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緩上漲的熔巖汩汩冒泡,被其淹沒的青銅鎮(zhèn)獸不下數(shù)十尊。或許是灼熱的巖漿破壞了鎮(zhèn)獸表面的靈紋,故而它們并沒有像入口那幾尊一般被激活。
腳尖輕點在一尊鎮(zhèn)獸狼首之上的魏道淵貼上一張清風(fēng)符箓,整個人如同柳絮那般飄搖向前。在他的身后,青銅猿猴、巨熊紛紛止步于巖漿之外,絲毫不敢踏足分毫。而那只可以飛天的青銅螳螂身上陣紋一閃,緩緩消失在他眼前。
目光警惕的魏道淵手中暗暗扣著兩枚萬道森羅符,略微瞇起的雙眼隱隱浮現(xiàn)一抹蔚藍。
輕若無物的魏道淵在兩側(cè)獸首上來回輕點,按照“之”字型的路線快速接近那尊高大的青銅巨鼎。灼熱的巖漿散發(fā)出妖異的紅芒,將整個穹頂都染得一片火紅。
來不及拂去額頭細密汗水的魏道淵腳下猛然一頓,左側(cè)接連亮起數(shù)層青光盾。如同水面泛起漣漪一般,在不到一息的時間內(nèi)青銅螳螂揮舞著寒光熠熠的手刀,對著魏道淵連續(xù)批出五下。
腳步浮動的魏道淵差點被打落巖漿,極為驚險的騰空翻轉(zhuǎn),避開了螳螂雙刀的。與此同時,雙手一抖的魏道淵甩出兩道真氣靈鎖,猛力牽扯之下,整個人借力沖向青銅螳螂。
若非手中兩道真氣鐵鎖的另一端束縛在青銅螳螂身上,剛才幾乎貼在巖漿表面的魏道淵差點尸骨無存。
翻身躍上螳螂后背的魏道淵手中凝聚出一枚離陽火球,狠狠砸在了其三角形的頭部。赤金色的流焱炸開,從青銅護甲的接縫處侵入鎮(zhèn)獸內(nèi)部。這種青銅鎮(zhèn)獸往往是由外部護甲和內(nèi)在核心組成,相比起堅硬的外部青銅護甲,內(nèi)部的符文核心一般極其脆弱。
經(jīng)過青銅護甲的層層削弱,哪怕只有一縷離陽之火侵入其中,也給這只青銅螳螂帶來了巨大麻煩。半空中的魏道淵迅速調(diào)整身位,抓住機會便是一個飛身縱越。在清風(fēng)符箓的加持下,整個人橫跨十丈距離。
早已準備好的真氣凝鎖當(dāng)即脫手甩出,鎖鏈的一頭打了個圈牢牢扣在巨鼎的左側(cè)青銅大耳上。在魏道淵的身后,青銅螳螂雖然想要追擊,但在離陽之火的肆虐下,陣陣靈光爆鳴自其體內(nèi)傳出,不消片刻便墜入巖漿,再也無法動彈。
心中暗捏一把汗的魏道淵來不及回頭觀望,單手抓住巨鼎邊緣他陡然覺得掌心一陣灼熱,雙手上冒出一陣呲呲白氣。浸泡在巖漿中的巨鼎溫度極高,隱隱發(fā)紅的鼎身散發(fā)出灼灼熱浪。咬牙強忍疼痛的魏道淵一個挺身翻上鼎口,濃郁的香味自頂蓋縫隙中傳出。
這股香味讓他疲憊盡消的同時,也勾起了一股潛藏在體內(nèi)深處的渴望。這種本能的反應(yīng)讓魏道淵心頭一熱,此間寶物,對他大有裨益!
正當(dāng)他打算進入鼎內(nèi)之際,腳下大鼎陡然一沉。傾斜程度越來越大的巨鼎已經(jīng)到達了側(cè)翻的邊緣,心知不能再拖的魏道淵暗道一聲“富貴險中求”,然后頂著熱浪跳入鼎內(nèi)。
青光浮動的鼎內(nèi)符文熠熠,即使年代久遠,其中不少陣紋禁制依舊在運轉(zhuǎn)。這種脫胎自天地規(guī)則的手段技藝展現(xiàn)出了其強大的特性,層層陣紋將一枚不規(guī)則的、碎石狀的“乳白色晶石”包裹在內(nèi)。
靠著玄罡之力護體的魏道淵汗水依舊打濕了后背,在巨大的鼎身空間內(nèi),懸浮著一枚光球,以及躺著一具尸骸。
尸骸身上的衣袍早已被高溫焚燒,只留下了部分金鐵護甲殘留在骨骼之上。這具不知來頭的尸骸哪怕處在這種極端的環(huán)境之下,其骨骼依舊晶瑩剔透極其不凡。由此可見,這具尸骨的主人生前修為定然不低,否則決然無法留下這么一具骨骼。
暗暗皺眉的魏道淵不知對方是怎么來到這大鼎之內(nèi)的,早在登上這頂蓋的時候,他就發(fā)現(xiàn)青銅大鼎有被人強行擊打的痕跡。如此看來,對放不是進來取寶就是來此躲藏。只可惜不知道是何原因,沒能成功脫離。
隨著腳下傳來的震動愈發(fā)明顯,他看向懸浮在鼎內(nèi)的符文光球,當(dāng)即一劍刺出。薄如蟬翼的禁制符文在魏道淵傾注全力的一劍下竟然只是凹陷了一部分,眉間緊鎖的魏道淵心下陡然一沉。
“這古怪的禁制!”
額間汗水滴落的魏道淵暗暗下定決心,若是能回到宗門,定然去百藝堂走一遭,這禁制一道必須要修。
吸入肺腔的空氣溫度越來越高,隱隱將其肺脈灼傷。鼓蕩一身真氣的魏道淵探出右手掌心,一顆核桃大小的離陽之火緩緩凝聚。此時的他一身真氣僅剩不到兩成,多次動用離陽之火的他幾乎抽干了原先氣海真氣,這兩成還是靠著丹藥臨時恢復(fù)的。
看著最終化作毛桃大小的離陽之火,面色蒼白的魏道淵當(dāng)即一掌按在符文之上。眼下他不通符文禁制一道,只能靠著自身手段強行破開禁制。而縱觀其一身術(shù)法神通,眼下能夠施展的也只有這離陽之火了。
數(shù)息之后,守護晶石的陣紋開始不穩(wěn)定地閃爍。離陽之火沒有辜負魏道淵的期望,在磨滅了六成左右的禁制符文后,才最終熄滅。
單手強行攤?cè)敕墓馇虻奈旱罍Y陡然一陣痛哼,時不時閃爍而出的電芒將他的右臂打出點點焦黑。巨大的阻力讓魏道淵如同攤?cè)肽嗾?,每攤?cè)胍淮缍家帽M全力。
“?。。。 ?p> 怒吼一身的魏道淵將玄罡之力強行凝聚在手臂之上,借助其剛?cè)嵋惑w的特性一把握住那散發(fā)乳白色光華的晶石。強行拔出手臂的魏道淵右臂上一片焦黑,符文雷芒極具破壞力,在沒有特殊的防護手段之下,幾乎將他的手臂經(jīng)脈撕裂。
“咚~”
沒等魏道淵喘幾口粗氣,這大鼎陡然傳來一陣轟鳴,快速傾斜的鼎身讓有些氣力不濟的他一個趔趄。栽倒在尸骸之上的魏道淵將這具尸骸撞了個粉碎,在歲月的侵蝕下,即使是這具尸骸也免不了腐朽的下場。
單手一撐的魏道淵摸到了一件古怪的物件,來不及多想的他下意識就抓了起來??粗种械陌咨琴|(zhì)長鞭,真氣虛乏的魏道淵似乎想到了逃生的方法。
腳下來回輕點,再度躍上鼎口的魏道淵抬頭看向上方那半截鐘乳石。在大鼎傾覆的關(guān)口,縱身一躍的魏道淵甩出這根長鞭纏向鐘乳石柱。
“走!”
足尖點離鼎邊的魏道淵身化鴻雁,借助白骨長鞭的擺蕩,極為驚險地轉(zhuǎn)移到了一處巖壁凸起。這處巖壁長約一丈,可供踏足的部分不過半掌。
“嘎嘣……”
一聲巨響讓整個洞窟都開始搖晃塌陷,收回骨鞭的魏道淵當(dāng)即彎下腰,手腳并用地鉆入一處人工開鑿的狹窄洞窟。
現(xiàn)在想來,這處粗制濫造的洞窟極有可能是那具尸骨生前開鑿的。從其粗糙程度來說,給人一種偷工減料的感覺。
穿梭其中的魏道淵并非不想使用土遁之術(shù),但體內(nèi)空蕩蕩的氣海讓他無計可施。所幸這處通道還算通暢,但不斷抖落的碎石似乎表明這處通道也撐不了多久。
……
“咳咳…”
逐漸蘇醒的公羊修耳畔的呼喚聲逐漸清晰,他緩緩抬起沉重的腦袋,借助昏暗的火把打量四周。
“公羊兄,你總算醒了?!惫室鈮旱驼Z氣的王毅難掩其興奮,公羊修的蘇醒算是眼下為數(shù)不多的好消息。
二人所在的礦洞密布開鑿的痕跡,不大的礦洞被人加裝了一拍鐵木木架,將一眾修士鎮(zhèn)封了氣海囚禁在此。
渾身酸痛的公羊修嘗試挪動身體,可緊隨而來的苦痛讓他忍不住發(fā)出一聲沙啞的嘶吼。
“嘁,別費勁了。被九枚鬼頭釘鎮(zhèn)封脊柱大龍、氣海周天,你小子這待遇可不是其他人能夠體驗的。嘿嘿……”
戲謔的嘲諷自另一側(cè)木架上傳來,正如對方所說,公羊修裸露的后背上插著九枚造型猙獰的漆黑長釘,其上絲絲縷縷的黑色怨氣隱約可見。
聞言,公羊修似乎還有些不信,可沉悶的氣海,時不時傳來苦痛和惡寒的后背都在告訴自己,對方并未虛言。
目光灰暗的公羊修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心下陡然沉了下去。
在他右側(cè)的王毅似乎想要安慰對方,可話到嘴邊卻又張口無言。
鬼頭釘,惡名昭彰的魔道法器。
利用生魂祭煉的長釘飽沾妖獸、凡人鮮血,一旦被打入體內(nèi),強烈的陰毒之力便會侵蝕經(jīng)脈,污濁的獸血也會壞人肉身根基。其上凝聚不散的冤魂惡念會讓受術(shù)者徹夜難眠,怨念纏身。
哪怕是事后將其拔出,也很難徹底清除干凈。如此一來,原本前程似錦的公羊修宛若被打落深淵,道途渺茫。
“公羊兄……”
“不必說了!”
公羊修雙眼通紅,顫抖的語調(diào)難掩其內(nèi)心的激蕩,“我公羊修還沒那么脆弱,未能手刃幕后黑手,怎能就此放棄?
當(dāng)初魏兄拼著性命將你我二人扔出包圍,若是就此沉淪,豈不是太令他寒心!”
提起魏道淵,二人都不愿意相信對方已經(jīng)隕落。哪怕當(dāng)初最后處境如何危險,他們二人始終堅信,魏道淵定然可以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