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鳶拼命捂嘴,才不至于驚叫出聲。
她環(huán)視一圈,發(fā)現(xiàn)竟沒有一個人注意到左文珺手臂上的紋身,難道蕭遲說的沒錯,這個紋身只有魔教中人才能看得到?
洛鳶腦海中亂糟糟的,一時分不清何為真相,腳下如生了根一般呆立在原地。
“你怎么了?”傅楨最先發(fā)現(xiàn)她的異常,他順著洛鳶的目光看見了左文珺的背影,“你認(rèn)識這位左公子?”
洛鳶搖了搖頭,她不敢確定這位左公子是否就是天絕城的左長老,畢竟他是秦絳的朋友,她更不敢暴露蕭遲的存在,她不由滿腹心事地跟著眾人走回會英院。
傅楨看著悄然離去的洛鳶,心中有些煩躁,他不知道這位洛姑娘又卷入了什么麻煩,在他看來,像她這樣一個連一丁點自保能力都沒有的散修,就應(yīng)該乖乖待在一旁,她卻什么都想摻和一下,就如剛剛沈妍之事,若不是他看著,洛姑娘肯定要跳出來為花思璃辯駁,花思璃是什么樣的人,難道一點流言能傷的了他?反倒是洛姑娘,若沾染上一點是非,那幾位豪門女子的唾沫星子就足以淹死她了。
想起那個冒冒失失地跟在云山樓后面的呆愣女孩,傅楨不悅地加快了腳步,覺得自己有必要去叮囑幾句。
在云山樓的小院里,他等到了一臉失魂落魄的洛鳶。
他抿著嘴,隱隱有些怒氣。
洛鳶驚詫地望著院子里的人,再三確認(rèn)后,才敢肯定自己沒有走錯路,她小跑到傅楨面前,感覺到眼前之人有些不太高興,她小心翼翼地問道:“傅大公子,您怎么過來了?”
傅楨對上她那雙清澈的眼睛,聲音變得柔和起來:“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煩事?”
洛鳶心中不由苦笑,沒想到傅楨如此敏銳,可是蕭遲就在不遠(yuǎn)處的房間里,她可不敢透露什么,把傅楨也拉下水去。于是她擠出一抹燦爛的笑容:“怎么會呢?今日我還同舒云煙他們逛了逛山莊,玩得很是開心呢!”
傅楨仔細(xì)打量了眼前之人,發(fā)現(xiàn)她的笑容不似作偽,于是安心地點了點頭:“舒家兄妹都脾氣極好之人,你多跟他們玩一玩也好,不會吃虧?!?p> 洛鳶囧然,難道她的樣子很容易吃虧嗎?不過她隨即想到自己中了蕭遲的毒還沒有解,山莊里發(fā)生的一切又是撲朔迷離,她裹挾其中的確是很容易吃虧呀!
她感激傅楨的善意,再三道謝才送傅楨出門。
在門口遇到了從蒼瀾院搬回來的陸琪菲,因陸琪芳搬去了碧蕊閣,她不好同去,所以趁夜收拾了東西回到自己客居的小院。
陸琪菲見到從自己院中走出來的傅楨,不由瞪大了眼睛。
傅楨很自然地沖陸琪菲點點頭,打了聲招呼:“陸師妹,今日之事還有些疑點,我覺得洛姑娘似乎知道些什么,所以過來問一問?!?p> 陸琪菲恍然地點點頭,她也是從洛鳶那里才知道紫玉簫之事,傅楨會想來問問也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她很快就接受了傅楨與洛鳶單獨會面的事情,還熱情地與傅楨寒暄了幾句,才挽著洛鳶的手一起回到院中。
一旁的洛鳶由衷贊嘆,傅大公子唬人的能力真是讓人難以望其項背?。?p> 待所有人都進屋歇息后,洛鳶才閃身進了自己房間。
蕭遲坐在桌邊,支頤著下頜,一臉戲謔地望著她:“剛剛是在私會小情郎嗎?”
洛鳶連忙搖頭道:“剛剛那是昭南衛(wèi)府的傅公子,待人雅正寬厚,是個極熱心腸的好人,我之前就受過他幾次恩惠,您可不能誤會我與他的關(guān)系?!?p> 蕭遲嘖了嘖,不置可否。
洛鳶頓時覺得跟他解釋真是白費口舌,于是想起了左文珺,她斟酌著開口道:“我剛剛看到一個手臂上有紋身的人,但離得太遠(yuǎn),沒看清是否是文判官。”
蕭遲聞言眼神變得冷厲,整個房間呼嘯著激蕩的靈力,洛鳶覺得自己仿佛掉進了一個冰窟窿里,冰冷的靈力無孔不入地鉆進她的體內(nèi),瞬間將她體內(nèi)的筋脈凍得生硬。
“怎么回事?”好在數(shù)息之后,蕭遲收斂了情緒,洛鳶覺得春回大地,她將后來發(fā)生的事情詳細(xì)地告訴了蕭遲。
“嗤,愚蠢!”蕭遲扯動嘴角,露出一抹嘲諷的笑,“像碧波山莊這樣的遠(yuǎn)古世家,底下怎么可能沒有密道?秦絳作為二莊主,是最有可能利用密道之人,他身邊那人肯定是左長老,他們千方百計住進蒼瀾院定是有所圖謀!呵呵,真是有趣?!?p> 洛鳶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怪不得王沁會那么快就被定罪,只有最親近她的人才能如此輕而易舉地栽贓嫁禍啊,她補充問道:“左文珺就是左長老嗎?”
“應(yīng)該是吧,我又不知道左長老叫什么名字,他們一家都姓左,做長老的就叫左長老,做侍衛(wèi)的就叫左侍衛(wèi)!”
洛鳶被這個解釋震驚到了,她拍了拍自己的臉,讓自己看上去稍微正常一些:“那你的右長老是姓右嗎?”
蕭遲理所當(dāng)然地點了點頭,洛鳶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威震天下的天絕城左右二長老,居然是為了他們城主好記才被人這樣稱呼!
“走!”
洛鳶還在愣神時,蕭遲忽然攬住了她的腰。
“去哪兒?”
“笨蛋,蒼瀾院??!”蕭遲翻了個白眼。
“可是外面有很多侍衛(wèi)啊!”洛鳶驚聲道。
“呵,你覺得我這個城主是個擺設(shè)嗎?”蕭遲在她耳邊輕笑了一聲,一股強大的靈力將她全身籠罩,剎那間洛鳶發(fā)現(xiàn)自己的氣息被深深斂藏,房門被打開了一條縫,下一瞬她只聽到耳邊響起風(fēng)馳電掣的聲音,再睜眼時她已經(jīng)站在蒼瀾院中一處假山掩映的亭子里。
蒼瀾院內(nèi)的侍衛(wèi)全部倒在了地上,一個個印堂發(fā)黑,嘴角冒著白沫,看樣子已經(jīng)回天乏術(shù)了。
“嘁,居然又用下毒這么下三濫的手段?!笔掃t撇撇嘴,很是不屑。
“你不也給我下毒了?”洛鳶默不作聲,她覺得蕭大城主跟他的左長老是一丘之貉。
院中,左文珺捏著一塊帕子仔細(xì)地擦著他的手指,他那雙蒼白的手已經(jīng)幾近透明,只在指尖冒著青黑的光,看上去十分詭異。
一旁秦絳一掃頹喪病態(tài),變得身姿挺拔、眸光銳利。他看著左文珺的動作,眼中頗為忌憚:“看來左長老的坤毒魔指已經(jīng)出神入化了!”
“唉,我這一指下去,這群侍衛(wèi)還能茍活兩息才斃命,哪里當(dāng)?shù)闷鸪錾袢牖膫€字,二莊主過獎了。”左文珺微微一笑,但微揚的眼角還是透出了幾分得意。
聞言,洛鳶不寒而栗,蒼瀾院的侍衛(wèi)大哥個個都是靈丹境的好漢子,他們應(yīng)該怎么都想不到自己會喪命在這樣陰毒的功夫下吧。
那邊秦絳又恭維了幾句,二人并肩進了房中。
蕭遲帶著洛鳶悄悄跟上,在他們推門的瞬息,兩人已經(jīng)躲在了房中的橫梁上。
洛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但見蕭遲還是一臉平靜,他自信以他的修為絕不會被這兩人發(fā)現(xiàn)。
果然,秦絳和左文珺只覺得一陣風(fēng)刮過,并沒有察覺到任何異常,依舊按計劃進了內(nèi)室。
只見秦絳隨意搬動了幾個花瓶,內(nèi)室中一面鑲著雕花琉璃的墻壁忽然向兩邊打開,一座密室顯現(xiàn)出來,其中光華燦爛,看來藏了許多寶貝。
秦絳目不斜視,徑直走向密室正中的一個案臺。
案臺上端放著一柄三尺長的寶劍,劍身湛藍(lán),劍柄用碧藍(lán)的寶石雕刻著波瀾水紋,整把劍流光溢彩,似有千里碧波蕩漾而出。
洛鳶一眼就認(rèn)出它來,這是名兵榜中排行第三十位的名器“橫波”。
“橫波”是天樞閣歷經(jīng)千年所鑄,取材自東海深處一塊奇異的石頭。據(jù)說,數(shù)萬年前天樞閣的一位前輩游歷東海時,發(fā)現(xiàn)海底的一座高山上斜插著一塊碧藍(lán)的石頭,他便下海采集,沒想到剛動了這塊石頭一下,那座高山就噴涌出了數(shù)百丈高的巖漿,前輩一驚,慌亂中他竟還是硬生生的把那塊石頭搬走。最終,海底翻涌了數(shù)年都未能平息,掀起的海嘯淹沒了附近好幾座島嶼。那位前輩最終被天元閣定罪,賜死后肉身被鑄成雕像,投入海中平定海嘯。
不過那塊石頭被天樞閣留下,經(jīng)過無數(shù)鑄器師的打磨鉆研,最終被制成了一柄三尺青峰,使用時有如身處海嘯、大浪滔天,被擊中者更有巨浪襲來重壓窒息之感,故賜名“橫波”。后來被秦家先祖秦碌所得,一直是碧波山莊的鎮(zhèn)莊之寶,只有歷代碧波山莊莊主可以使用。
此時,“橫波”被秦絳漫不經(jīng)心地拿在手中。
左文珺擊掌贊道:“果然是把好劍,二莊主得此名器更是如虎添翼,可喜可賀?!?p> “呵,左長老莫要說笑了,我未授莊主印,根本就拔不出這把劍。拿著它不過是讓山莊里那群蠢貨以為我是偷劍逃跑罷了?!鼻亟{面無表情地說道。
“呵呵,二莊主莫要灰心,只要主上大功告成,一個小小的碧波山莊莊主對您來說還不是手到擒來嗎?”
洛鳶豎起耳朵將他們的對話盡數(shù)收入耳中,不由感嘆這可真是標(biāo)準(zhǔn)的壞人之間的聊天啊,不知道他們的主上到底是誰,大功告成難道說的是一統(tǒng)天下、稱霸武林?只是那位主上的手下要是都像左文珺、秦絳這種貨色,她覺得這位主上要想成大事真的很懸!
她一邊亂猜,一邊看著秦絳和左文珺走出密室后,并未離開,而是轉(zhuǎn)身來到正廳。
正廳的中堂上掛著一幅寒江釣雪圖,秦絳在一旁的博物架上找了半天,終于從一個鏡盒中找到了一支很尋常的竹筆,而后他咬破指尖,用竹筆蘸了蘸指尖的血,提筆在那幅寒江釣雪圖上添了一輪殘月。
瞬息之后,那副圖便像融化了一般,在半空中形成了一團碧水波瀾的光暈,光暈后有一條淺淺的臺階顯現(xiàn)——
那是一個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