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女子身著一套紫色衣衫,在這迷霧之中,顯得尤為耀眼。
其身上有桃子所沒有的,成熟女子的感覺;曼妙的身材,修長的身形,于現(xiàn)在的桃子來說,這是她可望而不可及的。
其眼波蕩漾,似一腔春水,任誰見了,都想上前好好體貼這位美麗的女子。
而她的眼神,也能與她的性格相匹配。
這位女子,有著常人所沒有溫潤,柔和。
可就是這樣一位女子,桃子卻怎么都無法喜歡起來。
倒不是說這位女子對桃子做過什么惡劣的事情,實在是因為桃子覺得,這位女子的表象與她的心里,并非同一個人。
換句話說,她這副溫溫柔柔的模樣,只是她于世間的一塊畫皮罷了。
女子諢號:姹紫嫣,是自神龍年間便跟隨在陶天凌身后的一位,修為極高的降妖人。
其年歲不知,也不知其師出何門,只知道這位女子手中日夜攥著的書卷,是她降妖時的寶器。
桃子從未見過姹紫嫣出手,畢竟她入靖妖司尚且才一年,不過她能感受的出來,莫秋好像不怎么喜歡與這位女子相處。
秉著愛屋及烏的心理,故桃子也不太喜歡與之相處。
不過,桃子不喜歡與之相處的根本原因,還是因為其的表里不一。
桃子是靈媒,除了是靈體與妖怪最喜歡的容器外,其還能察覺到處在妖怪身上的,那種極其細微的情感。
而除了妖怪以外,桃子至現(xiàn)在,隱隱還可查覺到,于人身上的那種,隱藏極深的情感。
譬如說其身前的這位女子,雖然她的表面永遠是那副溫潤如玉的模樣,但桃子能夠感受得到,其潛藏在心底深處的那份淡漠。
那是見慣了生殺奪于的場面后,所散發(fā)出來的,對人性的淡漠感。
只是,為何她要在那層淡漠感外,再添上一份與之并不相符的溫柔,桃子便不得而知了。
可那份溫柔,卻沒來由的令桃子感到一陣惡心。
沒錯,那份濃厚的違和感,令桃子覺得惡心;而這份惡心也并非心理上的惡心,而是具現(xiàn)在生理上的惡心。
這也就是為什么,桃子特別不喜歡與這位女子相處的最終原因。
桃子忍著胃里的翻滾,并努力不讓它們從胃中翻涌而出;倒是那姹紫嫣,在見到桃子這般難受的模樣,主動走上前來。
只見她將手中的書卷藏到背囊中,而后取出一條絹帕,將方才除那夜呱子時,手上所沾染上的惡心汁液擦去。
而后,她便對著桃子的腹部小點了幾下。
之后,桃子便感覺不到那陣惡心感了。
對著姹紫嫣報以微笑,算是謝過她的出手,只是,桃子就算不照鏡子也能知道,現(xiàn)在她臉上的笑容,想來應(yīng)該是非常難看的。
畢竟,造成其這般難受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其眼前的這位姹紫嫣了。
但桃子還是盡量將自己心中的那份小小的不適壓下,并迅速地調(diào)整好心態(tài),再次向其點頭道謝:“姹紫嫣姐姐,謝謝您幫了我!”
不知怎的,姹紫嫣在桃子說話的時候,神色明顯僵了一僵,只是,這份細微的表現(xiàn)只發(fā)生在一瞬間,且還是在桃子點頭致意的那一瞬間,雖未被桃子看見,但其心中的那一絲微弱情感,還是被桃子所捕捉到。
姐姐?
姹紫嫣?
又或是,謝謝您幫了我?
桃子小小的腦袋高速運轉(zhuǎn)著,企圖在這些字眼中察覺到會令姹紫嫣感到不適的地方。
但最終,桃子放棄了。
揣摩人心并非她所擅長,現(xiàn)在的她,腦子里可以說早已亂成了一鍋粥。
她實在難以想象,莫秋是如何僅憑他人嘴里的幾個字眼,而揣摩出他人心中的打算,或者是他人心中,所潛藏著的情緒。
看來,改日還得好好向他討教才是。
不過,現(xiàn)在的她,還是應(yīng)當該想想,怎么與眼前的這位女子相處。
姹紫嫣雖說未在靖妖司謀得一官半職,但其好歹是作為靖妖司的客卿,常年坐守靖妖司;即便是莫秋見了,也要對其恭敬,更別說她一個小小的降妖小吏了。
只是,還未等她對其方才所說之話進行補救,那姹紫嫣,卻是回了她的話。
只見她伸出手來,摸了摸桃子的頭,而后搖了搖自己的頭,說道:“我本就是受了點玲瓏的囑托,要我前來祝你們一臂之力,還有,方才我?guī)湍阋皇?,確也是舉手之勞?!?p> 說罷,姹紫嫣又從隨身的佩囊內(nèi),取出了一枚藥丸。
其將藥丸拈在手中,而后將之遞給其身前的桃子。
“吃了它,可能會讓你舒服一點!”
桃子想都沒想,一把抓過,就將其塞入口中。
姹紫嫣見桃子如此聽話,不禁微微一笑,而后,她牽起桃子的手,讓其跟著自己走。
“小桃子,我們?nèi)フ夷?!?p> “好!”
......
迷霧之中,莫秋掏出一張符箓。
這張符箓是其在臨行前,點玲瓏贈與他的。
靖妖之路曲折坎坷,一不小心,便會送了性命。
先不說那孽障強悍如斯;便是這一路去往洛陽秦山,怕是都難有順利的時候。
早些年間,陶天凌于洛陽城點過一支“引神香”;此香綿延千里,揮散速度極快,若控制得當,當是能夠作為通風報信時,最快,也最有效的法子。
可這支香也有一處極大的缺點。
此香名為引神香,但其能引來的,卻并非是神仙。
若運氣好,可能只會來幾只山精小怪;而若運氣不好,引了只嗜血瘋魔的大妖怪,可就有的人頭疼了。
而在那一夜,陶天凌的香,除了點玲瓏與馳援靖妖司的降妖者外,誰都沒有請到。
這不是一個好兆頭。
也因為這件事情,這幾年,點玲瓏明著暗著多提醒過陶天凌,可后者被那救援孽障的神秘人擊傷后,便信心大減,至此,早已不再多問司中事務(wù)。
這也使得點玲瓏在閑暇之余,還得查探洛陽周圍的地形地貌,甚至要分出心神入到地底,看看有無甚大妖盤踞于此。
可經(jīng)過很長時間的勘探,點玲瓏至今都無法找到那只妖怪。
不過,其心中一直縈繞著的不安感,倒是每天都在折磨著他。
也因此,他在莫秋出發(fā)之前,給了他一大堆的符箓。
原因很簡單。
其要莫秋在路上,多多觀察,有無甚大妖在附近盤踞;若有,先行勸離,實在勸不走的,再對其動手。
畢竟,他不希望莫秋在此期間,橫遭變故;于靖妖司來說,鏟除孽障,才是頭等大事。
不過,基于有備無患這一良好傳統(tǒng),點玲瓏還是為他準備了這么一大堆的符箓。
因為這些符箓大多都是功能型的,所以能夠保存很長一段時間。
在對付妖怪的時候,這些符箓往往能夠發(fā)揮出些意想不到的奇效。
比如說其現(xiàn)在所用的這張符箓,便是在其身邊喚出狂風,而后將一直彌漫在他四周圍的迷霧驅(qū)散。
當然,點玲瓏的符箓可不會只有這一點效用。
除了驅(qū)散混沌中的迷霧,這張符還可指引著莫秋,前往陣法的陣眼處。
點玲瓏很懂莫秋,知道莫秋不喜歡陣法,故而其在給予莫秋的那些符箓中,大多有著推算陣法的功效。
只要陣法的規(guī)格,不是太過龐大。
僅需花上些許時光,符箓就能靠著陣法內(nèi)的推演,引導(dǎo)施符者來到陣眼附近。
方才,莫秋太過關(guān)注其身前二人的表現(xiàn),直到其回過神來之后才發(fā)現(xiàn),桃子早已消失在了茫?;煦缰小?p> 桃子去了哪里?她是被妖怪抓走的?還是被人抓走的?
莫秋不得而知。
茫茫混沌,雖沒有將他的感知完全隔絕,但這混沌陣法畢竟有其玄妙存在。
莫秋沒有在第一時間鎖定桃子的味道,故而眼下,也只能依靠這符箓的力量,將眼前的迷霧驅(qū)散。
若在其中能夠再次嗅到桃子的味道,他便可尋跡而去,找到桃子。
而若在那之前,符箓便已將自己帶到陣眼前,那便由他毀了那陣眼,破了這混沌。
屆時,沒了這混沌陣法的束手束腳,他定能在最快的時間內(nèi),找到桃子的蹤跡。
只是,未等莫秋找到桃子的身影,其就在其眼前,找到了一只紙片小人。
小人不過巴掌大小,正在迷霧之中轉(zhuǎn)著圈圈,莫秋走上前去,將其一把抓起。
“桃子在哪?”
莫秋知道,這是桃子所施展的符箓術(shù),故而在將其抓起的那一刻,便問它道。
只是,因為莫秋有些心急,故而問的有些太過大聲,這也導(dǎo)致了這張頗有性格的紙片小人的不滿。
只見這紙片小人雙手插著腰,而后將頭往外一撇,頗有一副“我若不帶你去,你又能奈我何”的感覺。
莫秋顯然不吃這套,一張小小的符箓,也敢違背他的命令;況且,眼下尋找桃子,乃是最為重要的事情,若是叫這紙片小人誤了他的事,看他不...
莫秋想了想,好像他并不能將它怎么樣。
但他實在沒有那個耐性去跟這紙片小人好好溝通了。
只見他扔了手中的符箓,而后將之舉起,朝著紙片小人的頭點去。
僅一瞬間,莫秋便在這濃霧之中,看到了一根線。
那根線幾近透明,好似并不存在這個世間一般,但莫秋還是看到了它。
符紙小人看著有些痛苦,不斷地掙扎著;隨著它的掙扎,其紙身上竟冒出了一絲焦黑。
可奇怪的是,符紙小人上并沒有火苗竄起。
莫秋知道,這是他的業(yè)火。
其在倭國的兩年,將這融合在狐火內(nèi)的業(yè)火單獨引出,這使得他可以靠著業(yè)火,通過他人的物件,查探到其業(yè)報,或者其他什么相關(guān)信息。
眼下,莫秋便是用這業(yè)火,通過這張符紙小人,查看它與桃子之間的某種羈絆。
而他必須在這符紙小人被燒毀之前,順著這根隱約可見的羈絆絲線,在這濃霧之中,找到桃子。
撥開迷霧,莫秋看到了那個女孩。
只是,那個女孩現(xiàn)在正捂著頭,臉上,好似還有痛苦的表情顯露。
其身邊,則站著一位身材頗好的女子。
女子俯下身去,撫摸著少女的額頭,顯得很是關(guān)切。
可莫秋見了,卻并未覺得這位女子對那少女有甚關(guān)切之意。
只見他將手中的符紙小人徹底燃盡,而后往前一步,肆意散發(fā)著身上的危險氣息。
同時,莫秋用著他最沒有感情的音色,對著站在少女身旁的紫衣女子,冷冷地說道:
“放開她,姹紫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