注意到他的喉結(jié)很迷人，還有下巴，耳朵，散落的發(fā)型，還有寶石藍柔滑的睡衣。

　　“喂，小朋友，有沒有在聽你舅舅大人說話？開什么小差？”秦商霖注意到她色瞇瞇的眸光。

　　“報告舅舅大人，你帥爆了，你的小心心快要為之發(fā)狂?！?p>　　“想我就來波士頓陪我?！敝八徇^幾次，叫她寒假過去陪他。

　　可是她要進組拍攝呀。初七劇組又要開工?！澳悴皇钦f年后過來陪我?guī)滋靻幔磕奶爝^來？”

　　“可能要下周了?！?p>　　“我初七要返回橫店拍戲，一直拍到開學后?！?p>　　秦商霖沉吟了一下?！拔覡幦〕跷寤谺J，陪你兩天，初七送你去橫店，然后我從上海返回?！?p>　　“來回就兩三天？這么倉促，難得回國一次，不可以多待幾天嗎？”顧心目光殷切地望著他。

　　“這次不行，下次我會擠出時間多陪你。放心吧，小朋友，你商霖舅舅會想辦法讓你經(jīng)?？匆娢业模圆粻庍@一時半會。”他話題一轉(zhuǎn)?！笆遣皇窍乱淮卧僖姷轿业男⌒男?，她就成了炙手可熱的流量大明星？”秦商霖笑道。

　　“很有可能噢。導演說了，這部電視劇完結(jié)后，他會在他的新劇里選我當女一號?！鳖櫺挠行┭笱笞缘谩?p>　　他猛然掀被而起，頭湊近手提電腦?！澳阏娲蛩氵M軍演藝界？”這是他之前擔心的問題。

　　顧心默不吭聲，心里暗自矛盾。

　　雙方一陣沉默。

　　“你不喜歡我拍電影？”她小心翼翼試探著。

　　他默默地看著她，依舊不吭聲。

　　顧心大概明白他的心情。她趕緊舉起右手，學他的樣子，大拇指倒扣，四指朝上?！拔野l(fā)誓，不拍暴露戲，不拍吻戲，任何親熱的戲我都不拍。”

　　“除非你自己是導演，小姑娘?！鼻厣塘貒@息，心里別是滋味。小朋友到底涉世不深，哪里知道江湖水有多兇猛。

　　顧心這才意識到?jīng)_動地答應彭琳藍拍攝女二的決定是多么令人懊悔。劇中有兩處鏡頭，她被男一緊緊抱在懷里，雖沒有接吻類似的鏡頭，但如果讓秦商霖看見她被其他男人緊緊抱住，豈不是惡跡昭著？若再去演個主角啥，那更是積羽沉舟？

　　替身。替身。顧心開始糾結(jié)這個嚴峻的問題該如何解決。

　　事業(yè)誠可貴，名利價更高，若為愛情故，二者皆可拋。

　　顧心同學的心里堅定著這些信念。

　　初一那天，很多親戚好友會來家里拜年。顧心意外地看見陳穎也來了。一看見陳穎，她臉色頓時一沉，心里不是滋味。

　　初見陳穎，顧心讀初一。

　　那天顧心剛學回來，看見秦商霖和兩個女孩一起坐在客廳里。其中一個女孩她認識，是小舅舅的女朋友，來過幾次家里。另一個女孩完全沒見過，顧心看見她緊緊挨著秦商霖坐著，他們在翻看顧心訂閱的《意林》，兩個人的頭挨得很近。

　　顧心背著書包一聲不吭立在門口，看見客廳有人，便轉(zhuǎn)身回房去。

　　“心心?！鼻厣塘匮劢怯喙馄骋娝ь^喊了一聲。再一次看見她，他大吃一驚。半年未見，她一下子長成大姑娘了。個子躥高許多，應該有一米六了。身材和以前相比，婀娜多姿。但是她的臉色不好，看見他絲毫不見驚訝和喜悅，和以前的態(tài)度判若兩人。

　　鄧雅嵐聽見秦商霖的聲音，也抬頭看過來。她笑著對顧心打招呼。

　　顧心面色不好，她誰也不打招呼徑直離去。秦商霖站起來想追出去。

　　彭林軍剛好端著一盤切好的西瓜從廚房出來。“西瓜來了。”

　　“顧心回來了?！鼻厣塘刂噶酥竿ピ骸?p>　　彭林軍一聽，趕緊放下盤子去西廂房看望顧心。

　　“剛才那個面無表情的小姑娘就是彭林軍說過的小學霸?；ㄍ馍俊标惙f問道。

　　鄧雅嵐在吃西瓜，她應了個是字。

　　一會兒，彭林軍從外面進來。

　　“顧心不過來吃西瓜？”鄧雅嵐問道。

　　“她身體不舒服，說想躺一會兒。”彭林軍答道。

　　保姆做了一桌豐盛的菜，兩個女生吃得很開心。外婆去隔壁叫顧心吃飯，結(jié)果她獨自進來，對大家說顧心身體不舒服。

　　彭林軍父母一反常態(tài)，表情有些凝重。他們除了客客氣氣叫客人多吃菜之外，這天話很少。兩個老人很快就吃完了，把飯桌留給他們四個人。

　　兩個女生嘰嘰咕咕不停說話，彭林軍似乎有心事，不停往杯里倒酒，秦商霖默契配合他喝酒。

　　“彭林軍你少喝點，在家喝醉，回頭伯父伯母會訓你的?！编囇艒固嵝阉?。

　　“你也少喝點?！标惙f嬌羞地提醒秦商霖。

　　秦商霖并不抬眼看她，保持慣常的疏離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