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小紅帽故事會（九）
所謂的“世界”是什么，寧絳沒有和甲蟲說。
就像書本中的角色無法理解讀者，三維生物無法理解四維生物，寧絳所謂的現(xiàn)實，注定也是此處生物無法理解的。
然而此刻寧絳的疑慮卻又出現(xiàn)了，誕生在更高維的生靈，是否也會存在這樣的想法———低維世界并不存在，這些都是他們虛假的想象。
這又是否意味著......
木屋里的兩人，已經(jīng)將蛋糕吃完，小女孩晃了晃酒杯，紅色的葡萄酒掛上杯口，像是某種動物的鮮血。
“二姐為什么沒有來？”老婦人擦擦嘴，喝了一口葡萄酒。
“她不是很想來，你知道的，那個家伙在某種程度上比你更膽小。當(dāng)你說你要死了，想看我們最后一面，她就拒絕來到木屋，她不想看到你這副模樣，實在是太惡心了?！?p> “可你還是來了?！?p> “是啊，誰讓我是你們的大姐，我的心底如此善良，年幼妹妹此生的最后一面，無論如何都要見到??！”
老婦人冷笑一聲，不屑的搖搖頭。
“為什么這樣固執(zhí)呢？我們?nèi)齻€，一起從虛無中誕生，一起流浪，一起成長，無數(shù)年的來，更是相依為命，相儒以沫，我們彼此的關(guān)系，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小女孩流露出不屬于當(dāng)前年齡的惆悵，壁爐的火光映照在她的半張臉上，隨著顫抖的火焰忽明忽暗。
“你很驚訝？你不認(rèn)為我會講出這種話......”女孩無聲的笑笑，將酒杯放回桌上。
“當(dāng)我們穿上紅衣，我們就不再是原來的我們?！崩蠇D人回應(yīng)了一句，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怔怔出神。
“來到這里之前，我們在人類世界流浪很久，你也曾經(jīng)看過這種生物丑惡的嘴臉，現(xiàn)在你不僅外表變成了他們，連內(nèi)心也變了。你，我的妹妹，你讓我感到惡心！”小女孩指著老婦人低吼，表情陰沉得可怕。
“內(nèi)心邪惡于是只能看到邪惡，內(nèi)心迷茫于是只能看到迷茫，內(nèi)心有陽光，于是也可以從世界看到希望。”老婦人表情一直是淡淡的，完全不會被女孩影響。
“閉嘴，閉嘴，不要說這種屁話，惡心！惡心！”
小女孩站上椅子，臉上的肌肉發(fā)生扭曲，像是換了一張臉。
“不要忘了，我們從何而來，我們是惡念的匯聚，是自然的懲罰，我們天生的使命，是為世間帶來殺戮與瘋狂———這是我們存活的全部意義。看看你現(xiàn)在這副凄慘的樣子，外婆，哈哈，這里的動物居然認(rèn)為你是我的外婆，明明永遠(yuǎn)不會蒼老的你，現(xiàn)在居然快要老死，這是世界對你的回答：你是錯的！你是錯的！”
老婦人依舊沉默，她已經(jīng)喝完了整杯葡萄酒，現(xiàn)在感覺腦袋有點發(fā)暈。
“你在地板中設(shè)置陷阱，夾死進入到房間的小動物；你在木屋外撒下毒藥，拒絕所有生靈靠近；你在樹林中架起篝火，驅(qū)趕周圍樹林中的鳥類與昆蟲。呵呵，你阻止一切生靈靠近，妄想封閉自己的能力，你以為這是在搭救他們嗎，你錯了，生靈的天性本惡，就算沒有你，它們也會憑借本能進行殺戮，這是天性，這是規(guī)律，這是自然。”
外面?zhèn)鱽韯游飩兯阂叵穆曇?，小女孩沉醉著閉上眼睛，流下一道鼻血，自己卻根本沒有察覺。
對面的老婦人更加恐怖，臉上的血色慢慢褪下，黃色的膿水從眼睛中流出來。
“你聽啊，這些白癡們又在廝殺了，我可沒有去挑撥它們，這種聲音，多么美妙?！?p> 小女孩感受到莫名的興奮，又有點疑惑，四周的動物貌似有點多，在這個時間段，她不知道為什么會有這么多雜亂的氣味。
“呼，這種味道，應(yīng)該是老虎的血，麻雀也死了，還有山貓...外面發(fā)生了什么，這種美好的場面，怎么能夠缺少了我？”
小女孩準(zhǔn)備跳下椅子，卻腿下一軟，在地板上跌倒。
老婦人兩個黑漆漆的眼眶流下黑色的兩道血，一口血吐出來，噴到面前的餐桌上。
“怎么會這樣，我沒有喝酒，不應(yīng)該中毒的！”小女孩疑惑著說道，越來越多的血從她的孔竅中出現(xiàn)，她在臉上摸了一把，竟看到一手的嫣紅。
“原來不僅我想要殺死你們，你們也準(zhǔn)備殺死我———明明我就要老死，卻還想要最后利用我一次，成為你們保持青春的養(yǎng)料?！崩蠇D人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她努力想要站起來，卻完全使不上勁。
小女孩掙扎著坐回椅子上，恍然大悟道：“原來是她，真的可笑，竟然連我都想要殺死嗎？”
說完她又神奇的看著老婦人：“什么情況，你說你也準(zhǔn)備殺死我們，你又有了這種想法，姐姐真的好欣慰，啊哈哈哈哈，額嗚......”
小女孩本來正在大笑，一口混合著內(nèi)臟與鮮血的混合物從喉嚨里涌出來，她咳嗽兩聲，將嘴里的東西吐到餐盤里。
“這是我身體里面的東西嗎？我的血居然也是紅色的，這些固體是什么，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
小女孩的視線開始模糊，她伸出舌頭，貼近餐盤，想要嘗嘗自己的味道，
但是更多的物質(zhì)從體內(nèi)流出來，餐盤逐漸盛滿，開始慢慢溢出來。
老婦人撲通一聲倒在地上，雙手支撐住上半身，不是想要站起來，而是憑借溫度，朝著記憶中壁爐的方向爬去。
此刻發(fā)生的事情并非完全如她預(yù)想，雖然女孩即將死去，但是還有一件事情需要由她完成。
往日只需要走上兩步的距離，今天卻感覺如此的遠(yuǎn)。
老婦人感覺自己在一片黑暗中爬行了很久很久，終于感受到一種灼熱的刺痛———這是由于火焰灼燒而產(chǎn)生的痛苦，她終于將手伸進了一生的終點。
披著紅披風(fēng)的老婦人，一只手伸進壁爐中，火焰借助身體蔓延到四周。
帶著紅色帽子的小女孩趴在桌子上，整張小臉埋進血泊。
她的意識并未完全喪失，眼前出現(xiàn)一道紅色的河流，像極了她們出生的地方。
“死亡，原來是這么幸福的事情，身體好痛苦，這種感覺，這種絕望，真是太美好了...我的妹妹，這是你送給我的禮物嗎？我該如何回報你的饋贈，我現(xiàn)在真的好想，殺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