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依舊是日上三竿,燕蘅才起床。
她坐在榻上,寢衣也未曾換,就那么坐著,似乎在發(fā)呆。隨后站起來,手指在案上輕輕拂過,半晌露出一個溫和的笑,親自去打水沐浴。
沐浴過后燕蘅換了衣服,坐在榻上翻閱那一本“混元真氣”。
燕蘅其實文化水平不低,小的時候在王陵有姜貴太妃教導(dǎo),大一些在靈鈞臺有白少桓教導(dǎo),即使流浪在外那兩年也時常淘到一兩本書去看一看,因此她的文學(xué)素養(yǎng)還是有的。
所以她為什么看不懂這里的話呢?感覺驢唇不對馬嘴??!
書又小又薄的一本,內(nèi)容卻很豐富,招數(shù)心法,連動作都標(biāo)記在冊。
燕蘅覺得很奇怪。
這本書像是刻意引導(dǎo)她去練習(xí)。其它的功法有這么多圖畫嗎?
這是什么書?
燕蘅思索半晌,決定放棄。
她并不著急選用功法。
推開門,當(dāng)年從紫川秘境帶出來的木棉已經(jīng)長大了,受昆元靈氣滋養(yǎng),無論冬夏都熱熱鬧鬧地開著一樹繁花。
她去了演武場。
仍是一把木劍,只是對打的不是季遙,換了另一個修士,也在朔陽峰修行,名叫鄭秋明,沒有拜薛知行為師。
鄭秋明如今是筑基大圓滿的修為,和燕蘅對打卻不含糊,再加上兩人都沒有使用靈力,很快燕蘅便落敗。
鄭秋明性格豪爽,向燕蘅一拱手道:“師叔承讓!”
燕蘅也還禮,道:“承讓!”雖然修為隔了一層,但這一聲“師叔”還是喊得燕蘅怪別扭!
鄭秋明去尋別人對練,燕蘅心里總感覺哪里有些不對,但也想不出來。
薛知行虛靠著一支青竹,垂下眼瞼不知道在想什么。
燕蘅走近正欲說話,卻忽然感覺身旁隱有風(fēng)動,來不及細(xì)想旋身避開。薛知行手中竹枝為劍,向燕蘅刺來。
燕蘅腳都沒沾地便立刻要躲開,出竅境和金丹境是不一樣的,薛知行沒用全力,燕蘅躲起來就已經(jīng)很狼狽了。
薛知行出手只是為了試試燕蘅的身手和反應(yīng),也沒打算讓她一直躲,正欲收手,就看到燕蘅手執(zhí)木劍刺來,竹枝當(dāng)即被劈斷。燕蘅嘴角微微挑起,正要露出一個笑,卻看到那被劈開的竹枝分開,成了兩根竹條。兩根竹條繞著木劍而過,一左一右將燕蘅捆了個結(jié)實。
燕蘅躺在地上,瞪大眼睛,雖然看不見,卻向著他的方向,道:“師尊,你是故意的!”
薛知行長了雙狐貍眼,眼角微挑帶著狡黠,仔細(xì)看卻什么都沒有,一派君子風(fēng)度,令人感覺如沐春風(fēng)。
燕蘅暗罵:這老狐貍真能裝!
薛知行一個響指,那竹條松松垮垮垂了下來,燕蘅站起身來忽然一凜,伸手接住了那一根竹枝,結(jié)果另一根竹枝橫在了腰間。
燕蘅垂頭喪氣:“我輸了!”
薛知行笑得深不可測:“乖徒兒,你現(xiàn)在還是太嫩了?!辈贿^挺好的,季遙剛來的時候差點(diǎn)被他弄哭了,沒想到燕蘅這么抗造。果然熊孩子只能有熊孩子來磨。
燕蘅說:“你一個宗師欺負(fù)我一個孩子,還要不要點(diǎn)臉?”
薛知行當(dāng)然不要,道:“跟人對打不要臉的多了,誰會偷襲你提前跟你打聲招呼?。 ?p> 燕蘅一想也是,也就不計較那些,轉(zhuǎn)過身來,忽然雙手結(jié)了個印,一道鞭影襲來,薛知行也不躲閃,只是手中竹枝格擋,只聽破空之聲傳來,那九節(jié)鞭甩了出去。
燕蘅心有余悸:“金丹和出竅隔的不是境界,是海?!币茄χ腥Υ颍B一招都過不去。
薛知行說:“你覺得方才為師那一招用的如何?”
燕蘅細(xì)細(xì)思量,道:“大道至簡!”
薛知行來了興趣,道:“說來”
燕蘅道:“若是我,遇上方才那道鞭子,大概會躲過去,之后再出招把對方弄死。但您只用了一招,就能直接將我打倒,這樣最簡單,卻也最有效”
薛知行卻笑了笑,說:“再想”
燕蘅不知該怎樣做,站在那里在腦海中一遍又一遍地演練。
薛知行搖了搖頭,手中竹枝向她打來。
燕蘅正欲躲開,薛知行卻喝道:“站住”
她便站在那里,看著薛知行手里的動作。
薛知行的動作很快,燕蘅眼睛用不了,只能用神識,比不上眼睛,實在費(fèi)力。
竹枝在碰到燕蘅的那一刻停住了,薛知行說:“別用你的神識,封住你的靈力,現(xiàn)在開始躲”
竹枝打下有破空之聲,落下時細(xì)看宛如劍影,一時間周圍人只看到場上閃躲的影子,連劍影都不見,燕蘅速度雖然快,卻也挨了不少打,狼狽的很??床灰?,也聽不出,四周皆是金石聲,只感覺場上處處都無劍,處處都是劍。包裹在劍意中,抽身困難,挨打卻也不算容易。
薛知行有些吃驚,這孩子的反應(yīng)十分敏銳,有些,有些像是本能。
皇族里嬌生慣養(yǎng)的大小姐,即使來拜師吃了兩年的苦,也能修出這般敏銳的直覺嗎?
他收了劍,問:“白少桓之前如何教導(dǎo)你?”
燕蘅從地上爬起來,默了默,答:“結(jié)七殺陣,放在陣中挨打”
這的確是個好辦法,但薛知行并不怎么相信,只是說:“你的房后有一眼清泉,每日在里面泡兩個時辰,眼睛就好了”
燕蘅道了聲“是”
她回去了,到了自己的小院,布下一個隔絕陣法,也不脫衣服,直接將自己沉入泉水,泉水有些冷,她哆哆嗦嗦泡了好一會才適應(yīng),這才將衣服解開,僅著里衣浸在水中,一邊揉著眼睛,一邊想今天薛知行的劍術(shù)。
不知不覺,已經(jīng)過了兩個時辰。
燕蘅想站起來,后知后覺自己沒有拿換洗的衣服。
幾乎是想也不想,燕蘅喚了一聲:“梨聲,幫我拿一下”她頓住了,過了片刻,才低聲道:“沒事了!”
她站起來,披著一身濕淋淋的衣服,拿著外衣走進(jìn)了房內(nèi)。
一個除塵術(shù)打下來,全身立刻干凈了。
衣服也是干凈雪白的,干爽地的穿在身上。
燕蘅忽然很難受,將衣服換下來,負(fù)氣一般扔在盆里泡上,打了水一言不發(fā)開始清洗。
將衣服晾在后院,她揉著自己泡紅的雙手,忽然覺得很難受。
她能做出更多更好看的傀儡,能把她照顧的服服帖帖,能把一切都打理的妥妥當(dāng)當(dāng)。沒有人給她辛辛苦苦做飯順帶炸廚房,也沒有人會逼她吃飯。
燕蘅不明白為什么自己會覺得委屈,會覺得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