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妹妹的聲音!”沈婉的聲音里帶著一絲慌張。
“聲音是從花園那邊傳來的!”林櫻一直不清楚發(fā)生了什么,此時她的腦中最為清晰,“我們快去,也許還來得及!”
花思璃滿臉陰郁,第一個沖了出去,因為山莊中有禁制,不可御劍,他足尖一點躍上房頂如蜻蜓點水般騰躍而去。
傅楨皺了皺眉,隨即足尖輕點,追了上去。
“我們也跟上去!”林櫻沖洛鳶點點頭,一把抓住她的手躍上了屋頂,沈婉緊隨其后。
暮色降臨,妖螢從棲息的梁上飛起,翩翩扇動翅膀。
腳下亮起柔暖的光芒,可以看到很多人聽到那聲慘叫后都紛紛往花園趕去。
海棠樹下,落英繽紛。
一條青石小路在此處轉(zhuǎn)了個彎,寸長的淺草柔柔的鋪滿兩邊。幾只妖螢停在花樹上,投下一片斑駁的光影。
花瓣輕輕飄落,粘在沈妍淺紫色的衣裙上繾綣溫柔,殷紅的血染紅了一地淺綠,在熒光下刺目灼人。
一柄長劍當胸穿過,血濺三尺,沈妍放大的瞳孔里已經(jīng)看不到生機。
洛鳶不可置信地停下腳步,她看見沈妍的尸體旁站著兩人,傅楨與花思璃并肩而立,兩人都是滿臉震怒。
“妹妹!”沈婉尖叫著撲上前去。
傅楨伸手攔住了她:“沈婉師妹,此處還有許多疑點尚未查證,當務(wù)之急是找到殺害你妹妹的真兇?!?p> “是啊,你先別哭了,待會兒秦夫人過來,還需要你幫忙找證據(jù)呢!”林櫻伸手攬住沈婉,輕輕撫著她的背,讓她靠在自己肩頭哭泣。
眾人一時默然。
聽著那低聲的哭泣,洛鳶別過臉去,心里很是難過。沈妍一直像一朵驕縱明媚的花,活得恣意而燦爛,雖然喜歡斗嘴逞能,但沒有真正傷害過誰。
她暗自嘆息,抬頭看見陸琪菲滿面凄然匆匆走來。
身旁陸琪芳眉頭緊蹙,豢獸場的事情尚在她心頭彷徨不去,也沒有半點關(guān)于秦峰的消息,沒想到山莊內(nèi)又有如此噩耗傳來,若處置不當,碧波山莊將大受打擊。
一同而來的藥師已經(jīng)蹲在地上,仔細地檢查沈妍的傷口,最后搖了搖頭:“一劍穿心,劍氣震碎了所有心脈,兇手極為果斷,下手很快,這位姑娘來不及任何反應(yīng)便已殞命。若非熟人作案,那么兇手的修為應(yīng)遠遠高于這位姑娘。”
而后,他又檢查了血跡,而后躬身道:“此地正是這位姑娘的殞命之所,姑娘倒下后就沒有被異動過。”
陸琪芳點點頭,走過去仔細打量了沈妍和插在她身上的劍,突然她似想到了什么,愕然地往后退了一步,驚詫出聲:“這是……”
“秦夫人,您是看出了什么嗎?”林櫻見狀,著急地問道。
陸琪芳一時默然,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轉(zhuǎn)頭吩咐下人:“去把二爺和二夫人請來?!?p> 過了半晌,才見到王沁慌慌張張的帶著王憐兒趕來,秦絳卻從另一個方向慢悠悠地走來。
秦絳的面容與秦峰有幾分相似,只是他眼窩深陷,一臉頹唐,遠不及秦峰的豐神俊朗。早就聽聞秦絳一直受秦老夫人溺愛,把他養(yǎng)成了個只會吃喝玩樂、游手好閑的紈绔子弟,雖貴為二莊主,在秦峰不在的日子里,從沒有出面打理過莊內(nèi)庶務(wù),連客人上門也僅讓一個管事徐通去接待。而今,出了這么大的事情,他依舊一臉吊兒郎當,令在場小輩紛紛側(cè)目。
王沁是個容長臉,柳葉眉的美貌女子,只是眼角略微有些細紋,額上因常常蹙眉留下一道淺淺的痕跡,讓她看上去比起陸琪芳還要大上幾歲,日子是否如意能在一個女人的臉上看的一清二楚。
不過,她們姑侄二人倉惶的神色更令眾人懷疑。
陸琪芳瞥了一眼秦絳,他那副一切都事不關(guān)己的模樣讓人著實不喜,她也曾暗中為王沁嘆息不已,可如今卻容不得她心生憐惜。她指向沈妍的尸身,向王沁問道:“弟妹,你可認識這柄劍?”
“??!沈妍……她這是怎么了?”王憐兒這才注意到躺在地上的沈妍,她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一臉不可置信。
王沁超前走了一步,她的表情比王憐兒更加震驚,聲音里帶著一絲驚恐的顫抖:“這……這不可能!”
“咦,這不是夫人你的佩劍嗎?哎呀,這么一個標志的姑娘怎么會死在你的佩劍之下呢?夫人,你可得好好解釋解釋?!币慌缘那亟{挑了挑眉,居然露出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模樣。
“不……人不是我殺的!我的佩劍一直掛在內(nèi)室墻上,你是知道的!”王沁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貓,眼里充滿了憤怒、驚恐、慌亂。
但是二人的對話掀起了軒然大波,人群一片嘩然。
“難道是二夫人殺的人?”
“怎么可能,沈王兩家無冤無仇的?!?p> “唉,我可聽說沈妍搶了王憐兒的心上人呢!”
“哎,還有這碼子事?快說,快說,到底怎么回事?”
很快,王憐兒和沈妍都愛慕花思璃的事便像長了腳一般在人群中宣揚開來,前段日子二人在蓬萊閣上的爭執(zhí)成了佐證,還有人添油加醋,將其描繪成了一段驚心動魄的三角戀情。似乎近日沈妍更得花思璃歡心一些,所以姑母為侄女出頭鏟除情敵,倒也說的過去。
洛鳶偷偷看了一眼花思璃,只見他原本如白瓷一般的臉已經(jīng)黑成了鍋底。
“到底怎么回事?”
見大家越說越離譜,陸琪芳出言打斷了眾人的議論,只是眾人你看我、我看你,到底沒人知道實情。
洛鳶覺得自己作為紫玉簫事件從頭至尾的見證者,有必要為花思璃辯解兩句。于是她沖花思璃眨了眨眼,意思是要不要她來解釋,然而花思璃卻搖了搖頭。
不過這一幕落在了陸琪菲眼中,她敏銳地覺察到二人之間有貓膩,于是她走到洛鳶身邊悄聲詢問:“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洛鳶看了看面容冷肅的花思璃,又看了看滿臉八卦的陸琪菲,猶豫了片刻,覺得還是需要將實情告知,于是她將之前遇到王憐兒送紫玉簫給花思璃,后來卻發(fā)現(xiàn)紫玉簫卻被人送給了沈妍,自己去找花思璃求證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陸琪菲。
“紫玉簫!”陸琪菲卻瞪大了眼睛滿臉驚愕,她緊緊拉住了洛鳶的手,“你確定是紫玉簫?那可是我姐夫送給我姐姐的生辰賀禮??!”
“?。 ?p> 這下輪到洛鳶驚愕不已了。
“不行,這件事得告訴我姐姐!”冷靜下來的陸琪菲覺得事情的蹊蹺程度已不容她有所隱瞞,不等洛鳶有所反應(yīng),她便快速回到陸琪芳身邊耳語了一番。
陸琪芳訝然地看了洛鳶一眼,但她很快鎮(zhèn)定下來,低頭沉思片刻,目光看向惶然的王憐兒,溫聲問道:“憐兒,你贈給花公子的紫玉簫從何而來?”
“我……”突然被點到名,王憐兒被嚇了一跳,她瑟縮在王沁身后,悄悄地瞥了一眼秦絳。
王沁臉上微紅,她恨恨地瞪著秦絳,卻見他一臉無所謂,不由怒火中生,對著王憐兒吼道:“憐兒,既然有人不要臉,你就把事情說出來吧!”
“紫玉簫是……我從姑父那里買來的?!北煌跚吆鸬蒙l(fā)抖,王憐兒顫著聲把實情道出,“后來姑母問起,我才知道這是秦莊主送給您的生辰賀禮,是……是我姑父從您那兒偷來,又轉(zhuǎn)手賣給了我?!?p> “啊……”人群又爆發(fā)出一陣嘩然,聽到這樣的密辛,眾人都把耳朵豎了起來。
王沁眼淚簌簌的流了下來,她頹然地靠在了王憐兒的身上,哭訴道:“嫂子,你也知道我這些年過的是什么日子,秦子溪嗜賭成性,哥哥幾次要我管束他,可他也不是個聽人勸的呀。我只能將錢財收好,只希望他沒有錢去賭便能收斂一二,沒想到他居然開始偷東西,以前只是我房中的一些珠釵擺件,如今竟偷到了蒼瀾院中,還哄騙我侄女買了您的生辰賀禮。這種事,讓我如何能說得出口啊!”
子溪是秦絳的字,一般世家男子在二十歲行冠禮時,長輩會給他們賜字。
在場都是小輩,聽了一耳朵長輩房中丑事,臉上都有些尷尬,一個個如入定老僧一般,眼觀鼻鼻觀心,默不作聲裝作不在場。只是眾人并不明白,這與今日之事有何干系,只能悄悄地打量著秦絳。
沒想到秦絳絲毫不顧及顏面,當著眾人面,他居然直接跪到在地,大聲嚷嚷道:“嫂子,你可要為我做主??!哪有她那樣當媳婦的,丈夫出門一分錢都不給,不然我也不會出此下策?!?p> “住嘴,做出這等丑事,你還有理不成?”陸琪芳扶額,二房的鬧劇讓她頗覺有心無力,“父親和你兄長不再家中,我身為你嫂嫂,罰你去祠堂思過,再向弟妹好好道個歉,你可服氣?”
“嫂子……”秦絳抬頭看見陸琪芳端肅的臉,咽下了嘴里的怨言。
陸琪芳點了點頭,轉(zhuǎn)身看向花思璃,朗聲問道:“花公子,憐兒送你的紫玉簫是否由你轉(zhuǎn)贈給了沈妍姑娘?”
眾人眼睛一亮,聽了半天八卦,終于點到正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