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兒,你到家了嗎?也不打個電話?!毕掳嘀?,劉臻就主動打了電話給安惠。
“哦,不好意思,我一回來就忘記了,我媽媽確實(shí)病得有些嚴(yán)重,我很擔(dān)心?!卑不菝碱^緊鎖,語氣也和平時有些不同,略顯疲憊。
“那你有什么打算?需要錢的話,可以告訴我?!眲⒄槁犞不葸@疲憊的語氣,有些心疼。
“沒事,不需要錢,我可能會在家里照顧我媽媽一段時間吧,之后只有再看看,我現(xiàn)在沒法確定后面的事。”安惠走到陽臺上,看著布滿星辰的夜空,甚是好看。
“那好吧,如果還需要延假你就告訴我,我?guī)湍戕k理手續(xù)?!眲⒄楝F(xiàn)在能做的也就只有這些了。
“嗯,早些休息吧,明天還得工作。”安惠掛了電話之后,看著這個平靜的村莊,以前是何等熱鬧啊,如今竟然都只剩下些五十歲以上的老人,留守著家鄉(xiāng)守望著遠(yuǎn)方。
而且這個老人很多都無法再種莊稼,只能每天坐在壩子上默默等待著遠(yuǎn)方兒女一年一度的歸期,然后又花費(fèi)大把精力和時間準(zhǔn)備兒女們遠(yuǎn)行的禮物。
安惠很想找個辦法讓這些老人也有經(jīng)濟(jì)來源,不再孤單,日日也有所期盼,不再只是期望著孩子??墒乾F(xiàn)在的安惠還沒有辦法可以實(shí)現(xiàn)。但是她很想為之努力。
突然屋內(nèi)一陣急促的咳嗽聲打斷了安惠的遐想。
“你怎么了媽?怎么吃的飯都吐出來了啊?!卑不菪∨苓M(jìn)房間,立馬整理起來。
“沒事,這幾天都是這樣的,我怕是要去跟你爸爸在一起了?!瘪T母深凹進(jìn)去的眼睛看著安惠。
“不會的,媽,你一定要堅(jiān)持下去,會好的?!卑不菰偃齽裎恐?,終于安撫馮母睡著了。
安惠再三考慮,還是決定打電話給哥哥他們,至于他們回不回來就是他們的事了。
第二天吃過早飯之后,安惠就打電話跟兩位哥哥說了馮母的情況,大家也都說要回來。
裘遠(yuǎn)山從后面走過來,對安惠說:“都通知了啊!”語氣非常平靜。
“嗯,都通知了。”安惠同樣平靜的回答。
“也好,通知了也好?!濒眠h(yuǎn)山邊說邊走到板凳上,臉上的褶子越發(fā)緊湊。
安惠燒了熱水,替馮母擦拭了身體,換了干凈的衣服,這衣服雖說干凈整潔,穿在馮母的身上顯得格外寬松,特別不合身。安惠翻箱倒柜,也沒有找到一件合適現(xiàn)在馮母穿的衣物,也只好勉強(qiáng)穿下。
閑下來的時光,安惠就坐在床前跟馮母家長里短的說著。
四天之后,馮母的身體更是不好了,連喝水都難以下咽,安惠急得又打電話詢問兩個哥哥到哪了。
“快回來了,在鎮(zhèn)上了,估計(jì)還有半個小時?!瘪T俊山坐在車上急促的回答。
“惠兒,媽怕是真的不行了。記住媽給你說的話,千萬不要恨。”安惠在床前,拼命點(diǎn)頭。
“媽,你別睡,哥哥他們馬上就回來了?!卑不菡f這話,想讓馮母清醒些許。
果然聽到這話,馮母便要清醒一些,用盡所有力氣努力睜大眼??墒敲看慰偸浅掷m(xù)不了多久,又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
“媽,我們回來了?!眱尚值芤磺耙缓髞淼酱睬埃粗T母。
“我們才剛走沒多久,你怎么就變成這樣了啊。”馮國棟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這個瘦得只剩皮包骨的老人。
“沒事,媽沒事,你大姐知道嗎?”馮母見所以兒女都來了,就還差老大了。
“大姐也快到了,剛剛我們本來說等她的,可是她非讓我們先回來了?!瘪T俊山說。
“好,回來就好,回來就好?!瘪T母的聲音越發(fā)微弱。沒過多久,便是沒有了氣息。
“媽,我回來了?!卑不荽蠼銡獯跤醯呐苌狭藰?。
大哥馮俊山剛剛扶了扶馮母的眼睛,一切都只遲到了一分鐘,可是就這點(diǎn)時間,大姐終究是沒有來得及。
“媽,你怎么不等等我啊?!贝蠼阋幌戮凸蛟诖睬?。
老大馮俊山始終是大哥不像女孩子一樣情緒敏感,還是強(qiáng)撐著出門找人置辦起東西來。
當(dāng)天晚上壽衣和棺材就進(jìn)了家門,安惠什么也沒有做,也沒說說什么,就是跪在棺材前不停的燒著紙錢,眼淚被火烤干了,整個臉紅彤彤的。
而那兩兄弟忙得是不可開交,還好這個村里很多老人都自愿前來幫忙,不然的話,肯定不會如此之快。
安惠跪在那里一動不動,整整跪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安惠的二哥馮國棟走了過來:“惠兒,去休息一下吧,別跪了,等會大姐會來燒錢?!?p> 此時的安惠的腿腳早已沒有知覺了,馮國棟沒法,只好把她背了回去,安惠這才慢慢睡著了。
第三天早上凌晨四點(diǎn)左右,就拉著馮母上了山,跟安惠的父親葬在一起,這也算是完成了馮母最后的心愿。
安惠看了看上山的路依然難走,雖然前一天找人清理過路況,可是依然是泥濘不堪。
“安惠,走吧,別看了?!眱蓚€嫂子帶著安惠就回了家。
“你們要出門打工就出去吧,我過段時間去我女兒那呆一段時間,你們不用管我。”以前兇神惡煞的裘遠(yuǎn)山像是經(jīng)歷了幾個世紀(jì)一樣,突然老了很多,連說話的語氣都顯得有些和藹可親。安惠第一次看到這樣的裘遠(yuǎn)山,心里一時難以適應(yīng),不免有些擔(dān)心。
“你要去呆多久呢?要不要我送你去?!卑不萆锨皟刹娇粗眠h(yuǎn)山。
“不用了,不用了,她會來接我的,你們該上班就回去上班吧,年紀(jì)大了,也想念自己的兒女了?!濒眠h(yuǎn)山突然把話說得生分極了。
其實(shí)也不難理解,比較兩個哥哥都不喜歡他,倘若說贍養(yǎng),倒還真的不如自己的兒女,畢竟血濃于水,當(dāng)然這個詞語只適用于真真在乎在情意的人。
裘遠(yuǎn)山這么說,自然更加沒人阻攔。安惠只好拿出一千塊錢,遞到他手中,囑咐著他定要好好照顧自己。
裘遠(yuǎn)山拿著錢,手抖了抖,不可置信的看著安惠。
“你還愿意對我好?”裘遠(yuǎn)山看著安惠。
“當(dāng)然,你曾經(jīng)也照顧過我,我很感激你?!卑不菪χ樟宋蒸眠h(yuǎn)山的手。
“可是,我曾經(jīng)那樣對你………………”安惠不等裘遠(yuǎn)山說完,就直接回道:“我們是一家人,以前的事,就不要再做計(jì)較,過去了就讓它過去吧?!?p> 于此,裘遠(yuǎn)山開始懊惱自己當(dāng)初的所作所為,可是一切已是往事,再有所追憶,自然于事無補(bǔ)。
安惠送哥哥姐姐離開之后,又目送裘遠(yuǎn)山被他女兒帶走,一個人把所有的房門關(guān)好,收拾東西又再次坐上了趕往廣東的汽車。
此去經(jīng)年,又不知何時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