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中。
“爺,都查清楚了,謝育與肅安郡主的婚事,確是盛貴妃所為?;实劬谱?,要將成安公主下嫁謝育,盛氏心疼女兒,勸說皇帝嫁蕭家六娘,方有此事。”
男子極輕蔑地笑了一聲:“盛氏可真為自己的女兒打算,自己就是個寒門出身的東西,如今倒嫌棄起寒門子弟了?!?p> “誰說不是呢!”下屬應(yīng)和道,“爺,需要將此事透露給蕭家嗎?”
“你以為蕭家那幾位查不出來,要等著咱們送這種消息?就算他們真沒查出來,也有別人會把盛氏的把柄送到蕭家去。”
男子笑了笑,“咱們哪,可就別趟這趟渾水咯?!?p> “是,是,主子明智!”下屬仍舊拍著馬屁。
男子似乎是情緒很好,連話都多了起來:“盛氏是真蠢,竟將算盤打到蕭家頭上,也就是她不省得,蕭家那兩位在京中是多得罪不得的人,若不是皇帝也要拆蕭家娘子與高澄的婚事,她的話能奏效?她還當(dāng)自己多受寵呢。這建康城啊,又要有好戲看咯?!?p> 的確如神秘男子所說,蕭國公夫婦在賜婚圣旨下來沒多久,就知道這場賜婚是盛貴妃做的好事。
當(dāng)時長公主便氣的破口大罵:“這盛氏算個什么東西!不過一個寒門出身以色侍人的東西,竟覺得她那女兒比我們小六兒貴重?當(dāng)年若不是徐家那位,她能有今日?”
“她若心中真能念著徐三娘的好,也不至在那般禍?zhǔn)轮羞€要火上澆油了。”
“這般心狠手辣的白眼狼做派,同高沖倒是天生一對。”長公主如此道。
夫婦二人也清楚的明白,盛氏固然可恨,但這事兒還是因著皇帝本身就有所謀劃。
就算蕭家發(fā)了難,他還是可以將盛氏推出來頂罪,他自己不會有一絲一毫的損失,甚至還能得個愛臣的美名。
萬一哪天想與世家爭權(quán),也能拿這事來做文章,說世家權(quán)力過大,甚至凌駕于皇權(quán)之上,是要造反。
所以,這件事,必須忍??梢粫r忍,并不代表一世忍。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三月初三很快便到了。
蕭國公府,鐘靈院。
已經(jīng)上完全妝的蕭明漪面上沒有半分做新嫁娘的喜悅,雖然母親已經(jīng)對自己說了與父親的計劃,想要讓李氏鬧出事端進(jìn)而和離,只要自己今夜不與謝育圓房,和離之后自己還是有嫁給阿澄哥哥的可能。
況且那謝育看起來還算明事理,他應(yīng)當(dāng)也不會為難自己。但是未來的事情太渺茫了,哪能事事盡如人意?
若是阿澄哥哥嫌棄自己是再嫁之身呢?
萬一圣人再給阿澄哥哥娶了新婦呢?
萬一那謝育為了讓圣人的賜婚維持下去而始終沒有讓他母親鬧將起來呢?
阿澄哥哥還愿意守著自己嗎?
蕭明漪滿腦子亂糟糟的,連妹妹來到身邊都沒有注意。
“阿姐?!笔掙朗吹阶约旱慕憬闶竦臉幼?,剛哭過的眼便又紅了。
雖然知道阿爺阿娘總會有辦法的,可是阿姐還是要嫁到那謝家去一遭。
雖然是想要那老婦鬧起來,但萬一傷了阿姐可怎生是好。
阿姐不像自己,從小野著長大,半分委屈都不愿意受,誰給自己氣受便能伙著小舅舅同楊七哥一道再欺負(fù)回去。
記憶里,阿姐永遠(yuǎn)都是溫溫柔柔的,永遠(yuǎn)都是和聲細(xì)語的,就算有些許委屈也從來都混不在意的。
自己小時候任性,以為阿爺阿娘只喜歡什么都做得好的阿姐,便許久不同阿姐講話,甚至還故意與阿姐避著走,就怕被阿爺阿娘看到,又要拿自己與阿姐做比較,說自己不如阿姐。
有一次,自己為了避開阿姐,走得急沒看見階梯,摔下去還扭傷了腳,是阿姐扶著自己一路回的毓秀院,也是阿姐叫來了郎中。
那日阿姐還對自己說:“你瞧著阿爺阿娘總說你皮,可什么時候真的不許你去騎馬射箭了?阿爺前幾日不是還送了你一匹溫順的小紅馬,就是怕你傷著?再說,阿爺不也總說,我是隨了他,你呀,像極了阿娘年輕時呢。你說咱們家,不是阿娘才最說了算嗎?那阿爺自然是更歡喜我們小九兒的呀?!?p> 阿姐就那樣溫柔地說話,半分沒在意自己之前的任性,她告訴自己,全家都是最疼愛自己這個皮到不行的小姑娘的。
可是世界上最最溫柔的、最最善良的阿姐,就要嫁進(jìn)謝家這樣的門戶了,莫說是阿姐,就是自己都沒有辦法接受。
聽到妹妹喊自己的聲音,蕭明漪抬起了頭,硬撐著對妹妹綻出一個笑:“小九兒莫要擔(dān)心我啦,阿姐自己會處理好的,再說,阿爺阿娘阿兄還能讓我受委屈么?”
蕭昀漱看得出姐姐是在硬撐著,就是怕自己這個家里最小的妹妹擔(dān)心。
可是如何能不擔(dān)心呢?最好最好的阿姐就要嫁給那個討厭的謝育了呀。
蕭明漪摸了摸蕭昀漱的頭:“時間過得真快呀,我們小九兒都長這么大了。小九兒明年可就要及笄了,到時候呀,一定要挑一個世上最好最好的郎君,早早的嫁給他,千萬別生出這些枝節(jié)啦?!?p> 阿姐的每一句話都重重的擊在蕭昀漱的心上,阿姐就算隱藏的再深,她也能看出阿姐心中的難過。
“楊家的七郎待你可好,日后嫁給他啊,我們小九兒一輩子就有人寵著啦?!?p> “阿姐——”,蕭昀漱哽咽著道,“小九兒不想嫁什么郎君,小九兒只想要我們一家人永遠(yuǎn)團(tuán)團(tuán)圓圓地在一起?!?p> 蕭昀漱撲進(jìn)蕭明漪的懷里,聞著阿姐身上熟悉的馨香,蕭昀漱怎么都不肯撒手。
可是時間不會因為人們的留戀而走的慢一點(diǎn),沒多久,外面就開始催著新婦出門。
謝育是武將,少時家貧,也沒讀過什么書,所以催妝詩實在是念的勉勉強(qiáng)強(qiáng),若不是怕兩家面子上難看,謝育甚至都走不到鐘靈院的門口。
這是謝育進(jìn)蕭國公府進(jìn)的最里的一次。
他想,他的妻子就在里面。
他一定要快點(diǎn)見到她。
沒多久,蕭映淮便背著蕭明漪出了鐘靈院的門。
謝育有點(diǎn)緊張,手心里有了薄薄的一層汗,呼吸也有些沉。
蕭映淮身邊還跟著長公主夫婦和蕭昀漱,長公主不住的落淚,蕭昀漱也哭個不停,蕭國公攬著妻子,生怕她承受不住。
臨到出門時,長公主更是拉住長女的手:“小六兒,可記住阿娘的話。若是謝家敢給你委屈受,你便回家來,這兒永遠(yuǎn)都是你的家?!?p> 蕭明漪趴在哥哥背上,也是不住地落淚。
淚水沾濕了蕭映淮的肩頭,蕭映淮為妹妹的這場婚事感到揪心,想著之后小九兒也是要出嫁的,心里頭就更加難受。
謝育看了這樣的場面,連忙上前:“請岳母放心,小婿一定會好生待六娘,絕不讓她受半分委屈?!?p> 長公主只是拉著女兒的手,并不管謝育說了什么。
一旁的嬤嬤看著時辰,這委實是不能再耽誤了,再拖一拖,怕是要誤了吉時,于是便壯著膽子上前:“長公主,國公爺,您瞧這時辰,郡主該上花轎了?!?p> 蕭國公拍了拍妻子的手,長公主終究是讓女兒上了花轎。
起轎之前,蕭映淮拉住謝育道:“你最好記住自己今天說過的話,若是我阿妹在你謝家受了半分委屈,我不會罷休?!?p> 這個時候的蕭映淮只是一個擔(dān)心妹妹的哥哥,什么謀略什么計策全都記不得了。
一旁的蕭昀漱也紅著眼附和道:“正是如此,我阿姐若真受了委屈,我不會放過你的!”
謝育有些哭笑不得,但也能夠理解,阿胥有朝一日出嫁的時候,自己怕也會是這樣的。
于是拱了拱手,應(yīng)承下來,表示自己絕不會辜負(fù)蕭明漪,然后便騎著馬回府了。
花轎中的蕭明漪閉了閉眼,再次落下淚來。
從今日始,她便是謝家婦了,無論之后的謀略是否能成功,這謝家婦的印記都會永遠(yuǎn)烙在自己身上了。
裴行素
為世界上最好的阿姐哭哭。 同時看到隱藏的萌點(diǎn)了嘛:國公爺只攬著老婆,小女兒在旁邊嚶嚶嚶哭,完全不在乎。 小九兒:說好的我是全家最寵愛的小女兒的呢? 阿姐說的對,長公主就是站在蕭國公府食物鏈頂端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