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的消靈散,也是百年傳承。以前是為了應(yīng)對那些不聽話的子弟和更不聽話的國師。因?yàn)榕浞焦爬显靸r(jià)昂貴,許多原料堪稱有價(jià)無市,舉世難尋,一直以來物以稀為貴,輕易不能動。一動就是個大霹靂。
能用這種東西對付她,可見也是被逼急了。
把一個近千年的老牌世家逼成這樣,燕蘅很有成就感。
至于這毒怎么解,她一點(diǎn)也不著急。
來,我們往回倒倒,在蘅蘅從南黎回宗門的時(shí)候,曾經(jīng)捏碎了一塊玉佩,里面記述了許多靈草秘藥,還有不同的知識,自然也包括了消靈散的配制。白素書是做過解藥的,就是沒成功,里面記載了許多失敗案例,最后一個是她新開發(fā)出來的方法,還沒來得及試,人就領(lǐng)盒飯了。燕蘅左右閑得無聊,干脆自己琢磨著解毒。
解毒不容易,燕蘅失敗了好幾次。人家煉丹炸丹爐,她熬藥炸藥爐。
后來季遙嘆氣,主動接過了熬藥的職責(zé)。
一年以后,燕蘅的身體才算好了。
劃出一道風(fēng)刃,房頂被削去一半。
季遙:……
燕蘅:……
她欲哭無淚:“我就是想試試”
季遙壓制著抽動的嘴角,說:“無妨!”
這是他為了不引人注目,租了一個凡人小院,沒有陣法加持,否則也不可能毀的如此徹底。
季遙微微一嘆,自己動手,將房梁架上,又去找了幾個人將房子修好。
燕蘅自覺對不住,挽起袖子準(zhǔn)備幫忙,被攔住了。
季遙表情盡是一言難盡:“你一個姑娘家去做什么?”
燕蘅:“想當(dāng)年我也是蓋過房子的”
季遙:“以后有我在你不必做這些”
燕蘅既驚且喜:“你會蓋房子?”
季遙:“......不會,但我可以學(xué)!”
為什么小師妹的反應(yīng)和別人不一樣?
這真是一個難以捉摸的孩子。
將院子修好退租以后,季遙問她還想去哪里。
燕蘅皺眉:“你一定要跟著我嗎?”
季遙不答,只是伸手拉住了她的袖子。
燕蘅:這是個什么玩意兒?
就這么一路詭異地回到了長平城,燕蘅買了些東西,出門以后對著季遙說:“我準(zhǔn)備去一座荒山,你真的要跟我去?”
季遙點(diǎn)頭。
燕蘅磨牙:“我出來的目的就是為了歷練,你跟著我怎么起到歷練的作用?”
季遙笑了笑:“若你沒有命懸一線,我自然不會插手”
每一次見到她都是兇多吉少,現(xiàn)在想來輪回中這萬千記憶,對于燕蘅最深的印象居然永遠(yuǎn)是她臉色蒼白氣若游絲。
他早已受夠了這種無能為力的處境。
左右都要?dú)v練,那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歷練可以,乃至受傷也可以,但不要傷到性命。
燕蘅悶悶不樂地向前走,季遙問她:“你真的如此討厭我嗎?”否則,為什么對他總是沒什么好臉色。
燕蘅回答:“不討厭,只是嫌棄你!”她獨(dú)來獨(dú)往慣了,為什么要帶上一個拖油瓶?
季遙:......
他目前的境界是金丹大圓滿,實(shí)際上已經(jīng)結(jié)嬰了,前世遲遲未能突破的關(guān)卡伴隨著元神歸位水到渠成破開。但樹大招風(fēng),因此除了師尊以外誰也不知道他的真實(shí)修為。
即使沒有元嬰,金丹大圓滿也是個令人望塵莫及的存在,更別說他才三十多歲。
阿蘅為什么嫌棄他?
燕蘅走在前面,季遙跟著她,想起了一件事。
燕蘅愛穿紅衣,襯得她的容貌明艷端麗。他也極喜歡看到燕蘅穿紅衣。
但自從在南界追上她,她皆是一身素衣,多了些沉靜氣質(zhì)。
季遙腳步微頓。
他想起來了。
白少桓的死訊傳給師尊,師尊命他下山,他親眼看到燕蘅制作的傀儡梅聲,送來了一封信。
醉酒那日阿蘅穿的是紅衣。
他回去以后昏睡了三天,醒來后阿蘅已經(jīng)離開了昆元宗。
再見到是一年后,阿蘅穿了素衣。
這是在為白少桓守孝嗎?
季遙知道這是凡世的規(guī)矩,但心里還是不由自主的不舒服。
尤其是他知曉白少桓對阿蘅懷有別樣心思。
燕蘅在三個月前,將素衣?lián)Q下,紅色的外袍,明艷不可方物。
有那么一瞬間,他是僵硬的。
黑暗與卑劣讓他無所適從。
但很快,他呼出一口氣,白少桓終究離世,他和阿蘅的日子,還很長。
用溫潤如玉掩飾內(nèi)心的骯臟,他也不過如此。
燕蘅似有所感地轉(zhuǎn)過身來,看到那公子溫潤一笑。
燕蘅:......我去!管他是誰,姑娘我要泡他。
漫山遍野,綠意淺淡,相比起一年前燕蘅來到這里時(shí)的滿山翠綠,此時(shí)正是點(diǎn)點(diǎn)積雪,有早生的青草抽出嫩芽。
燕蘅搓了搓手,將斗篷裹緊,在走進(jìn)荒山之前又一次回頭:“師兄,你真不用過來,我處理完這里的事情就跟你回去了”
季遙臉色微冷:“是處理事情,還是給你收尸?”
燕蘅:你還真了解我?。?p> 見燕蘅沉默不語,季遙眼中含怒,想也不想上前兩步,將她攬進(jìn)自己的懷里,聲音幾乎能凍出冰碴子:“燕蘅,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
他說:“南黎之行,我守了你三年,南界中我守了你一年,這期間你我相處親密無間,你卻讓我眼睜睜看著你往死路上走?”
燕蘅蹙眉:是她過分了嗎?
臨陣還要先談情再刷怪嗎?
這也太不尊重對手了!
燕蘅覺得季遙的思想很是淺薄,手微微抬起,卻放下了。
她想:就當(dāng)欠了這人吧!
她忽然笑了。
季遙問:“笑什么?”
燕蘅笑道:“我以為沖著方才你的舉動,我就能想出一百種方法將你人道毀滅。結(jié)果卻發(fā)現(xiàn)好像不想讓你死!”
季遙說:“你又騙我!”
燕蘅說:“蒼天可鑒,我撒了這么多謊,這一句卻是真的?!?p> 季遙笑了笑,抬起頭,眼睛通紅,他說:“阿蘅,我心悅你”
燕蘅點(diǎn)頭:“我知”
季遙頹然地笑了:“你不知”
你不知我見到你的歡喜,你不知我失去你的絕望。
他在夢中尋覓了許久,看到了千千萬萬的碎片影子。
他看著她倒在血泊,看著她插入腹中的羽箭,還有被他一劍誅心,跳下城墻被蠱蟲啃食,化為森森白骨。
他痛苦的無法自抑。
她不懂!
千千萬萬讓他瘋了的影像在眼前重演,他祈求:“阿蘅,你就當(dāng)可憐我,不要去!”
可憐他?
憑什么?
她一路走來,掏心掏肺對待的弟弟害死了她最重要的伙伴;當(dāng)親生父親敬愛的父王還是選擇了犧牲她;憧憬過的母親一心要她死。
路上的乞兒,被山賊追殺的百姓,想要?dú)⑺毜谋I匪。
與她無冤無仇,也要?dú)⑺?p> 誰來可憐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