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馳車快速行駛在去三院的路上,司機換成了句興財,肖織佳和孟副局長坐在后排座上。
“孟叔,你家兒子怎么了?需要我?guī)褪裁疵幔俊?p> “不用不用,唉!我這兒子??!他大學學的服裝設計,可是幾個月前騎摩托車出了次車禍,腿斷了現(xiàn)在連走路都很吃力,尤其是手,原來也算學就的一手好畫工,現(xiàn)在手筋傷了,一時接受不了,總拒絕治療,工作也做不了了,就是在醫(yī)院總發(fā)脾氣,這康復在家也不行,唉!我和他媽也弄不了他,頭疼!”
“服裝設計???和我專業(yè)挺接近啊,不見得離開手繪就不行的,用電腦設計也是可以的,手筋也不是大問題吧,怎么沒去大城市找專家去治呢?”
“呵呵,哪那么容易?。烤瓦@幾個月我們家也快傾家蕩產(chǎn)嘍!這小子還總鬧騰,以后的工作也沒著落??!他也是心急啊!唉!不說我這糟心事了,桔子怎么樣了?”
“她呀?挺好的!在上海有一家桔子笑服裝有限公司,正缺人呢,我看讓你兒子去上海吧,一方面康復治手筋,一方面幫桔子了,孟叔也算自己人了,能真心幫她,您也知道她缺親人,缺愛,您幫個忙怎么樣?”
“?。空娴陌??桔子笑我聽過我家小子說過啊,世界品牌啊,桔子這么出息了啊?真是太好了,她能要我家小子工作?哎呀,當學徒工都行啊,這,這,我那小子不得高興壞了,哎,不行不行,他沒出車禍前都不敢去這種大公司應聘,不能去拖累桔子,她一個人打拼夠不容易的了,就,不去了吧!你替我老孟謝謝她!”
孟副局長唏噓不已,內(nèi)心對兒子能找到心儀工作非常心動,卻還是決定不去了。
肖織佳面對著這樣一位真心幫過她的人,從心里覺得暖暖的,十幾年的打拼都是孤獨的冷漠的,這份溫暖讓她動容。
“孟叔,我是真心的啊,您就別客氣了,我永遠忘不了那些年您對我的幫助,尤其是那次我進拘留所,孟叔,我本就想來報恩的。。。。。?!?p> 孟副局長呆住了。
“等等,等等,小兄弟,停車,你說的意思,你就是桔子?怎么可能?桔子我太熟悉了,上初中我老孟就認識了,你,不像啊?”
“呵呵呵,孟叔,你這么盯著女孩子看不好吧?我真是桔子,就是臉上動了動刀,女孩子愛美嘛!”
肖織佳笑容滿面。
孟副局長依然不敢置信。
“哥,開車吧,一會兒到了醫(yī)院你和孟叔兒子談工作的事,然后讓嫂子在上海那面發(fā)份工作邀請函,辦入職手續(xù)吧!”
奔馳車到了三院后,他們見到了孟副局長的兒子孟春成,正生無可戀地躺在病床上發(fā)呆,康復用具被扔了一地,有些被摔壞了的痕跡,孟副局長明白了,醫(yī)院是要他過來談賠償?shù)摹?p> “桔子,孟叔,你們?nèi)ブ魅无k公室談談情況吧,我和這小子談談,我這方面有經(jīng)驗,我年輕時也這么混過!”
句興財說笑著走向孟春成,孟副局長被桔子拉走去談賠錢的事,把門關了起來。
一小時后,孟副局長把肖織佳一直送到醫(yī)院門口,還有些在夢里一樣不敢相信眼前的人真的是桔子,多年以后她能幫自己這么大的忙,孟春成一直跟在后面熱切地看著他們。
“對了,桔子,我知道陸廣義在哪個養(yǎng)老院,你想看看他不?”
“什么?孟叔你知道陸大伯的下落?他,他還活著,真好,他還好嗎?”
“呵呵,就知道你還是原來那個桔子,就猜你還惦念著老陸頭,七十多歲了,不咋認人了,不知道能不能認出你來?具體我也不知道啥病情,就是前兩年他家親戚來遷戶口時,我問了地址,頭年我去看了一次。。。。。?!?p> “孟叔,你把養(yǎng)老院地址給我,我這就去看他,謝謝您告訴我這個好消息,人活著就好!”
肖織佳沒有想到這一天給了她這么多“驚”和“喜”,老天雖說讓她離婚了,卻也在讓她還愿。
去養(yǎng)老院的路上,肖織佳一直很激動,和句興財說著她和陸大伯的事。
“我爸媽去世以后,是他和我相依為命了兩年多,我說過要養(yǎng)他老,如今不管他什么樣子,我,哥,過些天我?guī)厣虾?,你幫我給嫂子打電話,讓她費心去找兩個貼心的護工,以后專門照顧陸大伯?!?p> 肖織佳還是期盼老天爺多施舍她一些,失去了沈經(jīng),在其他地方補償她吧!
可是,見到陸大伯凄慘的樣子,肖織佳號淘大哭,把一直憋在心里的淚潑灑出來。
陸大伯住在一間漆黑的小屋,滿是破爛的東西,一股股濃郁的尿堿味,五月的天氣還把門關的嚴嚴實實,桌上半碗粥和咸菜干都成結晶了,躺在床上的人目光呆滯,眼珠都不太轉動。
“這位同志,您家這老人一個月只有二百低保,家里從來沒人看望,我們這也是盡力了,扔大街上也不行啊。。。。。。”
肖織佳撲到床前就是不停地哭喊“陸大伯,桔子來了!”“大伯,我來晚了!”“陸大伯,你看我一眼,我是桔子!”“我說過要養(yǎng)你老的,是真的,我來接你了!”
。。。。。。
句興財叫來了救護車。。。
陸大怕被搶救了過來,肖織佳雇了兩個護工給陸大伯全身擦洗,一級護理。
二十天以后,陸大伯醒了過來,能吃能喝能拄拐下地走,雖然還是不認識肖織佳,但她已經(jīng)很滿足了。
建筑公司的事都交給句興財了,肖織佳決定回上海去,在那之前她還去接了石大娘來,問她是否也愿意和她去上海?石大伯和石大娘當年也幫過她,這次回來石大伯已經(jīng)不在了,石大娘也不愿輪流在兒女家住,還在當年租住的農(nóng)村小院一個人生活,肖織佳就想讓她也和自己走,到了上海也能給陸大伯做個伴說說話,石大娘答應了。
一切安排就續(xù),最后一件事,肖織佳想去墓地和爸爸媽媽告?zhèn)€別。
早在幾年前,肖織佳就讓句興財來給爸爸媽媽買了墓地安放他們的骨灰,而她回來之后一直猶豫著沒有來。
“爸,媽,女兒不孝,做了很多錯事,一直沒有臉見你們,如今女兒三十歲了,換了張面孔,你們還認得出來嗎?”
跪在句爸句媽的墓前,肖織佳眼前是那個桔子還泛著嬰兒肥的五官,前塵往事,三十年的人生軌跡撲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