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球包裹簪子,燒了半響,表面裂開了一道小縫。
嚴淡人期盼已久,眼眸溢出濃厚的興奮。他靠的太近了,額角滲香汗都不曾察覺。
遲蘋果隱隱有些無力。雖不覺得悶熱,但凝聚了元氣焚石是消耗巨大的。
她抿唇皺眉,依然是維持現(xiàn)狀。
“可以了,遲蘋果,”嚴淡人眼中映照一捧絢麗的神火,“五天后,隨本殿下入宮,參加晚宴?!?p> *
回自己臥房歇息,遲蘋果仰躺在小床上,半睜眼睛,琢磨連日的近況。
皇后、嚴淡人對她的火元神非常感興趣,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對此,遲蘋果身為一名權謀心計的初學者,沒有找到任何突破口。
一個月以來的學習讓遲蘋果生出了些許疲憊和無法自我選擇的迷茫。哪怕是神話傳說一般的元神,在皇室面前也是如此的卑微。
正如當初試煉失敗后的日子,遲蘋果的天性使得她在過去的漩渦中掙扎,舉一反三似的糾結自己的無能。
多么痛苦,多么厭世。
她不得不停止回溯,挪到小木桌前,提筆思考寄給哥哥李染生的信該怎么寫。
方才交于嚴淡人托管的信件便是她昨日寫了要寄去北德鎮(zhèn)的。
陸陸續(xù)續(xù),算上現(xiàn)在寫的,有五封了。
三封信寄李染生,兩封信寄北德鎮(zhèn)。
寄與李染生的有回信,但北德鎮(zhèn)的沒有,遲蘋果想著霍青娘他們?nèi)f一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每次寫信都是報平安,再加一句“勿回”,因此沒有回應只是忐忑不安,總歸覺得嚴淡人堂堂皇子是不會在小事上騙她的。
殊不知給北德鎮(zhèn)的信已盡數(shù)被嚴淡人燒成灰燼,連寫給的李染生也都拆了讀一讀,確認沒有問題。再者是李染生寄回的信都是沒有封住的,以方便二殿下或是二殿下的親信查看。
并且由于信件都要經(jīng)過嚴淡人的手,兄妹倆頗有默契地避開那日遲蘋果失約的逃跑計劃不提,只寫一點日常小事,或風景或?qū)W藝或訓練。
嚴淡人每每讀后都會暗道:“無趣?!?p> *
番外第二世
這乞丐的指甲蓋有幾個整塊掀開了,撕爛的皮肉里夾雜了污垢,尤其是腳趾甲,完全不能看。
明明是個姑娘家,蓬頭垢面,頭發(fā)一塊塊簡直可以站立,幸好有衣物蔽體,再加上她長身體時沒吃沒喝,致使許多人瞧不出她的女兒本相。
眼神也是怨毒可憎。
“你,”男子微微皺眉,“先清洗一下。”
說吧,他指了指一大桶清水,意思是讓她泡進去自己將就洗洗。
乞丐不愿意。
男子走近了握住她的手腕想要拉她過去,出于習慣,他認為她會順從自己。
乞丐惱了,硬是用僅剩的指甲死死挖著男子的小臂,刻入肌膚。
一身灰衣的男子微怔,半是痛楚半是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野狗一般的乞丐,無論如何都無法與他心心念念的小鳳凰相聯(lián)系。
事已至此,乞丐覺得男子定會追究自己了,所以抬腳就要踢向命門。
他躲開,轉(zhuǎn)而道:“我是梧桐。”
乞丐伸出另一只手去往他的腰間摸錢袋。
“你,當真不記得了?還是,你不是……”梧桐攥緊了小乞丐的兩只手,整個人沉如水,又仿佛卷起了千層巨浪。
乞丐嘶啞地吼了一聲。
破洞的舊屋被狂風吹襲興許比她的嘶吼都要好聽。
自稱是“梧桐”的男子瞳孔縮小,他看著她,看著她指節(jié)掀開的手指,看著她不知在哪里蹭破的臉頰,看著她雙目驚恐眼底怨毒。
他來晚了。
“萍?!蔽嗤┖鋈槐ё⊙矍芭K臭的令人作嘔的乞丐。
突如其來的懷抱嚇慘了小乞丐,幾乎是本能反應,她對著男子干凈的脖頸一口咬下,又撕又扯。
舌尖品到一絲苦澀,一絲甜腥,寡淡稀少的血液沾染了她發(fā)黃的牙齒。
他抱的越緊,她咬的越狠。
乞丐顫抖著,努力地想要掙脫,又想要一不做二不休把男子的喉嚨咬斷。
“萍,”梧桐忍著疼道,“洗一洗,我替你擦藥。”
他把小乞丐送進水桶里,激起一層水花,濺了男子一身。
“我知你是女子,”顧不上自己的脖頸是否會留疤,梧桐攥緊她打算扶著木桶躍起的小手,“不必寬衣。”
她今年已然十五歲了,不過骨瘦嶙峋,倒像個十來歲的小孩子。身體青青紫紫一片片的。梧桐幫她搓洗胳膊時疼的緊,她也壓嗓子里不吱聲。
“該洗身體了……”梧桐正要說,接下來的你自己洗,便生生挨了一巴掌。
不輕不重,卻是他誕生以來第一次挨巴掌。
這一巴掌打的梧桐有些恍惚,他開始質(zhì)疑,何曾有誰對神袛不敬?
但轉(zhuǎn)念一想,千年時光,真心愛慕過孤神梧桐的不也只有她嗎?
一會兒因為高高在上的久了覺得丟臉,一會兒壓制怒火盡量不沖動捏死她,梧桐只好暫時離開此地來清心養(yǎng)神。
“我去買吃食?!?p> 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客棧房間,走之前不忘問小二買了一把門鎖鎖上。
可憐小乞丐渾身濕漉漉地從浴桶爬出來,嘴里“嗐嗐”地罵幾句,推門推不動,敞開窗戶又是三樓,掂量掂量她的三腳貓功夫,恨恨地放棄了,又鉆回浴桶想裝作乖順。
水涼了,她抖了幾下縮成一團。
過的片刻,那男子回來了,帶一盒吃食和一身女裝,見小乞丐還在水桶里浸泡,便遞了遞衣物道:“著衣?!?p> 說罷,他走去門外靜候。
這乞丐狼狽不堪地爬出來,看看一旁干凈的衣物與布巾,最后還是套上自己的乞丐服,掀開食盒瘋了一般往死里塞東西。
她餓了,她很餓很餓很餓。
浴桶里的水黑乎乎的。
等梧桐推門入室,看到的便是一邊嗆咳一邊大口吞咽的小乞丐,吃的眼淚都擠出來了。
他走過去,蹲下,認真地盯著她瞧。
昔日的小鳳凰,也會蹲下,仰望著自己的神說:“梧桐,我愛你?!?p> 神沒有回應小鳳凰。
“蘋……”
此刻的他想像鳳凰一樣表白炙熱的真心,卻看到吃飽了的乞丐急急忙忙沖向沒有上鎖的門口。
一陣風掠過,梧桐幡然醒悟。
她要逃!
轉(zhuǎn)身追逐的時候,梧桐似乎從乞丐矮小的背影里,看到了一個永遠不會再回來的人。
哪怕他的左胸口現(xiàn)在是如此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