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子的母親猶豫地看看周末和徐維楠,又回頭看看靜靜地躺在床上的女兒,點了點頭,她反手輕輕帶上房門,跟著周末走到走廊上。
“說吧,我不能離開太遠?!?p> 周末一直默默地觀察著秋子母親的舉動,覺得她并不象秋子述說中那樣冷漠,只關心自己的事業(yè),一點兒也不關心女兒。
“您好,我叫周末,是一個執(zhí)業(yè)心理咨詢師。前幾天,秋子曾經來我那里做過咨詢。今天,我給她打電話,電話一直沒人接聽。我擔心她,所以就查看了新聞,找到這里。”周末用最簡單的語言將事情述說了一遍。
秋子的母親,雖然眼圈還是紅紅的,卻眼神銳利地看著周末:“你的意思是,秋子有???”
那語氣和架勢好像是周末污蔑了她女兒,她要跟周末理論一番。
語音剛落下,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整個人像漏氣的氣球一樣軟了下來:“難怪呢,都要自殺了?!?p> “秋子只是有點抑郁。”周末解釋了一句。
“可是她為什么要抑郁?從小,家里的條件雖然算不上最好,但在她同學朋友圈里中上水平肯定是有的,我和她爸爸一直努力讓她上最好的學校,交上進的朋友,學最好的專業(yè),畢業(yè)進最好的律師事務所……”
自從早晨發(fā)現(xiàn)秋子出事,報警送孩子到醫(yī)院搶救……直到秋子脫離危險,送回病房,秋子母親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
為什么孩子要自殺?
為什么?
原來是因為她抑郁?生活在這個世界誰還能不抑郁?為什么就她那么軟弱?
“不就是為了那個流里流氣、花言巧語的男子嗎?我和她爸爸不同意,她就想這樣威脅一下我們,表示抗議?!鼻镒拥哪赣H自己又想到了一條理由。
周末一時語塞。這固然是一個催化因素,但應該不是最根本的原因。
“梁太太,我?guī)熋弥皇呛荜P心秋子,所以過來探望的?,F(xiàn)在秋子休息了,我們也就不打擾了?!毙炀S楠原來在二米外的距離站著,這時走了過來。
秋子的母親看了他一眼,剛才有幾個醫(yī)護人員從他身旁走過,對他態(tài)度很尊敬,知道他雖然年輕但已經是有一定威望的醫(yī)生。
“謝謝周小姐關心,等秋子好些再讓她跟你聯(lián)系吧。”秋子母親也恢復了冷靜,畢竟秋子的事怪不到人家姑娘身上。
而且,周末這樣看著活潑靚麗的女孩其實是她一直想要的女兒的樣子,可不知道為什么秋子就長成了一副唯唯諾諾、膽小怯弱的樣子,一點都不像自己,也不像她父親。
周末又走到病房門口,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秋子,然后跟秋子的母親告辭,跟著徐維楠離開。
“維楠哥哥,你剛才,是想告訴我現(xiàn)在不是談話的好時機?”周末知道徐維楠的性格,如果不是必要,他肯定不會過來打斷談話。
“是,從發(fā)現(xiàn)女兒出事到現(xiàn)在,梁太太肯定一直在問自己女兒為什么要自殺?自己做母親的是不是失職了?現(xiàn)在她需要的是一個人能跟她共情,告訴她,她是個合格的母親,女兒自殺不是她的責任。”徐維楠冷靜地分析。
“現(xiàn)在,她不需要一個人來告訴她,說她不是一個好媽媽?!?p> “末末,你想幫助她們,這很好,但不要急于一時。等秋子恢復了,等她們都平靜下來,那時會更合適談話。”
周末點點頭:“謝謝維楠哥哥,是我心急了。”
然后看看時間,“快下班了,維楠哥哥今天到我家吃飯好不好?我還想跟你請教幾個問題?!?p> 徐維楠想了想,“那你到我辦公室坐一會兒,等會兒一起走?!?p> “好呀,我吩咐愛麗絲做啤酒鴨。媽媽去參加什么國際智能機器人發(fā)展大會了,家里就我和爸爸,你去了爸爸一定很高興,又有人聽他談古論今。”
路上,周末抓緊時間請教了幾個心理學的問題,徐維楠也趁機跟周末講自己今天在醫(yī)院觀察到的一些問題。
“末末,作為心理咨詢師,能跟顧客共情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因為你跟她共情,她才會信任你,向你敞開心扉?!?p> “但同時你要保持冷靜、客觀,不帶感情色彩,不帶個人偏見,這樣你才能幫顧客分析問題,分析問題產生背后的原因?!?p> 周末想了想,抬起頭問:“是指我剛才在醫(yī)院的態(tài)度嗎?”
徐維楠點了點頭,“因為秋子是你的顧客,你已經聽過秋子的述說,所以你會預先作出一個判斷——秋子父母是秋子抑郁癥的成因?!?p> “如果,你帶著這樣的想法去跟秋子母親說話,就容易陷入溝通的誤區(qū)。”
周末認真地回想了一遍,點頭承認:“我是有這樣的想法。我一直覺得秋子好可憐?!?p> “你認識到這一點就好,以后注意就是。另外,作為咨詢師,可以幫忙分析問題,可以幫助顧客一起處理創(chuàng)傷,走出創(chuàng)傷,獲得成長,但要盡量避免直接為顧客提供建議……”
兩人說著話走到了家門口,周末一邊推門進去一邊叫:“爸爸,你看是誰來看你啦!”
卻看見客廳里除了父親,還有兩個人,金哲和方翊。
金哲也就算了,父親請他來吃飯是常理,這個方翊怎么會在自己家呢?不由狐疑地瞪了他一眼。
彌逸感覺到那道目光的含義——吃貨你怎么跑我家來啦?
他正想得意一下——你自己老爸請我來的,卻看到跟在周末身后進來的人影——徐維楠,不由坐正了身子。
最近不知為何,到哪都能偶遇這位徐醫(yī)生。
是不是應該去哪個廟上支香?
他聽方杰說過,做什么重要的事之前,最好去廟里上個香,拜一拜,這樣比較容易心想事成。
廳里其他兩個人看到徐維楠卻跟他完全不同的態(tài)度。
周振新明顯高興:“維楠啊,快來快來,上次你給我講的夜班醫(yī)生故事還沒講完呢,今天你可以邊吃邊講。”
然后轉頭跟彌爾說:“我準備下一本書就寫醫(yī)生的故事,從不同角度去描寫醫(yī)生的真實生活?!?p> “周叔叔,你覺得合適在餐桌上講腸子、利尿劑、臍帶脫垂嗎?”徐維楠無奈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