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街角的便利店忽然爆炸,火光與濃煙沖天而起,尖叫聲伴著剎車聲,兩車道的十字路口立刻陷入混亂。
一輛銀色旅行車在十字路口以北二十米外停下,車門彈開,兩個男人的身影嗖地就從路旁的樹后閃出來,以極快的速度竄進車,關門,車啟動,然后以正常速度向北行駛。
被濃煙遮住視線的幾架無人巡查機,只有一架在穿過濃煙的瞬間,捕捉到有一輛旅行車不尋常的停車與啟動,嗡地加速飛過去。
旅行車在下一個路口拐彎,行了幾十米,右轉(zhuǎn)進入一棟老舊商務樓的地下車庫。
無人機跟入,剛剛降到地下室,啪一聲輕響,電花四濺,飛機冒著一縷青煙墜地。
十秒后,一輛半新不舊的黑色小車從地下車庫出口駛出,慢悠悠地向城外工業(yè)區(qū)開去。
二十分鐘后,小車開進一家規(guī)模不小的電纜公司,經(jīng)過三道門,駛?cè)氪笤荷钐幍囊婚g廠房。
駕駛小車的人下車后看都沒有看車里人一眼,自顧自地向廠房外走去。
車里的兩人下車走向角落里的電梯,其中一人將手伸進電梯旁的識別器,嘀一聲,門開了。
電梯緩緩下沉,剛剛挾持過沈悠的兩人沉默不語,不時對看一眼,彼此都能看出對方眼中的驚疑與不安。
沒有樓層顯示,大約30秒后,電梯門開了,門外是個巨大無比的地下世界。
隔音防彈的玻璃門一層層打開,每一扇后面都是縱橫交錯的長廊,一眼看不到頭。
長廊兩邊有一扇扇巨大的金屬門,頭頂是宛如巨蟒的各種通風管道和線路,無數(shù)紅藍光點在其中閃爍。
隨著那些金屬門的偶爾開合,里面不時有身穿白衣或者防護服的人進出來去。
而隨著門的打開,門內(nèi)傳出各種奇怪的沉悶聲響,回蕩在長廊里,讓人忍不住想要去分辨那些聲音究竟是被隔音棉降噪的機器轟鳴,還是什么東西在低吼。
匆匆來去的工作人員全都表情冷漠,即使路過這兩人身邊,也不會看他們一眼。
這兩人似乎對這里很熟悉,一聲不響地邁著沉重步伐,沿著地面的綠色箭頭一直向前走。
終于,他們來到了這條長廊的盡頭。
厚達二十多公分的金屬門無聲滑向兩邊,露出一間一半挑空的兩層屋子。
懸浮空中的十幾張智控屏在兩人進來后瞬間熄滅,只剩中間一個,屋頂黑暗深處亮起幾個紅點。
智控屏里顯示的也是個幽暗的屋子。
聚光燈照在屋子中間一張巨大金屬桌上,桌面放滿了各種造型奇怪的東西,一個頭發(fā)已經(jīng)半白的中年男人拿下左眼上的夾持式放大鏡,向屏幕這一邊的他們看了過來。
“人呢?”分布式音響里傳出中年男人的聲音,有些嘶啞,聽起來就像夾雜著金屬摩擦聲。
兩個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對視一眼,好像都在用眼神催促對方回答。
終于,沉默了片刻,穿運動服的年輕男子咬咬牙,回道:“教授,對不起,被人發(fā)現(xiàn)了,只能弄死了?!?p> 被稱作教授的中年男人無聲冷笑。
年輕男子身軀一抖,不由自主地提高音量:“有內(nèi)鬼!教授,一定有內(nèi)鬼!我剛剛抓到人,就被警察追了!”
“是的是的!一定有內(nèi)鬼啊教授!”似乎為了表明什么,穿維修服的男人也趕緊大聲附和。
“內(nèi)鬼?”教授的聲音聽不出是什么情緒,他一邊拿起一只玻璃涂片放到電子顯微鏡下面,一邊揮了揮手,“廢物,這么點小事都不能做?!?p> 屋頂?shù)乃膫€紅點忽然向下移動,像是藏身黑暗中的毒蛇眼睛。
“咯……”穿維修服的男人倒抽一口冷氣,臉上肌肉一陣抽搐,喉嚨里發(fā)出恐懼過甚的怪響,他似乎本能地想轉(zhuǎn)身逃跑,卻終究因為強大的心理壓力沒能邁動腳步。
穿運動服的年輕男子雖然臉上肌肉也一抖,但是終究還有屬于年輕人的狠勁,他咬牙強行壓制住內(nèi)心恐懼,從身后抽出一只手槍,一聲不吭就往門外跑。
嗤!——一聲輕響,屋頂有四束紅光射下,瞬間穿透四只眼睛。
兩人一先一后撲地,從他們后腦冒出兩股黑煙,一股刺鼻焦味飄散。
“清理干凈。”智控屏里的教授頭也不抬地說。
“是的,主人?!睆乃砗髠鱽硪粋€男性的聲音,語調(diào)生硬,沒有任何情感起伏。
沙沙聲起,屏幕這邊,從屋子角落里開出兩架奇特的機器,矮胖的柱形身軀上,有七八個機械手臂,它們伸手將地上的尸體夾起來,然后向門外開去。
金屬門再次合上。
千里之外的實驗室里,教授身后的智控屏忽然發(fā)出叮一聲響,一行字投射到墻上。
他抬起頭看去:
元老會決議,“覺醒”計劃進入下一階段。
“嘿嘿,這幫老東西終于等不及了?”他語帶嘲諷地自言自語,然后低下頭去繼續(xù)自己的工作。
隔了一會兒,教授似乎想起什么,抬頭說了一句:“七號樣本?!?p> “是的,主人?!甭曇魜碜灶^頂一個圓盤狀金屬物體。
智控屏畫面跳轉(zhuǎn)到一間白色的房間。
白墻,白床,白床單,白色面盆,白色馬桶,白色桌子,仿佛一間牢房的格局。
一個身形瘦弱的男孩穿著一身白色睡衣,赤足蜷縮在床上,頭埋在膝蓋里。
這時,男孩似乎聽到什么動靜,抬頭看向屏幕外的教授,這張臉,赫然是已經(jīng)逃跑的雞爪雨。
“杜雨,我的建議有答案了么?”教授臉上有一種逗弄籠中寵物的殘忍笑意。
本名叫做杜雨的雞爪雨下意識地想搖頭,但是看到教授臉上的笑,咬牙瞪眼,沒有吭聲。
“我的耐性是有限的,你沒興趣的話,我再去找別人?!?p> 杜雨眼中恐懼與憤怒交雜,胸口劇烈起伏,“你會放了我么?”
教授無聲哂笑,眼里全是嘲諷的意味,“你看,答應我只有好處,我不僅能幫你修好你的手,還能送你去參加STA電競世界大賽,這不都是你的夢想么?”
杜雨更加蒼白清瘦的臉上能清楚看到絕望的掙扎,他忽然撈起身旁的枕頭砸向身前的智控屏,幾乎歇斯底里地大喊:“我答應你!我答應你!拿去!都拿去!反正活著這么難!”
本來一直強行控制的淚水開始肆意地流,屈服的羞辱感,徹底擊潰生命的尊嚴。
“嘿嘿嘿……”教授滿意地笑了,“我不拿走你什么,你看,我還會給你很多?!?p>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張開雙臂,仿佛自己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