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夢塔

　　“來了。”男人看到雷洛和段延走進來，躺在沙發(fā)上看一眼后，繼續(xù)閉上眼睛睡覺，只是這一次，全身沒有剛才那樣放松。

　　雷洛坐到一旁的沙發(fā)上，點開自己手里的視頻開始觀看，剛才自己只聽到一絲的古琴聲，此時再聽，才聽個真切，就是古琴的聲音為主，夾雜清脆的風(fēng)鈴聲，兩者結(jié)合時產(chǎn)生一種悲傷和寂寥將人籠罩在其中，在這種寂寥中，手機上的畫面卻是主體用天空的藍加上一層做舊的濾鏡，渲染出主角的回憶。

　　一個十六歲，自小在城里長大的小柔，某一天來到農(nóng)村奶奶家看望奶奶，一天無意間走到位于奶奶家不遠的一個小山坡，當(dāng)時小柔因為貪玩，順著小坡的南面來到一個古寺廟跟前，矗立在小柔眼前的古寺廟，是一個已經(jīng)被人遺棄的寺廟，里面的墻壁上爬滿了蜘蛛網(wǎng)，小柔小心的從大門里鉆進去，四處轉(zhuǎn)悠，卻沒發(fā)現(xiàn)好玩的地方，正在小柔轉(zhuǎn)身要走的時候，在寺廟大門口一顆大桂花樹下面，一個像人形的大石頭引起小柔的注意，小柔嬉笑著小跑到石頭跟前。

　　只見這顆大石頭剛才看是人形的，等到了跟前才看清楚是一個凹字形大石頭，只是石頭通神黝黑，在陽光的照射下閃閃發(fā)光，這才導(dǎo)致在遠處看的時候像一個人形。

　　小柔看了片刻石頭，感覺無趣，就要走的時候，瞬間身體里的瞌睡蟲爬了上來，啃噬著小柔清醒的神經(jīng)。

　　等到小柔再一次醒來之后，只見自己趴在剛才的大石頭上，抬眼去看四周，剛才還爬滿蛛網(wǎng)的寺廟，此時已經(jīng)煥然一新，且從寺廟后面走出來一個拄著拐杖的蒼老婆婆。

　　“孩子，你怎么睡在這兒呢”

　　“我沒想睡的，就是剛才很困，就睡著了?！?p>　　小柔不好意思的低下頭，臉上泛起緋紅來。

　　“婆婆，我得回家吃飯了，我奶奶還在家等我呢?！闭f著站起身就想出去，只不過當(dāng)小柔走到門口的時候，身后老婆婆的聲音幽幽傳來“孩子，沒有主人允許，你出不去這兒的。”

　　小柔不信，執(zhí)意的從寺廟門口走去，等自己一腳踏出寺廟大門，小柔的臉上浮出笑意，不是出不去嗎，自己這不是出來了嗎。

　　可還沒等小柔高興一秒鐘，小柔就傻眼了，自己剛才明明出去了，怎么一腳踏出去，又到了寺廟，眼前還是那個婆婆。

　　“婆婆，那怎么辦啊，我奶奶還在等我回家吃飯呢?！?p>　　對于小柔的焦急，婆婆的嘴角浮出一絲笑意，轉(zhuǎn)身朝寺廟身后走去。

　　“婆婆，你去哪兒啊，你等等我。”看著婆婆的身影快要消失了，小柔怕自己一個人，只得去追前面的婆婆。

　　等來到寺廟后方這才發(fā)現(xiàn)，矮小破爛的寺廟后面竟然藏著一個好幾十個自己的身高那樣高的塔。

　　在小柔年幼的印象里，這樣的塔，自己只在去年父母帶自己去西湖邊上看雷鋒塔時才有的高度，甚至眼前這個塔比雷峰塔還要漂亮，小柔圍著眼前古樸的塔身轉(zhuǎn)了一圈，足足有九個面，小柔問旁邊的老婆婆“婆婆，這個塔怎么有九個面呢?！?p>　　婆婆拄著拐杖，笑嘻嘻的說到“這個塔啊，叫做夢塔，是專門收集每一個人的愿望而建造的?！?p>　　“那怎么收集人的愿望呢，每一個人的愿望不都是寫在自己的日記本上嗎？”

　　“不是哦，每一個來寺廟祈禱的人，將自己的愿望向主人說出來，那她的愿望就飛到夢塔里面，等到自己愿望實現(xiàn)的時候，在塔里面的愿望也就消失了，只要塔里的愿望全部消失了，這個塔也就消失了，主人也會隨著這些夢而消失的?！?p>　　“既然你的主人會消失，那婆婆你為什么還要讓夢消失呢。”小柔帶著疑惑看向眼前的婆婆。

　　“只有死亡才是永生的開始”

　　這一句話，小柔沒有聽懂，只能疑惑的看著眼前的婆婆。

　　“又在說啰啰嗦嗦說什么呢，還不去掃塔。”從塔里又走出和婆婆一模一樣的一位老婆婆顫顫巍巍走到吃驚的小柔跟前。

　　“原來是人類啊，啰啰嗦嗦，你將人類帶回來，主人會生氣的?！闭f完，老婆婆轉(zhuǎn)身率先朝著塔中間，小柔看不見的大門里走去。

　　“走吧，小姑娘”

　　跟在婆婆身后，看似老婆婆顫顫巍巍好像風(fēng)一吹就要倒的樣子，等小柔自己跑起來才知道，老婆婆走的有多快。

　　“婆婆，我叫小柔，婆婆你叫什么”

　　“剛才那個是我姐姐，叫小心點，我叫啰啰嗦嗦，你可以叫我啰啰嗦嗦婆婆?！?p>　　跟著老婆婆進入塔里面這才看清楚里面的玄機。

　　剛才在外面看時，整個塔身和自己見到的其他塔沒有什么區(qū)別，只是多了一個面而已?？傻鹊嚼锩嬷啦胖?，整個塔的空間是很大的。

　　整個塔身分為九層，每一層的空間都很大，等到小柔走到里面這才在滿室隨處飄舞的螢火蟲照耀下看清楚，整個一層里面空蕩蕩的，沒有任何東西，從里面甚至可以看清楚掛在廊角的銅鈴鐺。

　　這時，走在前面的啰啰嗦嗦婆婆說到“這個夢塔啊，整個分為九層，每一層都是每一個人的夢，這第一層啊，就是祈求不要發(fā)生戰(zhàn)爭，這一層的人，能來這邊祈求，就是當(dāng)時深受戰(zhàn)爭之苦的人，這一層的人吶，大多在走出這個寺廟沒多久就沒了，所以他們的夢都沒有實現(xiàn)”

　　小柔跟著婆婆來到第二層，第二層和第一層一般，也是光禿禿的，沒有任何東西，只是這一層里面到處飛舞的小螢火蟲顏色更亮一點，數(shù)量也更少一點。

　　“這第二層啊，是人們祈求能吃飽飯，這一層的人吶，祈求的東西是最簡單也最卑微的，你看吶，這些人的夢，有一部分實現(xiàn)的，還有大部分沒有實現(xiàn)的，其實剛開始，這一層的夢比第一層還要多，現(xiàn)在就剩這些了?！?p>　　到了第三層，里面的小螢火蟲更加少，顏色也更加深，老婆婆順著臺階說到“這一層啊，就是人們祈求沒有疾病，這一層的人吶，最后都能帶著微笑走，算是很不錯了?！?p>　　拐杖在大理石地板上敲出咚咚的響聲，回蕩在小柔的耳邊，小柔緊走兩步，攙著婆婆的手臂開始往上一層走。

　　“這第一層呢代表的是財富，很多人來寺廟祈求財富，而這種夢呢，祈求的人太多，但要實現(xiàn)這種夢想呢，只能靠造夢人自己，所以第一層里面的夢是最多，卻也是最容易實現(xiàn)的?！?p>　　再往上走就到了第五層了，到了第五層，老婆婆繼續(xù)說到“這一層呢，我們稱她為姻緣塔，這一層是那些癡男怨女們祈求姻緣的，可世間的人都忘記一條，姻緣天注定，兩個人性格相融合，兩人都有付出，能珍惜，姻緣又豈用自己苦苦哀求呢。”

　　到了第六層，小柔可以明顯看到，里面的夢越來越少，顏色也越來越深，“這一層呢，是健康層，人們祈求家人健康長壽的一層，這一層呢，和很多東西相關(guān)聯(lián)，但最重要的就是自己的性格，有的人，性格看似溫順，卻沒有長壽的命，有些人看似兇惡，卻能長命百歲，其里面的道理就是要自個兒活的舒坦，自己活的舒坦，自然壽命就長，身體也健康”

　　“這一層呢，是祈求事業(yè)有成的，這一層呢，你自己看看，是不是你都能數(shù)的清楚呢，這一層，大部分人都是將自己的夢造好之后，從外界希求其他事物來幫自己完成夢想，可想而知是沒有可能的，所以在你們?nèi)祟惖臅r間里，這些人一天天將自己的夢消磨掉，等到哪一天，他自己將自己的夢忘記了，這邊的夢也就消失了?！?p>　　小柔指著空間里那能數(shù)的過來的幾個夢說到“那這些夢不是還存在嗎？”

　　婆婆對著小柔哈哈一笑說到“在你們?nèi)祟惱锩?，有很多記性不好的，但也有記性好的，你看這邊這個夢是不是比別人的大，看著顏色更深呢，這個孩子啊，他當(dāng)初來的時候只有八歲，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七十多歲了，但他的夢還沒有破裂，在一天天中，他的夢反而越來越圓潤，顏色越來越深，個頭也越來越大，你看啊，這樣的夢是一定會實現(xiàn)的，你將這個夢轉(zhuǎn)個身再看，里面是不是還隱隱透著紅色，等到整個夢由綠色轉(zhuǎn)變成紅色時，就是這孩子圓夢之時，且他的夢已經(jīng)不是當(dāng)初那個小夢了，是一個遠遠超越他期許的結(jié)果，這就是堅持的力量啊?！?p>　　兩人說著話繼續(xù)朝著前面的臺階上到第八層。

　　“這一層呢，就是事業(yè)永存的夢層了。”在小柔的眼里，這一層的螢火蟲顏色終于變了，成為看著就能燃燒的赤紅色，只是這里面只有六個。

　　“婆婆，剛才那個夢會到這一層來嗎？”

　　“不會，那孩子當(dāng)初祈求的時候就只祈求在第七層，但從他夢的顏色來看，他的夢以后會比這里面這六個顏色還要深，那是一種只有在燧人氏的天火中才能看到的顏色?！?p>　　這一點讓小柔更加疑惑了，既然是這樣，那剛才那個夢的顏色為什么外面還有一層綠色呢。

　　在小柔還沒有提問的時候，婆婆便開口說到“那是因為到目前為止，他的夢還沒有實現(xiàn)，等到實現(xiàn)的那一天，才是他的夢轉(zhuǎn)變成紅色的時候。”

　　攙著老婆婆顫顫巍巍的來到這個塔的最高層，在轉(zhuǎn)彎處，小柔還以為這最上面的一層和下面其他層沒有什么區(qū)別，也就沒有注意，在她和老婆婆上來的那一瞬間，整個塔身所雕刻的萬物沉睡圖里，每一個物種竟然在墻壁上搖搖晃晃開始生長，甚至里面的花朵竟然開始有怒放的跡象。

　　“婆婆，再往前走就是這個塔的最高層了，里面和其他層一樣嗎？”

　　小柔抬起頭，雙眼清純的看向自己跟前的老婆婆。

　　“和前面的都一樣，能有什么不一樣啊”自從進入這個塔就滿臉慈祥的臉上，卻因為小柔的話，在轉(zhuǎn)身的那一刻，竟然帶著一絲詭異的微笑，這個微笑幸好沒有被此時正雙眼盯著墻壁看的小柔看到，要是讓小柔看到，任是她的膽子再大，她都能嚇的蹲坐于地。

　　兩人來到夢塔的最上層，只見這一層里面的正中間只有一顆黑色的夢，而這個夢，一個虛無的造影，卻被四根有小柔手臂那樣粗的鏈條鎖著，當(dāng)黑色的夢發(fā)出一種幽光時，小柔看到，在那個夢的前面，站著一個一身白衣，正背對著自己的男人。

　　“婆婆，她是誰啊?！?p>　　只見婆婆將拐杖放在地上，雙膝跪地，身子貼在地面，嘴里含混不清的說到“恭迎主人?！?p>　　從老婆婆的嘴里，小柔知道，站在自己五米遠的白衣男人就是兩個婆婆的主人，這一刻，不知道為什么，小柔很想去看看這個主人，因為從他寂寥的身影里，透露出一種熟悉和孤獨混雜的東西，而這種東西，讓小柔感到分外熟悉。

　　“你來了。”

　　背對著小柔的男子用一種低沉蒼老的聲音說出這句話，在這個在其他人聽來頂多是一個老人的嗓音，卻在小柔聽來，是一種直達自己內(nèi)心的孤獨，好像這個男人等了很久的人，現(xiàn)在終于見面了。

　　這一刻，小柔感覺自己的身體不受自己控制，小孩子的天性，讓小柔使勁想要將手腳甩動甩動，證明自己的手腳還是受自己控制的，可任小柔大腦發(fā)出怎樣的指令，小柔的身體就是沒有半分動彈。

　　自己的身子不受自己控制，小柔著急的臉頰流出汗珠來。正在小柔著急的快要哭了時，眼前的男子徐徐轉(zhuǎn)過身來。

　　剛才男人身穿一身白色長袍，看不清楚形體，等到男人轉(zhuǎn)過身來，小柔這才看清楚男人的長相。

　　男人穿的衣服可能是電視上常見的漢裝，長水袖，斜衣襟，一頭長發(fā)用一根玉簪盤起一個小髻，那玉簪在此時，卻將男子的臉照的分外清楚。

　　男子的臉龐偏瘦削，五官立體，眉心處隱隱可見一朵盛開的血色蓮花，讓小柔只感覺，這個男人比自己現(xiàn)在追的韓國男明星還要好看。

　　“婆婆，麻煩你幫忙倒一杯茶過來?！?p>　　“諾”

　　小柔看著婆婆走到一面墻壁前，沒過一會兒，整個人就不見了。

　　看到這一幕，小柔的雙眼瞪到最大，吃驚的看著老婆婆消失的地方。

　　這時，男人的右手在空中揮了揮，一瞬間，小柔感覺自己的四肢能動彈了。

　　“老婆婆去哪兒了?！?p>　　“她去幫我們斟茶去了，來你過來?！?p>　　男子站在自己的位置，輕輕揮動自己的右手，小柔就感覺自己好像又被什么東西控制住了一般，身體不由自己控制，徑直朝著男子走去。

　　等走到男子跟前，男子半蹲下身，看著和自己平視的小柔，輕聲問到“都忘了嗎？忘了你曾經(jīng)的夢想了嗎？”

　　說話時，男子的雙眼里好像有一種小柔不能理解的東西在隱隱閃動。

　　“我，應(yīng)該記得什么嗎？”

　　腦海里有疑問，聲帶自然就發(fā)出了聲音。

　　男子將自己的衣袍隨意的一撩，左手輕輕一劃，男子的旁邊就出現(xiàn)了一張古時用的長方形小矮桌，矮桌上擺放著一碟精致的桂花糕，桌子身后鋪著一張純白色長毛坐毯。

　　“坐著我們聊會兒天吧，桌上還有你喜歡的桂花糕?！?p>　　孩子的天性，讓小柔看到香甜的桂花糕，也不再害怕，跪坐到桌前，就開始吃起桂花糕來。

　　“這個挺好吃的，比我奶奶做的都好吃?！?p>　　男人站在小姑娘跟前，幽幽的說到“你以前最喜歡來我這兒吃桂花糕了?！?p>　　男人也跪坐在小柔跟前，拿起一塊桂花糕，輕聲說到“我等這一天已經(jīng)等了三千年了，在我快要走的時候，你還是來了?！蹦凶觽?cè)身坐著，右手輕輕在黑暗中一拉，竟然拿出一個純白色的酒壺來，舉起酒壺，順著壺嘴流出一種淡黃色透著桂花香氣的液體，在空氣中，緩緩留到男子嘴里。

　　隨著男子的咽喉一開一合間，很快一壺酒就見了底。

　　“大哥哥，你這樣喝酒會喝醉的，我爸爸也喜歡喝酒，我爸爸說酒喝多了，人會很難受的?！?p>　　男子轉(zhuǎn)過頭，看著小柔，柔柔一笑，將酒壺順勢放在桌上，左手一伸，從黑暗中拉出一把純白色的古琴來。

　　在小柔的記憶中，平時自己看到的古琴，都是深褐色的桐木，弦是尼龍鋼絲的現(xiàn)代古琴，就算是當(dāng)初剛學(xué)古琴時老師介紹的那些圖片上的名古琴，也沒見過渾身通白的古琴。

　　“大哥哥，你手里這個拿的是古琴嗎？”

　　聽到小柔的問話，男子明顯愣了愣，繼續(xù)說到“是，差點忘了，現(xiàn)在他叫古琴了。”

　　男子將古琴放在自己盤著的大腿上，手指輕觸兩下，分辨聲色，等到琴音調(diào)好后，男子抬起頭用溫柔中透著在小柔這個年齡所看不懂的深情對小柔說到“小柔，能聽我彈一首嗎？就像我們第一次相見那樣?！?p>　　“好”一個好字出口，小柔這才愣愣的出了神，剛見這位大哥哥的第一眼所涌出的那種熟悉感，此時卻像要讓小柔眼角流淚的沖動。

　　等小柔舉起右手摸到溫?zé)岬囊后w時，小柔才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覺當(dāng)中已經(jīng)哭了。

　　這時獨屬于古琴的悠揚低沉穿到小柔的耳里，原來自己在很多年前就聽過這首樂曲。

　　那時的自己和現(xiàn)在一般年齡，自己貪玩，走到一條小路上，被一陣桂花香引誘到一顆巨大的桂花樹下，等小柔看清楚那一場景后，那是讓小柔臨到死還在念念不忘的一幕。

　　盛開的桂花樹下，男人一身白衣坐在樹下安靜的撫弄自己手里的琴弦，調(diào)皮的微風(fēng)吹散了男人背后的墨發(fā)，幾朵淡黃色桂花隨即落到男人頭上，落到男人肩上，遠遠看去，如畫般美好，這一幕讓追隨桂花糕香味而來的小柔忘記了桂花糕，睜大雙眼看著眼前這一幕，生怕遺漏了那個瞬間。

　　男子一曲終了，沉醉中的小柔這才清醒過來，嬉笑著對男子說到“大哥哥，你做的這個聲音真好聽，有種暖暖的感覺，就像我在我阿媽懷抱里一樣的感覺?？山裉煳业没丶伊?，阿媽還在家里等我，我明天過來找你，你還在桂花樹下彈琴可好?！?p>　　原本小柔以為謫仙一般的大哥哥肯定不會離自己，畢竟自己只是村里連飯都吃不起的小乞丐。

　　可男子對著小柔怯生生的眼神，只微笑著說了個好字。

　　這之后的數(shù)千年，男子每一天都在桂樹下等那個能聽懂自己琴意的小姑娘，直到今天，今天自己面前這顆夢漸漸變的透亮起來。

　　如果此時小柔還有精力去看一眼自己身后那個被四根柱子鎖著的夢，小柔就會看到，那個自己第一眼看到渾身烏黑的夢，此時的顏色已經(jīng)成為一種淡綠色了。

　　男子手里的琴弦還在發(fā)生悠揚的聲響，小柔的雙眼卻已經(jīng)模糊了。

　　“大哥哥，對不起，讓你等了我這么久?！?p>　　透過琴音，小柔看到很多年前的自己，從大哥哥這邊回到自己家后，村子就被人屠村了，而自己，也死在一個長滿絡(luò)腮胡子的男人手里，自己的阿媽就在自己身后不足半尺的距離。

　　當(dāng)?shù)蹲觿澾^自己咽喉的時候，小柔現(xiàn)在還能感受到當(dāng)時那種身體一點點變的冰冷，而自己腦海中大哥哥的琴音卻越來越清晰，等到大哥哥對自己笑了時，自己的記憶就斷了線。

　　沒想到自己走了，大哥哥卻在這邊等了自己三千年。

　　一曲終了，男子將桌上的白玉杯子斟滿酒，對著小柔說到“承諾以了，小柔，大哥哥該走了。”說完，不管小柔顫抖的雙手，快要將酒杯里的酒水撒出來，自己先一飲而盡。

　　隨著酒水的下滑，小柔透過自己霧蒙蒙的雙眼，看到自己對面的大哥哥，身子變的透明，等到了最后，迸射出無數(shù)的小螢火，飄散在整個空間里。

　　“大哥哥”一聲痛徹心扉的嘶喊回蕩在空蕩的空間里。

　　陰暗處，啰啰嗦嗦婆婆和小心點婆婆兩個人一前一后拄著拐杖來到小柔跟前，輕聲說到“主人走了，為了這一天，主人等了很長時間了?！?p>　　身后的小心點婆婆說到“主人走了，我們也走吧?！闭f完，小心點婆婆將手里的拐杖向旁邊一推，抓著啰啰嗦嗦婆婆的手，兩人在這個空間里慢慢的幻化成無數(shù)的螢火，飄散到空中，再慢慢的消失。

　　分別的時刻，是痛苦的，是壓抑的。

　　小柔學(xué)著大哥哥的動作，向空中舉起酒杯，大聲說道“大哥哥，婆婆，謝謝你們。”

　　這一刻，說什么都是那樣的蒼白無力，小柔只能將酒杯舉起，一飲而盡。

　　等最后一滴酒咽下肚，小柔只感覺自己腳下的塔晃晃悠悠起來，好像馬上要塌了一般。

　　小柔抬起頭，看到天花板上的東西正一塊一塊的掉在自己身邊，這一刻的小柔，臉上沒有害怕，沒有恐懼，只有對包圍在自己身邊死亡味道的期許。

　　“來吧，來吧?！?p>　　正在小柔閉上眼睛，靜靜等待著死亡的那一刻時，耳邊聽到奶奶的聲音。

　　“小柔，怎么在這兒睡著了，讓我們好找啊你?！?p>　　清醒過來的小柔，舉起右手，輕輕在自己眼瞼處一抹，透明的液體在陽光的照耀下，好似想要對小柔訴說剛才說發(fā)生的一切。

　　“都五點多了，我看你還不回來吃飯，就給你大伯說讓村里人都上來找你，沒想到你卻在這邊睡著了，趕快回吧，我去給你大伯說你找到了，要不其他人還在山上找你呢”

　　原來自己剛才做了一個夢啊！

　　可為什么自己內(nèi)心那種悲愴感那樣強烈呢？

　　整個短片就這樣結(jié)束了，結(jié)束在站在桂花樹下的小柔，看著自己手指上沾染的淚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