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貌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老,隨后她穿上了一身下人的服裝,佝僂著背部,緩緩推著一輛不知道從何處得到的車,一點點走出宮門。
這樣一個滿臉皺紋的老嫗,根本就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就算是日后要一個個嚴刑拷打,都問不出半點的蛛絲馬跡,只是這樣的轉變,對于親眼目睹的人來說,實在是太過擁有沖擊力。
彤妃一路上鬼鬼祟祟的左顧右盼,那一雙蒼老的眼睛里面帶著幾分閃爍的目光,也不知是發(fā)現了什么,這一次過于警覺,等到出了宮門好久,這才丟下了那輛車,而后自己再一次的咽下藥丸,重新變回了那個體態(tài)秀場,身子婀娜的美人。
那一處瘴氣山上,彤妃用手打開了那一扇漆黑的棺材,似乎是為了穿戴什么并不能看見的東西,蘇翎在暗處等待著彤妃的下一步行動,便見她走到了那棺材的背后,也不知轉動了什么東西,一扇厚重的門打開,黑色的臺階通向的是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
然而見那彤妃似乎一點都沒有猶豫的,甚至是帶了幾分激動的向下走去。
蘇翎在等候了一會兒,也順著那個暗道走了下去。然而在那樣的一個地方,所有的感官似乎都被那厚重的黃土封住,帶著潮濕的腥味兒和臭味,蘇翎覺得不但是視覺被封住,就算是聽覺和嗅覺,都被這粗糙的地方困住了,只有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就像是靠在了自己的身邊,清晰又令人恐慌。
當蘇翎走到了似乎是無盡的階梯時,她只是皺皺眉,事出無常必有妖,這樣的階梯,絕對不是正常的墓穴該有的長度,就算是以前的帝王墓的規(guī)格,也不可能到達這樣的長度。
黑暗的甬道,無盡的臺階,四周只有自己的呼吸聲和心跳,似乎顯得是那樣的不可思議,就像是在水里沉寂,四周聽到的響動全都是悶住的。
蘇翎只是微微上揚了下巴,隨后閉上了自己的眼睛,或許那些武功高強的人有一種【心之眼】閉上眼睛,可以調動自己其他的感官,然而蘇翎不會武功,不過她可是有一雙特殊的【天眼】。
這一族的妖狐,曾經是仙狐一族,一雙眼睛天生就是與道,最為接近的東西,四百歲浮現,六百歲睜眼,八百歲知天命地理。如今這樣的曾經與道并肩的雙眼,現在被蘇翎用來當作燈籠使用,這要是讓那些族人知道了,估計會哭著說暴殄天物!不過這沒辦法,誰讓人家這么好運氣,或者說這么好的算計,就是被殺死的那一瞬間,似乎是有預感一般,掏出了妖狐的心臟和眼睛。
這都是題外話,那一雙猶如黑夜中閃爍星辰的暗金色眼眸,在蘇翎睜開雙眼的瞬間,所有的黑暗,就像是潮水一般迅速的退卻,一切都恢復成了甬道該有的模樣。
哦,原來她去了那里。
蘇翎也是暗暗覺得好笑,方才自己也不知道是被什么不干凈的東西捂住了雙眼,現在看看倒是一個很奇怪的陣法,一直都在一個地方重復的轉圈走動。
事實上,那彤妃就只是單純的向右拐了一個彎,那一處,應當是主墓穴所在的位置。
蘇翎悄悄的走過去,便聽見了這一處安靜的墓穴里,那二人的對話,清晰無比。
“你現在的藥,已經不能再吃了?!边@似乎是那邪醫(yī)的聲音,原來是這樣的沙啞,聽起來滲得慌。
“是嗎……”彤妃的聲音,聽起來不是之前那樣,隨時隨地都是張揚而嬌嫩,此刻卻有些疲憊和低沉,“不吃這藥,本宮并沒有覺得什么,本宮一直在期待的東西,現在似乎已經找到了?!?p> “什么意思?”那邪醫(yī)反問。
“你的研究已經進行了這么久,似乎都沒有什么成效,你不是答應我,會復活他的嗎?”彤妃此刻的聲音帶著幾分質問,“可是過去了這么久,除了那一具冷冰冰的尸體,你還讓我見到了什么?”
“你這是在質疑我?你又怎么明白!你要明白,只有我能為你完成這個愿望,不過是時間問題?!蹦切搬t(yī)的聲音似乎有些激動,因而聽起來更像是那破風箱摧枯拉朽的聲音。
“不是質疑,只是我想要見到的人,現在已經出現在我的面前了,是不是這個尸體,就只能成為尸體?我深愛的那個魂魄,現在反而出現在了另一個身體里。”那彤妃這話說的,就應當是蘇翎和那個屈亦的事情。
“你什么意思?你是說……那個魂魄,在別的地方?”那邪醫(yī)似乎是遇到了天大的研究興趣,忽而就是重重的將手中的藥罐子放下,發(fā)出了清脆的聲響,隨后聽他說道,“你告訴我,那個人是誰?又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快!越詳細約好!”
那彤妃似乎是被這邪醫(yī)的態(tài)度嚇了一跳,只是皺眉:“你這么激動做什么,不過是數日前,他突然來尋我,說自己復生在了另一個姑娘的身體里,他記得所有之前的事情,只是突然變成了另一個人。你覺得是我瘋了,還是說確實會可能有這樣的事情?”
顯然,到現在彤妃對于蘇翎的謊話,還是保持著半信半疑的態(tài)度,不過心里實際上已經是相信了大半。
邪醫(yī)沉默了片刻,隨后說道:“也不是沒有可能,我找了這么久的方法,就是沒有辦法將這些已經被我修復好的肉體注入魂魄,你說的那人在哪里?我想要研究一番?!?p> “不行?!蓖櫭?,直接便是出聲拒絕。
“放心,你不是說你的亦哥哥在小姑娘的身體里嗎?那你豈不是很不滿意?我研究一番又不會害了他,說不定還能幫他回到自己的身體,這樣兩全其美的事情,何樂而不為呢?”那邪醫(yī)只是陰桀桀的笑了幾聲,這般說道。
“此話當真?你不會傷害到他?”彤妃突然便這樣問道。這是正常的反應,日日對著一張比自己還要年輕漂亮的臉龐,心里怎么可能不別扭?只是寂寞了太久,思念了太久的人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彤妃不過只是在貪戀之前得到的溫暖罷了。
忽而,蘇翎身后也不知道為什么,突然一只斷手握住了她的腳踝,冰涼滑膩的手還帶著地上沙粒的粗糙,讓蘇翎的背后忽而一涼!大意了!
隨后,也不知道那邪醫(yī)究竟是怎么感受到的,猛地變了臉色,一張臉陰慘慘的帶著令人害怕的微笑:“小東西,我上一次就讓你跑了,這一次你還過來送人頭,倒是讓我好奇的很吶!”
走到了蘇翎的面前,那邪醫(yī)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那些斷臂殘肢分明是沒有任何生命力,卻像是妖化了一般竟然會聽著那邪醫(yī)的指揮,將蘇翎牢牢地禁錮在了原地,只剩下了頭部可以自由的轉動。
這似乎就是被成功的抓獲了?!
當蘇翎被一堆斷手斷腳抬進那個墓穴的時候,看起來是一副十分惡心和令人害怕的場面。而當彤妃看清了人的時候,不由得驚呼一聲:“亦哥哥?!你怎么在這兒?!那……我剛剛的模樣,你不是全都見到了?!”
彤妃在意的是自己的樣子被自己心目中的亦哥哥看到了那樣一副不堪的外貌,只是很驚慌的遮住了自己的臉頰。
蘇翎也是一副很無奈的模樣:“不過是擔心你,就跟著過來看一看,沒有想到嬌嬌你會到這樣的地方,你會不會被騙?。俊?p> “你……不在意?”彤妃很是驚愕的看著蘇翎,同時表情也很是高興的模樣。
蘇翎其實是有幾分無奈,現在這個場合這個瘋女人在意的還是這個,她突然覺得,其實這個女人是什么都不在意,這瘋子想要的估計就是一個身份,一個安慰,到底是不是她在等待的那個屈亦,其實根本就不在意那么多。
就是這樣的場合,現在她腦子里想的還是這些有的沒的,正常人現在這個情況下難道是在意究竟有沒有被人家看到什么好不好看的臉?!
不過那邪醫(yī)只是瞇著眼睛,看了看蘇翎,又看了看彤妃,而后笑道:“這就是你說的魂魄重生?我倒是覺著不像,這不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姑娘嗎?”
“住口!你又知道一些什么東西?!”似乎像是被侵犯到了什么禁忌,那彤妃忽而變了臉色,只是雙目腥紅的看著那邪醫(yī),完全就是一副他要是再說下去,就立刻與他翻臉的模樣。
“待我好好研究一番,你不是想要他回到自己的身體嗎?那你還不過來幫我?”邪醫(yī)只是冷笑了一聲,對著彤妃說道。
彤妃猶豫片刻,隨后還是一點點上前,一邊問道:“你能保證成功嗎?還有,你要怎么做?”
“怎么做?”邪醫(yī)只是笑了笑,隨后一邊慢慢的走,一邊看著那些斷臂殘肢抬著蘇翎跑到了一個熔爐的面前。
“我研究了許久,所有人類的肉體皮囊都是承載靈魂的一個容器,只是所有的事務都有正反兩面,你應該要知道,既然是容器,從另一個方面來說,也是封印的一個罐子?!毙搬t(yī)不過是冷笑了兩聲,隨后對著彤妃說道,“現在你哥哥就被封印在了這個女人的身體里,只要把容器打破,那么里面的靈魂就會自己找到合適的容器居住,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這……”彤妃看了看蘇翎的模樣,有看了看那些斷臂殘肢,隨后似懂非懂的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