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亭里一些近鄰,聽見李蕓的慟哭之音,紛紛來到陳湯的家中,看看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李蕓邊哭邊說道:“湯兒中毒了,我正準備去找郎中,錢卻不見了?!?p> 瑕丘縣的那一頭,都清楚這陳明是個賭棍,難道油亭里的鄰居還能不知道嗎?
李蕓傷心欲絕道:“只不過是片刻功夫,他也能偷錢出去賭,我這是造的什么孽啊!”
不需要李蕓過多解釋,鄉(xiāng)親們都知道了。
只不過陳明連陳湯的救命錢,都敢拿著去賭,這讓油亭里的鄉(xiāng)親群情激憤!
有人喝道:“雖說這外人不便插手別家的事情,但這陳明也太不像話了!”
有人跟著道:“咱們今天就在這里等陳明,他回來之后,咱們鄉(xiāng)親先把他毒打一頓再說!”
陳明干出這種事情,被鄉(xiāng)親們毒打一頓,就算鬧到縣廷去,縣廷也只會收拾陳明這種賭徒!
所以陳明這頓毒打,是挨定了。
當然,之前陳明也沒少挨過打,所以才逐漸養(yǎng)成了懦弱的性格。
但是打歸打,這事情怎么辦呢?
這陳湯現(xiàn)在還在床上躺著的,臉色發(fā)黑,他才十歲,就活不成了嗎?
這時有人道:“嫂嫂,你切勿過于著急,咱們先想個辦法,湊點錢先請個郎中,給湯兒把毒去了再說?!?p> 油亭里太窮了,沒有郎中,小病靠硬挺,大病靠命運。
也多虧李蕓人好,所以有鄉(xiāng)親提到湊錢,也有很多人跟著響應。
只不過油亭里這般窮困的里所,三十多戶人家,讓鄉(xiāng)親們湊點米面,還能拿出一點。
但是一說到錢,整個里所加起來也湊不出多少五銖錢來。
最終油亭里的鄉(xiāng)親們湊了半吊五銖錢,兩斤白面,交到李蕓的手上。
李蕓用顫抖的雙手拿著鄉(xiāng)親們湊來的財物,感受到這濃濃的鄉(xiāng)情之意。
因為這不是陳湯家第一次受到鄉(xiāng)親們的幫助。
這幾年因為陳明賭錢的原因,經(jīng)常借錢不還,所以鄉(xiāng)親們基本不喜歡與陳明家來往。
所以方才李蕓發(fā)現(xiàn)錢不見了,才覺得孤立無助,徹底完蛋了,絕望了!才會放聲大哭!
李蕓本不好意思麻煩鄉(xiāng)親們,因為這幾年沒有少麻煩大伙兒,心理很是過意不去。
但事關陳湯的性命,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叫了兩個嫂嫂,一同去外里找郎中了。
李蕓帶著鄉(xiāng)親們湊的半吊五銖錢,和兩斤白面,在兩名婦人的陪伴下,一路趕往飛揚里。
飛揚里距離較遠,有二十里地。
騰達里個個都是富貴人家,幾乎家家戶戶都有郎中。
但由于富人與窮人天生的隔閡,油亭里的人這才舍近求遠,去飛揚里請郎中過來。
他們之所以不去瑕丘縣請郎中,是因為半吊五銖錢加兩斤白面萬萬請不動任何一個郎中。
飛揚里不太窮,但也不富裕,整個理所只有一個郎中。
或許看在大家都是老百姓的份上,好好的哀求一番,那個郎中會出趟診吧。
要命的是,據(jù)郎中家人說,這郎中去走親戚去了,不在家里,而且這兩天不得回來了。
這可急壞了李蕓,她一個婦道人家,面對這種情況,又能有什么辦法呢?
李蕓在那戶郎中的家門口哭求,不肯離去。
天色已黯淡,同行的兩名婦人雖然也心急如焚,但也沒有什么辦法。
如今看來,只好回家處理后事了。
也許是李蕓哭的太過傷心,驚動了飛揚里的董夫子。
董夫子家中雖然不是大富大貴之家,但是他卻非常有地位。
因為他是一代名儒,董仲舒的后人。
董夫子大名董興武,年過四十,滿腹才華,學問很深。
董興武雖然不像董仲舒那般天下皆知,但在十里八鄉(xiāng)也算一代鴻儒。
瑕丘縣許多富貴人家,都把自己的小孩送到董興武這里學習四書五經(jīng)。
甚至有些有追求的富貴人家,甚至把自家年少的女孩,也送到董興武家中讀書。
雖然女孩讀幾卷經(jīng)書,在大漢時代也沒有什么用處。
但是有錢,任性一下也無所謂。
大戶人家的女孩,讀讀經(jīng)書也不礙事。
董興武隨時卷不離手,他此刻夾著一卷竹簡,來到李蕓跟前,向李蕓問明痛哭原因。
李蕓與兩名婦人,七嘴八舌說了好一陣,終于將事情說明白了。
畢竟是一代大儒,對錢這些事情,看的倒不那么重要了。
大儒講究的是情懷,理想。
所以董興武此刻非常同情李蕓,雖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但這真的嫁到狗窩里來了,日子也非常的難過。
很顯然,那郎中之前是篇李蕓等人的,因為她們帶的診金不夠,所以才裝著走親戚去了。
但是在董興武的要求之下,那郎中突然又在家里了,而且答應去油亭里走一走。
李蕓這才稍露喜色,對董興武以及那名郎中千恩萬謝。
董興武雖然也聽說過陳明,知道這人愛賭,但也沒有料到他會做出這種事情。
董興武自小熟讀經(jīng)書,最恨陳明這種人,所以今天趁著這個機會,必須過去會一會陳明這個奇葩。
給他好好的上幾課,讓他不要囂張!
但是,等到他們到達油亭里陳湯家中的時候,那天殺的陳明還沒有回來,陳湯卻莫名其妙的好了。
這事情可真奇怪,大家面面相覷,十幾臉懵逼。
由于下午時分,騰達里李萬里家中發(fā)生械斗,因此縣廷派來了很多游繳和求盜,到處抓人。
不但抓了陳輝劉三刀留下的那六名同伴,還象征性的抓了李家?guī)酌麗浩汀?p> 他們本來還想抓陳湯的,但是他們了解到械斗之時,陳湯已經(jīng)中毒了,這才沒有抓他。
更何況,他們來陳湯家中的時候,陳湯還躺著的,看樣子活不成了,也沒有抓他的必要。
雖然有鄉(xiāng)親在陳湯的家中,等待陳明這個惡徒,但都是幾個男人,畢竟粗心大意。
他們將陳湯扔在屋里,并沒有怎么照顧。
陳家家徒四壁,窗戶不嚴,李長青帶著針灸等工具,從窗戶里鉆進來,給陳湯解毒。
李長青之前查看過那筐白蘿卜,知道這種毒毒性并不強,難不倒自己。
加之他對陳湯有所企圖,所以便偷偷前來給陳湯解毒。
只見幾下功夫,便用針灸,將陳湯體內(nèi)的毒素引出體外。
陳湯悠悠轉(zhuǎn)醒,能夠看到李長青的模樣。
陳湯剛想開口致謝,那李長青連忙示意陳湯不要說話。
李長青悄聲道:“可別讓任何人知道是我救了你,若是傳到大爺二爺耳朵里,我可就活不成啦!”
陳湯點點頭,小聲回應道:“好,我知道了?!?p> 李長青又悄聲說道:“下午那幾個莽漢,當著大爺?shù)拿孀屛裔t(yī)治,我特么的敢嗎?真是做事不用腦子!”
李長青邊說邊收拾針灸等行醫(yī)工具,然后又快速翻過從窗戶外邊翻出去,悄悄跑回騰達里。
此刻陳湯身體還有點虛弱,李長青沒有必要在這個時間內(nèi)向陳湯提出要求。
畢竟,這來日方才嘛!
救命之恩,豈能幾天時間就給忘了?
從飛揚里帶過來的郎中,給陳湯把了把脈,頗為生氣的說道:
“是有點毒素,但這點毒素一只老鼠都毒不死,跟何況一個大活人呢?”
鄉(xiāng)親們看見之前陳湯臉色烏黑,昏迷不醒,絕不可能硬挺過來。
這時看到陳湯面色紅潤,稍具紅潤,都紛紛搞不清楚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飛揚里的郎中頗為嚴肅的說道:“下回這種小事別咋咋呼呼的,來去四十里地呢,太麻煩了!”
董興武咳嗽一聲,放下手中的竹簡,對那郎中說道:
“鄉(xiāng)親們又不懂醫(yī)術,情急之時這才相請,你這般說話,可有辱斯文?!?p> 那郎中卻不敢得罪董興武,當即彎腰拱手道:“夫子教訓的是,下走知錯了?!?p> 那郎中快速認錯,董興武也不進一步呵斥,他回過頭來,正見陳湯在閱讀那卷竹簡。
董興武見此情況,展露出慈眉善目,問道:“你識字嗎?”
陳湯之前見董興武呵斥那飛揚里的郎中,覺得這個是一個好人,因此心中對董興武充滿好感。
陳湯道:“我不太識字,但是我記憶力特別好,我可以將這竹簡上的內(nèi)容寫下來?!?p> 然后陳湯就真的在大家面前,將竹簡上的字,用石頭在泥土地板上寫下來了。
董興武大感新奇,天下可有這等奇才?
但他怕竹簡上的文章是陳湯從前就知曉的,因此又背誦了一篇文章,讓陳湯復述。
系統(tǒng)只有過目不忘的能力,可沒有那入耳不忘的能力??!
但陳湯以身體虛弱,聽不清楚為由,讓董興武寫下來,讓自己看一眼,再書寫出來。
董興武連寫三篇文章,讓陳湯試一試。
本來依照系統(tǒng)的能力,陳湯只需看一眼,便能默寫出來。
但陳湯怕太過離奇,因此還裝模作樣的看了一會兒,這才把內(nèi)容默寫下來。
就算是這樣,已經(jīng)征服了董興武這名大儒。
董興武連連嘆道:“此子真乃天才也!”
陳湯本想謙虛幾句,但轉(zhuǎn)念一想,這系統(tǒng)只有自己獨有,如此大家將說成天才也不為過,便心安理得的享受著虛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