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間紊亂了。
已經(jīng)分不清周圍具體是什么場景，成百上千個支離破碎的空間相互交織在一起，每一個空間里都有一個焦泰熙。
池潛沒有動，身邊如萬花筒一般的景象使他頭暈目眩，心生煩惡。
但是池潛知道自己到達最重要的節(jié)點了，剛才那一瞬間，就是焦泰熙的潛意識接管大腦意識控制權(quán)的轉(zhuǎn)變點，從那一刻起，量變積累至質(zhì)變，焦泰熙的人格開始顯性分裂。
盡管眼前的情景看起來混亂無比，池潛卻知道這些“焦泰熙”之間，仍然是有規(guī)律可循的。
如果龐大的云端空間只是源于簡單的二進制運算，無數(shù)0和1筑就了無疆的虛擬世界，那么，真實人生的真相亦不過是無數(shù)次“是”與“否”的選擇疊加，所以STX-1才能將看似不可能解讀的、至為復雜的人類意識，變成能與無意識的機器相連接的事實。
這個理念就是當初奧維爾創(chuàng)立STA系統(tǒng)的最重要基石。
從用戶第一次使用STA系統(tǒng)開始，彼岸公司就在記錄客戶每一個“是”與“否”的選擇。
奧維爾認為，拋開物質(zhì)形態(tài)上的不同，人類個體意識間的區(qū)別，是可以通過龐大的數(shù)據(jù)直觀表達的。
這個理念用最簡單粗暴的解釋方法就是窮舉分沙法：古往今來，蕓蕓眾生中，你就像是沙漠里的一顆沙，必然是與其它任何一粒沙子不同的，怎樣才能在一堆沙子里面找出你呢？最簡單的方法就在你的選擇里。
給你紅黃藍三個色，你選了紅色，那么，理論上來說，整片沙漠就分成了三塊，你在選擇紅色的那一塊里，如果將紅色再分成粉紅、正紅、深紅，你選擇了粉紅，那么，三分之一的沙漠又剩下了三分之一，如果將粉紅與十二種顏色搭配，你選擇了粉紅與粉紫搭配，那么，九分之一的沙漠又被分成了十二分之一，如果粉紅與粉紫的顏色比例又分為十種，你再作出選擇，你就在1080分之一的沙漠里……從數(shù)學上來說，不需要多少次選擇，你就必然變成獨一無二的那一個。
當然，這只是個比喻，區(qū)別出一整個沙漠里的一粒沙，只是很簡單的第一步，這樣的選擇過程會有無數(shù)次，只要你身處云端空間，數(shù)據(jù)中心就無時不刻地在記錄你的選擇，最終，STA系統(tǒng)會以獨特的模糊算法，將你的個體意識能夠近乎完美地描繪出來。
從描繪到解讀溝通，欠缺的，只是一個能夠精確接駁你的意識反應的機器而已，STX-1，就是這樣一臺機器。
所以，基于同樣的原理，人格遷移與分裂也是可以解讀的，池潛當初提出的網(wǎng)絡心理學人機矩陣模型，其根本理論就來源于此。
從之前的經(jīng)驗看，池潛發(fā)現(xiàn)他可以干涉焦泰熙的意識狀態(tài)，改變某些關鍵的記憶細節(jié)，這可是個絕對驚人的事情，這意味著他可以嘗試直接從潛意識層面改變一個人！
那么，能不能改變眼前這一團糟的意識空間，從而治好焦泰熙的精神分裂病癥？池潛陷入沉思。
……
“傅水，我這邊的事情搞定了，你能不能直接將你的手機連接到那個STX-1上？它的防火墻我真的是沒有辦法通過?！庇朴坪鋈粡母邓氖謾C里跳出來。
“好的，我去試試看。”站在窗前的傅水聽到悠悠說話，立刻返身拿起桌上的手機，快步向門口走去。
“什么？你要將手機連接STX-1？為什么？”
聽完傅水的要求，溫格還沒有說話，神情焦躁的瑪威立刻一臉警覺地問道：“給我個合理的理由，不然僅從技術保密角度來說，我不可能答應你這個奇怪的要求?！?p> 傅水轉(zhuǎn)頭看向溫格：“溫格教授，你們可以檢查我的手機，確保里面沒有任何可疑的硬件或者軟件，我有暫時不能公開的原因，但是我這個方法真的有很大的把握能夠喚醒池潛?！?p> “什么不能公開的原因？你在說什么？你怎么會有辦法喚醒小池？”站在旁邊的鄭平一頭霧水，差不多覺得眼前這個姑娘精神有問題了，彼岸公司醫(yī)療和技術部門都沒能解決的問題，一個心理學研究員說她有辦法解決？
出乎鄭平的意料，他發(fā)覺溫格教授看起來似乎真的在考慮傅水的要求？
是他們瘋了，還是我的精神出問題了？鄭平的眉頭快擠到一起去了。
“嗯……”溫格教授覺得眼前這個姑娘不像是亂開玩笑的樣子，他考慮了兩分鐘，轉(zhuǎn)目看向瑪威：“瑪威先生，麻煩你馬上檢查這位小姐的手機，從硬件到軟件，如果沒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就按照她的要求試試?！?p> “?。俊爆斖纱罅搜劬?，隨即結(jié)結(jié)巴巴地回道：“溫格教授，這……這不合公司……規(guī)……規(guī)定吧？您沒有權(quán)限……不是，我說……我的意思是，這至少需要向研發(fā)部的羅德爾先生匯報一下，或……或者咨詢一下法務部門吧？”
“你先去檢查手機，我這就聯(lián)系羅德爾總監(jiān)要求權(quán)限?！睖馗窀纱嗬涞鼗卮稹?p> “好吧?！爆斖@才松了口氣。他此次跟隨STX-1來到博克心理學研究中心，不僅僅是為了提供技術上的支持，同時也是按照公司規(guī)章，負有與溫格互相監(jiān)督技術保密的責任，如果因為隨意連接外設導致什么問題，他是要扛第一責任的。
瑪威接過傅水的手機，跟研究中心的技術人員老葉一起進實驗室檢查去了。而溫格走到大廳里的一臺穿梭機旁，開始上云端聯(lián)系羅德爾。
十幾分鐘后，溫格摘下眼罩，微笑著看向靜靜站在智控屏旁的傅水：“羅德爾先生已經(jīng)授權(quán)了你的請求，同時也表示他很好奇傅小姐會怎么做，要求將這邊的實驗過程接駁到公司云端，他將和幾位高層一起觀看?！?p> 傅水挑了挑眉，只對溫格點了點頭表示感謝，臉上并沒有出現(xiàn)什么表情。
半小時后，瑪威檢查完畢，幾個人一起走進實驗室。
小心地用數(shù)據(jù)線將傅水的手機接入池潛使用的STX-1，幾個人各懷忐忑心思，緊張地注視智控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