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騰從陰陽界出來,睜眼之后重新出現(xiàn)在出租里面,然后直接坐出租回到學(xué)校的事情暫且不說。
那邊小龍敖川當(dāng)日,穿了小肚兜,提著一把鋼叉,自龍島騰云而起,徑直北上。
他本來傲氣十足,自覺憑借自己龍族的強大體魄,橫掃如今越發(fā)凋零的靈異界完全不成問題,也正好向世間一展龍族風(fēng)采。
卻不料剛到東南沿海邊緣,正是該興致勃勃的當(dāng)口,卻偏偏站在云頭上面不覺呆住了,收了鋼叉,伸手撓了撓頭上的發(fā)鬏,喃喃自語道:“那李似道我該往哪里找去?”
還沒等他想明白這個問題,耳邊一聲冷哼炸響。
下一秒,天上有無數(shù)白茫茫的云彩攢到一處,形成了一只堅實無比的巨掌,攏到一處,天羅地網(wǎng)般朝著敖川當(dāng)頭拍了下來。
敖川竟然連反應(yīng)也不能夠,毫無抵抗能力的,直接被人如拍蒼蠅般從高空掃了下去。
那只大手一擊之后便裊裊散去,化作片片白云重新浮在空中
“小兒輩未免太過無狀,即便是你家長輩也不敢如此駕云從老夫頭上飛過。今兒便教你個乖,從今兒往后,在我人族地界,老老實實做龍便是?!?p> 幼龍敖川措手不及,只能慘叫一聲,從高空落下,倒栽蔥般一腦門徑直落向地面。
他龍軀強大,即便是直接砸在地上也出不了什么事情。
但是下面雖然是郊野,卻未必沒有人煙。
按照雙方曾經(jīng)商討過后制定的協(xié)約來看,萬一不小心砸死了一兩個平民,手尾極其繁瑣,敖川也不想去觸這個霉頭。
他飛到半空的時候便想要重新叫來云朵托住身軀。
偏偏這時龍族天生的呼云喚雨神通根本沒有起到作用,別說是云朵了,就是水汽都凝不出一滴。
好在那位巨掌的主人只想小施懲戒罷了,等到敖川快落地的時候,一縷清風(fēng)吹過,牽著他的身子倒轉(zhuǎn)回來,輕飄飄地立在地上,周圍恰好是一座小山,稀松立了些矮樹,倒是安靜。
等到敖川立定之后,那縷清風(fēng)打了個旋兒,復(fù)又轉(zhuǎn)了一圈,鉆入敖川口鼻之中,竟在他的體內(nèi)化作一道堅不可摧的鎖鏈,牢牢鎖住了他那一身神力,與渾厚的修為。
“小龍,你既年幼,老夫也不與你置氣,只先鎖住你這一身靈異,也省的你鬧什么紕漏出來。若是一年之后有所不服,盡管去喊你家大人來找我就是?!?p> 敖川心里自然是不服氣的,他雖然明白這種舉手之間便能降服自己的肯定是一方大佬,但是畢竟年少氣盛,嘴上怎么可能輕易服軟?
他清清脆脆地張嘴喊了起來:“你這老頭,若是與我龍族有仇,有本事的就去找我家龍爺爺麻煩,拿我一條百歲的小龍置什么氣?”
這是正好一陣寒風(fēng)吹過,這小龍身上只有一件肚兜,又失了肉身神通,竟然讓這么一陣普普通通的冷風(fēng)吹了一個哆嗦。
他心中委屈,越想越氣,兩只白藕似的小短胳膊相互摟抱到一起,全靠體溫自然取暖。
他雙唇一癟,缺了門牙的嘴巴張了開來,一仰頭,嗷嗷叫著,竟然嚎啕大哭起來:“哇~來人看看哇!有人欺負(fù)未成年小龍啦,小爺連件衣服也沒有,這是要凍死條龍啦!”
那個聲音消失了好久,卻發(fā)覺敖川在冷風(fēng)中抖的愈發(fā)厲害,哭聲更加嘹亮,終于憋不住了。
他沉默了一會兒,也不知道從哪兒飛出一個小巧的銅鐲子套到了敖川的脖子上面,化作了一個不太顯眼項圈,還在滴溜溜地轉(zhuǎn)著。
敖川體內(nèi)的那縷清風(fēng)反而湊到一團(tuán),沖到了他的口中。
他唇口微張,打了個嗝兒,那團(tuán)清風(fēng)就這么沖了出去,消失不見了。
敖川心里一喜,正要調(diào)動體內(nèi)修為,趁機乘著騰云逃走。
他脖子上那枚不起眼的項圈一瞬間收緊起來,浩然博大的力量瞬間緊緊鎮(zhèn)壓住了敖川全身各處,確實比之前好一些,還給他殘留下百分之一修為,倒是足夠敖川不懼風(fēng)寒了。
“你這是什么意思?”敖川氣惱急了,嘰里咕嚕吐出一連串奇奇怪怪的俚語,問候起這圈子的主人。
這次銅圈主人卻懶得搭理他了,再也不發(fā)一言一語。
敖川在原地罵久了,也難免疲憊,終于自感無趣,只能焉頭焉腦、無精打采地慢慢往山下走去。
這人世茫茫,敖川站在路邊,望著周圍的山區(qū),眼睛里面轉(zhuǎn)起了迷糊的圈子,眼角發(fā)紅,癟癟嘴,差點又沒哭出聲來。
“我的龍爺爺啊,你這次可坑死小爺了哇!”
敖川只覺頭腦發(fā)昏,在天上飛的時候還好,落地之后他竟是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楚,更不用說想清楚現(xiàn)在該往何處去了。
面前一輛卡車開過,卷起的塵土掩了他一臉。
敖川“呸呸”吐了口唾沫,口水竟然黃濁了大半,生土味道蔓延在他的鼻唇間,腥臭的讓人作嘔。
敖川自小就是嬌生慣養(yǎng)大的,哪里吃過這樣的苦頭?
好在他雖然沒有入世,龍島上面也是有專門教導(dǎo)人間常識的,這時候沒了強大的龍軀,還不至于自尋死路去找卡車晦氣的。
只是罵咧幾句,揮舞著小白胳膊,可憐巴巴地伸直脖子,指望路上能有車開過,上頭的好心人能捎帶他一程。
至于他現(xiàn)在本領(lǐng)全無,究竟應(yīng)該怎么在人世間活下去……
反正即便現(xiàn)在如此灰頭土臉,敖川小爺對于自己有一種盲目的自信。
我這么可愛,一定會有人來幫我的,一定會有的!
站在冷風(fēng)中瑟瑟發(fā)抖的敖小爺,咬牙切齒地看著面前開過的冒煙卡車尾巴,手指冰冷,眼含熱淚。
這個人間,對我們這樣新生代小龍來說,為什么這么不友好啊啊啊啊啊啊?。?!
“哎喲,這是誰家的孩子,大冷天的穿個肚兜就跑出來了?”
一輛面包車突然停了下來,搖下的車窗里面探出一顆中年男人的腦袋。
他笑嘻嘻地看了看周圍,發(fā)現(xiàn)沒有其他人的蹤跡之后,臉上的表情似乎更加熱情了一些。
他推開車門,直接一把抱起敖川肉嘟嘟的身子,摟著滿臉懵逼的敖川跑回了駕駛座,合上車門,直接笑成了傻子的模樣:“真是老天保佑,真運氣,出門還能白撿這么個白白胖胖的小子,回頭賣了,就是白撿的幾萬塊錢!”
他說著說著,興高采烈地搓了搓手,看著敖川的時候眉目慈祥,眼里閃閃發(fā)光,就好像面前擺了一座金山一樣。
敖川此時還正處在懵圈狀態(tài),困惑地揉了揉自己的臉頰。
他上身掛了紅肚兜,下半身只是圍了個兜襠布,就是那個白色兜襠布上頭用紅繩系了枚質(zhì)地出眾的白玉。
之前因為有肚兜遮著,那枚白玉還沒有顯形,這會兒隨著敖川的動作,終于晃晃悠悠顯露了出來。
那司機眼尖,一眼就看到了這枚白玉,眼里閃過一絲驚艷。
這枚白玉質(zhì)地本就極好,又是龍王當(dāng)年就常常把玩的老物件,上頭也不知烙印有多少小巧的陣法,上頭寶光溫潤雖不顯眼,但著實是一個真真切切的法寶,又有龍威深藏其中。
只要懂些白玉的人都知道這是個好物件,價值連城的那種。
他舔舔發(fā)燥起皮的雙唇,伸手想要將這枚白玉從敖川身上取下來。
結(jié)果一只柔柔軟軟的小手擋在他的面前。
司機詫異地抬頭一看,果然是那個看著唇紅齒白,乖巧可愛的小男孩。
敖川咧嘴笑了起來,微瞇著眼睛,臉上多了三份邪氣和戲謔,漏風(fēng)的門牙應(yīng)該是很滑稽可笑的模樣,落入司機眼里,卻只會讓人通體發(fā)寒。
敖川看著面前那張貪婪的老臉,一字一句,慢條斯理,卻又快若閃電地伸出三只手指,捏住了他的手腕。
“看樣子你對這枚紋龍白玉很感興趣?”
敖川邊說話,邊捏緊手指。
司機堅硬的成人手骨,隨著敖川的指節(jié)發(fā)力,竟然肉耳可聞地發(fā)出一連串不堪重負(fù),快要碎裂的細(xì)微聲音。
司機吃痛,冷汗都滴落下來了,嘴里哼哼唧唧地發(fā)出呻吟。
他也是個老江湖了,自然知道人在屋檐下的道理,索性流氓的很,直接低聲討?zhàn)垼樕下冻隽苏~媚的笑容,只是脖子上凸出的青筋顯得他十分狼狽:“小爺饒命,小爺饒命!都是我錯了,我見財起意,不是人!您就高抬貴手吧……我這骨頭都快裂開了!”
嘖,若不是有脖子上這枚銅圈限制,小爺我就是隨便用點氣力,你這只手臂早就保不住了。
敖川暗道,然后撇撇嘴,指尖終于松開了幾分。
他瞥了司機一眼,肉乎乎的小手一攤,理直氣壯地叫道:“凡人,龍島小皇子,未來的四海龍王,龍島之主便是我了?!?p> 他皺起鼻子,故意裝作惡聲惡氣的兇狠模樣,磨著牙,粗起嗓子說道:“你聰明些,快點給我錢!”
“……”司機當(dāng)場就愣住了,然后差點嚎啕大哭。
天地良心喂,這要是說出去都沒人會信。
自己這是被一個四五歲的孩子黑吃黑了?!
這該找誰說理去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