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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宗文德傳

第十二節(jié) 牡丹觚之真相二 帝謀,初見

太宗文德傳 鳳定霄 4498 2020-07-23 22:24:42

  她很快發(fā)現(xiàn),自己不但變成小嬰兒,而且還是個非比尋常的小嬰兒。

  通身黃綾裹體的自己,著鳳披鸞的生母,還有對她口稱皇子的宮裝美女們……

  看來,自己現(xiàn)在的這個“身體”是古代的某位皇子呢!

  而且看他們的服色,應該是……明?明朝吧?

  很快,她的猜想得到了一部分的證實。

  “本宮苦命的孩兒啊……”

  雖說衣衫凌亂卻無掩美艷,她的,或者說是這個小嬰兒“生母”啜泣著,從接生嬤嬤懷里抱過小小的嬰兒,梨花帶雨:

  “無論別人怎么說……

  你都是本宮可愛的孩兒啊……

  可憐的孩子,只是晚生三刻便要被人強加污名……

  孩兒何辜啊!皇上!孩兒何辜??!

  嗚嗚……”

  女人哭得讓人著實不忍。

  連旁邊的幾個宮人也跟著掉淚不止。

  似乎,這個小嬰兒生的不是時候啊……鳳丹丹也忍不住心酸。

  一片悲凄之中,幾個年長宮人上前來勸:

  “剛剛生產(chǎn)完畢,娘娘可切勿再傷心了,傷心,也傷身吶……

  再者,萬歲爺現(xiàn)在也只是受小人蒙蔽,小皇子很快便能分明了……”

  女人卻只搖頭不語,半晌才絕望地哭訴道:

  “皇上本就對長生之事孜孜不止。那陶道人所獻丹藥又正合皇上心意,竟讓多年無嗣的皇家連得三龍……

  現(xiàn)下,皇上又如何會懷疑他所說的話呢?

  只怕……只怕再過片刻……這孩兒……這孩兒便要與本宮分開了……”

  一面說,她又一面哭泣起來。

  旁邊宮人們都急著安慰她??上В拸淖炖镎f出來卻半點兒聽不進她的耳。

  搖了一陣子頭,她才又再次抬頭看著一眾親信宮人,一臉絕望:

  “罷了,這便是命,自古皇家……”

  她好像忌諱什么似地又閉上嘴,好半天才再開口:

  “罷罷,本宮這做娘親的,能為孩子做的也不過是取個昵名,求孩兒一世平安罷了。

  唉……人人都道皇家好……誰知后宮深如海呢?本宮不求母憑子貴,但求孩子長命百歲便是了?!?p>  一眾宮人看她這么說,急忙附和著說極是,最好取個光輝燦爛的昵名,才配得上皇子身份云云。

  “光輝燦爛?”

  女人又苦笑:

  “本宮只求孩子能得皇天后土保佑,便是太吉了……

  也罷,便喚做阿土吧!

  但愿后土娘娘保得這孩子長命百歲,便是折了本宮一半之壽運,也是心甘情愿的。”

  說完,低下頭,癡癡喃喃地念:

  “阿土,阿土,阿土……”

  咦?原來這就是阿土的娘?

  原來……阿土竟然是個皇子?!

  大吃一驚的鳳丹丹還沒來得及想明白誰是后土娘娘呢,周圍的畫面就一下子變了。

  等她定下心來細看周圍時,卻身處一間布置得相當華麗,但光線極為昏暗的房間里,四周還彌漫著檀香煙氣,搞得更加無法看清周圍環(huán)境。

  影影綽綽之中,只覺得似乎有無數(shù)暗影在昏昩中悄然而動。

  焑霧繚繞中,她發(fā)現(xiàn)自己——應該說是嬰兒阿土被一個頭發(fā)雪白的老太監(jiān)抱在懷里,給一個穿著杏黃龍袍,留著五絡(luò)長須,神情懨懨的中年男人看。

  當被這龍袍男抱在懷里時,她分明看到男人的眼神已然是一片渾濁,面容也已是蠟色。

  看起來,這個須發(fā)尚黑的中年人,竟然如五六十歲的老人一般,毫無生機。

  看了良久,龍袍男才示意老太監(jiān)把一聲沒哭過的嬰兒阿土抱走,給站在一邊,穿著雪白太極袍做道士打扮的中年男人也看看。

  通過嬰兒阿土的眼,鳳丹丹看到道士在看阿土時,眼中冒出一絲精光。

  接著,鳳丹丹感到,道士用手上上下下把阿土全身摸了個遍,然后交還給老太監(jiān),轉(zhuǎn)身向龍袍男行禮:

  “啟稟萬歲,小皇子正是將來我主登仙后,替我主稟持天下之幼龍?!?p>  龍袍男慢悠悠地問:“那二龍不相見……”他好像忌諱著什么,只說了這幾個字就停下了。

  道士嘆息點頭:

  “正是?!?p>  又沉默了一會兒,龍袍男再問,似乎不肯死心:

  “……靖妃腹中的孩兒呢?”

  “回萬歲,兩位皇子雖僅錯一月之期,但命格卻相差千里?!?p>  屋子里一片可怕的安靜,靜得一點兒聲也沒有。也靜得讓鳳丹丹想逃。

  好半天,龍袍男才開口:

  “也罷!馮保,宣旨罷!”

  “奴才遵旨!”

  老太監(jiān)俯身行禮,然后面對龍袍男,抱著孩子緩緩躬身后退,直退到外廳才停下,把孩子交給一個老嬤嬤抱著。

  老嬤嬤一接手,立刻與闔室宮人一起跪下,看著馮保揮下拂塵,從旁邊長案上恭恭敬敬地擎起一方圣旨,行大禮之后開始宣讀: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很快,她就聽明白了。

  原來這道皇帝的旨意,只說了兩件事:

  一,這孩子的名字叫上載下垕。

  二,這孩子從今天開始起要盡量與其生母康妃少見。

  為什么?

  什么叫二龍不相見?

  還有上載下垕……

  這個名字怎么這么熟悉……

  她正想著呢,周圍畫面就如電影快進一般向前沖。

  接著在一片人海中定格。

  她低頭,看看阿土:

  他已經(jīng)長成兩三歲小孩子,在一個宮人扶助下,乖乖地跟其他人一起跪著,聽那位依然滿頭白發(fā)的老太監(jiān)馮保宣旨。

  這道旨是封他這叫載垕的三皇子做裕王,還有只小他一個月的弟弟,四皇子載圳做景王。

  旨意剛一宣完,她周圍畫面就又開始快進。

  這次快進的時間稍微長了點。

  當周圍再度恢復正常時,阿土已經(jīng)長成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身處一間布置得頗有些靈氣雅致的書房里閉目養(yǎng)神??磥硖鞖夂芾?,屋子里還點著鎏金銅鏤的燒炭大暖爐。

  旁邊,一個穿著正式官體服飾的中年人正絮叨:

  “王爺,萬歲爺已經(jīng)下旨,著景王出居封國了。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您可得……”

  他話還沒完,就被阿土給揮手打斷:

  “高先生,本王說過。令本王不喜之事勿須再提……”

  這個提字,突然之間被拖得好長好長連綿不斷。

  原來畫面又開始快進了。

  這次停下時,周圍的環(huán)境已是一片素白——不過,卻不是下雪了。

  只不過也差不多,天氣極為寒冷。冷得她也感覺到了。直想把整個人都縮起來。

  看看周圍,像是一個花園。

  不過已然凋零的百花殘枝,卻全都蓋著雪白的素綢。

  花園的一邊兒,一群宮女正抱著素綢往花上蓋。

  阿土正注視著那個年紀最小,時而一臉天真迷茫地看著烏壓壓的冬日天空發(fā)發(fā)呆,時而跟大家一起滿臉認真地扯動素綢的女孩。

  鳳丹丹感覺到,他的胸膛里響起快得不像話的心跳聲。這心跳聲好大,一時竟蓋過周圍所有的聲音。

  而他盯著女孩的目光,那種灼熱的溫度,連鳳丹丹都感覺得到。

  然后,視野里的宮女們開始慢慢地變近了。

  原來阿土正慢慢靠近她們身后,聽著那個小女孩嬌嬌嫩嫩的聲音說好冷,肚子也餓了,想吃點心。

  “不成啊牡丹!再過幾日便是國祭。你看這天氣只怕今天夜里便要下雪。

  這花枝若是著不完素(著素,過去皇帝去世,會把整個皇宮里所有的花木全部披上素綢,以示天子駕崩,萬物俱哀的意思)會被責罰,忍忍,呆會兒便能吃飯了啊?!?p>  旁邊的年長宮女溫柔地彎腰,撫著她嬌嫩的小臉說。

  只見叫牡丹的小宮女乖巧點頭,叫了年長宮女一聲月如姐之后,便應聲跟她一起忙去。

  她還只是個小孩子,正長身體的吧?

  已留起胡須,一身素白的阿土握握拳,不假思索地轉(zhuǎn)身。

  在旁邊小太監(jiān)吃驚的目光下,他大步走進殿廳之中,四下掃了一眼,就端了一盤子糕點想走。

  停下想想,又轉(zhuǎn)身端起一壺熱茶,這才往外走。

  剛走了幾步,他又停下,轉(zhuǎn)身死盯住想說什么的小太監(jiān),狠狠地命令:今天看到的事不許對任何人說,更不許記在心里。

  之后,便快步往她們所在方向而去。

  很快地,他看到她了。

  被素綢蓋住的花木中,她正無聊地蹲在一叢牡丹花枝下,無聊地看著地上螞蟻爬。

  “你是不是餓了?牡丹?”

  鳳丹丹感覺得到,阿土問這話時聲音都是抖的。

  劇烈的心跳聲,還有那種說不出來,酸麻難忍卻甜如蜜糖的感覺……是什么?

  牡丹抬起了頭。

  沒錯,這就是牡丹,只不過是年幼時的牡丹。

  雖然年幼,但帶著點兒嬰兒肥的小臉卻已然如含苞待放的牡丹一朵,明麗而端妍,天真而純潔。

  “啊……”

  小小牡丹傻傻地盯著他手上端著的糕點和熱茶,不由自主地咽咽口水。

  暈……

  這姑娘原來是個吃貨么……

  不過應該也不會那么輕易上當吧?

  鳳丹丹忍不住皺眉,正想著呢,牡丹就已經(jīng)開口:

  “啊……

  你是誰?

  怎么端著茶點過來?

  是要給我吃的嗎?還是……”

  “是啊!就是給你吃的。

  嗯……本……嗯……我……我名叫阿土,不如你叫阿土兄長吧!

  吶,你叫一聲兄長,兄長就把這個給你吃。

  你要吃嗎?”

  “要!”堪稱吃貨代言人的小小牡丹快活地應了聲,喚聲兄長,便從眉開眼笑,一臉快活的阿土手中接過茶點。

  也不管沒杯子沒桌,就這么蹲在地上,就著阿土手中的盤子和茶壺,像只餓壞的小狗般狂吃起來。

  “慢慢吃,別急……”

  鳳丹丹感覺得到,阿土的目光如水般溫柔。

  而他的心跳也從剛剛的急速而劇烈,變得緩慢而深長。

  心跳聲,聲聲入魂。

  隨著這聲聲的心跳,周圍的畫面也再次快進起來。

  不過與之前不同,時不時地會出現(xiàn)些阿土與牡丹相見相會,快活談笑的畫面,停格幾秒,然后再次快進。

  每每出現(xiàn)這些畫面時,她都能感覺得到,阿土的心是溫暖的,充實的。

  這樣的感覺,還是第一次出現(xiàn)。

  接著,鳳丹丹感覺一冷。

  畫面又停了下來。

  一處華麗的宮殿之中,阿土和一個衣著高貴,面容明艷,頭頂鳳冠的中年婦女相對而坐。

  旁邊不遠,站著老太監(jiān)馮保和一個老嬤嬤。

  屋子里只有他們四人。

  陣陣狂怒的情緒涌進阿土心里,也讓鳳丹丹一驚。

  這是怎么回事?還是第一次感應到阿土這樣生氣呢!

  “要用牡丹做代陪祭?!荒唐!真是荒唐!”阿土怒不可遏地拍案而起:

  “皇貴太妃,怎地連您也相信起這些無稽之詞!”

  “皇上!”

  看他生氣,被稱為皇貴太妃的女人驚得起身下拜:

  “此乃先帝遺旨啊!”

  “父皇的遺旨?指名了要牡丹?”

  鳳丹丹感覺得到,阿土心里又流過一絲怒氣和不甘愿。不過……

  皇上?

  她低頭一看,發(fā)現(xiàn)阿土身上居然也穿著龍袍——瞬間,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又好像什么都沒明白。

  不容多想,那個皇貴太妃在阿土示意下,由老嬤嬤和老太監(jiān)攙扶著慢慢起身:

  “雖然先帝未曾言明……

  但遺旨中所指之人,分明便是牡丹無疑。

  這闔宮之中,上至后妃,下至火女,也只牡丹一人是元旦(就是正月初一)辰時生的元陽之女??!”

  她一邊說,一邊懇切地看著阿土:

  “皇上,哀家又何嘗愿意,看自己視如孩兒的牡丹去受這苦?

  只是……”

  “誰向父皇進的言?”

  鳳丹丹感覺到,阿土心里的怒意慢慢變小了,但卻不是消失,而是越來越深沉。同時,也浮出一絲絲的……

  殺機。

  寒意侵人,她不禁抖了一抖。

  “是……先帝……”

  皇貴太妃支吾起來。

  阿土冷笑:

  “王今?劉文斌?還是陶仲文那廝?”

  陶仲文?

  鳳丹丹吃驚地瞪大眼,再沒想到在這里聽到這個名字。

  不過依然不容她多想,只又聽阿土冷笑:

  “啊,朕倒是忘記了,那陶老賊早在幾年前便死了。

  所以便是王今或劉文斌了之一吧?

  哼!是誰又有何妨?不過都是些妖言惑眾的江湖術(shù)士!亂朕朝綱,留之何用!”

  他也不容皇貴太妃多言,袍袖一拂對著馮保冷冷下令:

  “著,妖人王今,劉文斌等,妖言禍國,假口神鬼,幾盡國資,天理不容。

  更甚者,借丹藥之名,行傷先帝龍體之實……實為國之大賊也!

  今朕初登大寶,自當承先帝之令,體天下之民,唯誅之矣!

  馮保,你現(xiàn)在就令人照朕的意思擬旨來看!最遲七日之內(nèi),朕便要看那二賊人頭落地!”

  說完,便對皇貴太妃說聲前朝有事,皇貴太妃貴安,往外開步走。

  “得!”馮保在一邊下跪接旨,同時悄眼看皇貴太妃。

  “萬歲!”

  皇貴太妃急忙跟著起身,追上想走出去的阿土:

  “萬歲!哀家長久侍奉先帝身邊,何嘗不知那王劉實為國之大賊?

  便是先帝也未嘗絲毫不知!

  萬歲若為天下為先帝除此二人,那便是真正的大孝大德……

  只是,這牡丹之事卻非這二賊所能妄言??!”

  “那是誰?居然能讓皇貴太妃對此事糾纏不止?”阿土冷笑著,不耐地轉(zhuǎn)身,看向皇貴太妃時卻愣了下。

  因為皇貴太妃手中,不知何時捧了只黃綾繡臥龍紋的錦匣。

  “萬歲!錦匣內(nèi)封著兩道先帝遺令。

  若萬歲想知道這牡丹做代陪祭之事究竟何故……

  只需打開第一道,一觀便知。

  這……也是先帝臨終前,囑托于哀家的第一要事!”

  皇貴太妃恭恭敬敬地,把錦匣捧到了阿土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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