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苓昨夜很早就歇下了。
窩在床上睡了個好覺,今日一大早醒來,便聽小丫鬟說昨夜四小姐半夜才回院子。
本不以為然,想繼續(xù)睡個回籠覺,轉(zhuǎn)而又一聽說四小姐還帶了個人回來,立馬就睡不住了。
急急地穿了衣服便便往偏房這邊趕來,本想一下子推門而入,卻發(fā)現(xiàn)柯筑韻早就命映月將房門鎖了。
聽說,昨夜四小姐帶回來了一個平日里在老爺書房服侍的賤人。
茯苓沒有辦法,只有站在門口干著急。
柯筑韻昨夜帶了個人回來?這傻子怎么敢?guī)€人回來?有她還不夠么?
昨夜自己睡得早,柯筑韻如何洗漱的,晚上又是誰睡在身邊?八成是那個從書房帶回來的小賤人了。
女孩急躁的早門口徘徊著,突然聽到頭頂響起一陣尖銳刺耳的大叫聲:“傻子,傻子,四小姐還未起床,你一大早站在這里作甚?”
茯苓被嚇了一跳,抬起頭來,看見那毛色漆黑的耀眼的鷯哥正在頭頂倨傲的站著,那雙炯炯有神的小眼睛正睥睨的看著自己,不由得怒了起來。
“好你個臭鳥,也不看看我是誰就對著我大呼小叫的,看我明日不叫人來把你燉了吃了?!?p> 鷯哥聽了茯苓的話也惱了,撲閃著翅膀從羽毛上震下一大堆灰,剛好落在茯苓那漆黑的雙髻頭上,還伴隨著一陣濃濃的異味,熏得女孩睜不開眼睛。
“你個死鳥,我打死你!”茯苓本來心情就不好,如今見一只鳥都敢羞辱自己,心里是愈發(fā)的不均衡起來,抄起一旁的晾衣棍就打。
突然,身后的門卻被猛地一下子推開了。
那冰冷硬邦邦的木頭撞在女孩的背上,發(fā)出一聲沉重的響聲,茯苓尖叫一聲,猛地回頭,面有怒色。看著柯筑韻冷著臉站在門邊,身后跟著的那狐媚子正皺著眉頭盯著自己,氣更加不打一處來,暫且忘了那鷯哥,咬著牙問道:
“四小姐!這是何人?”
柯筑韻冷著臉:“父親看我們淺云居人手不夠,昨夜特地派了映月來一起服侍?!?p> 茯苓愣了愣,隨后那一股子酸楚和醋意便從心底涌了上來,說道:“老爺許久不曾回府,怕是糊涂了!淺云居一向由我來伺候小姐,盡心盡力,從來沒有不周到之處!何苦再養(yǎng)一個吃貨來增添負擔!小姐去回了老爺,就說淺云居不需要······”
茯苓說的信誓旦旦,只覺得柯筑韻就要被自己說動了的時候,只聽門后那小賤人突然爆發(fā)出一聲不大的聲響來:“昨夜四小姐回院子,你為何早早就睡下了?”
茯苓猛地一愣,抬頭來狠狠地瞪著柯筑韻身后的映月。只見那女孩此時正抬著頭,也在回望自己,那張清秀的小臉寫滿了鄙夷和倔強。
放肆!
一個才來的新人,有什么資格對她說三道四?她是太太身邊的紅人,平日里論誰見了都要讓這三分。這個小賤人是什么身份?
茯苓冷笑,那纖細的手指死死地攥著那根晾衣棍,咬著牙說道:“四小姐,老爺昨日必定是乏了,才將這不懂規(guī)矩的小賤人送了來,今日才來這第一日,她便無法無天,不僅和我頂嘴,更是對小姐的不尊重!這種人如何能留?讓奴婢替您好好收拾收拾她!
茯苓冷笑著想上前,柯筑韻卻一把攔住了她。
“把棍子放下。”
茯苓猛地一愣,轉(zhuǎn)頭看這柯筑韻。
那雙幽深漆黑的雙眸冷若冰霜,正靜靜的看著自己,深處隱隱約約閃爍著危險的光,讓茯苓的手指猛地顫了一顫。
昨日那飛揚在空中的長鞭,那不由分說的語氣和命令,那可怕的破風聲一下子全部涌上茯苓的腦子。一瞬間,那股讓人窒息的壓迫感又回來了。
茯苓猛地穩(wěn)了穩(wěn)心神。
不,這一次自己一定要堅定一點。
絕不能讓四小姐叫這個賤人和她同在一個屋檐下伺候!
一年前,太太便撤走了柯筑韻身邊所有的用心之人,整個淺云居全部換上了正房的奴才,而柯筑韻身邊的三個貼身大丫鬟也全部發(fā)賣了出去,只換上了一個她。
太太要做的,就是讓這淺云居,這傻子身邊成為一座孤島,讓這傻子的一切都盡在掌控之中。如今又豈能加上一個外面來的不干不凈的人!
茯苓猛地抬眼,再一次對上柯筑韻那面無表情的臉龐。
那秀氣妖嬈的棱角,清妍的眉宇間那股卑微若隱若現(xiàn),那一雙流光瀲滟的桃花眼,仿佛下一秒便會蹦出淚花來。
不知最近這傻子是中了什么魔,行為舉止都與之前大不一樣了。
但茯苓不相信她是真的變了,必定是裝出來嚇人的!茯苓這樣想著,看這柯筑韻的眼神也就多了一絲輕蔑,那櫻桃小嘴微微勾起了自信的弧度。
她可不相信,那個被稍微罵一下就哭,稍微調(diào)戲一下就臉紅的傻子會變!
“四小姐,你莫要再耍小孩子性!”茯苓緊了緊手中的木頭棍子,一把將柯筑韻那瘦弱的身體推開,
“這個人絕對不能留在淺云居!”
茯苓的個子雖然矮些,但平時也是經(jīng)??感┲匚?,力大無比??轮嵣碜颖緛砭吞?,冷不防被她一推,變乖乖的一個踉蹌退到了一邊。
好一個清君側(cè)!
一絲不易覺察的譏諷卻在女孩眼中迅速劃過。
那雙纖細的手不經(jīng)意握了握藏在袖中的鞭子,終究還是放開了手,在一旁站穩(wěn),冷冷的看著那茯苓。
而這里,沒有了阻礙的茯苓正如同被侵占了地盤的猛獸一般逐漸向映月逼近。
映月瞪著眼睛,看著眼前那深色猙獰的丫鬟一步一朝自己走了進來一面退后,一面顫聲說道:“身······身為奴才,難道不應該······等到主子回來之后服侍睡下才睡?茯苓姐跟了太太這么多年,難道不知道?更何況······四小姐只有茯苓姐一個丫鬟呀,你······你······”
茯苓卻在一瞬間怒罵起來:“沒大沒??!”
那手中的晾衣桿猛地抬起,一瞬間朝著映月劈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