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若華睜開眼睛,摸了摸身邊空著的床鋪,還是溫?zé)岬?,不由得莞爾一笑,想必趙謹(jǐn)言又去給她拿早餐了。從她開始治療,這幾個月來,每天早餐基本都是床上解決。搞得她像是不能自理似的,偏偏說了好多次,那人就是不改。
門外刀劍碰撞的聲音傳來,“鏗鏘”之聲不絕于耳,冷若華迅速起床洗漱好,抓了兩條干凈的帕子就出門。
冷開陽和冷淇每天早上都要來這么一出,而且不知道他倆昨晚什么時候回來的,這么早就又起來練功,是不要命了么?
“姐姐?!崩溟_陽看到冷若華,眼睛一亮,格開冷淇的劍鋒,跑到冷若華身邊。
冷淇收了手中寶劍,站在原地看著她笑。他的性格不如冷開陽活潑,就算再開心,也總克己內(nèi)斂。
“我再說一次,你倆怎么舞刀弄槍都可以,就是不許傷著自己。每次看你倆練功,都提心吊膽的。”冷若華笑著把帕子塞到冷開陽手中。
“小淇,給?!崩溟_陽扔了一條給冷淇。
“姐姐,你什么時候能恢復(fù)???我想跟你打一場?!崩溟_陽問道。
“想打?我陪你?!壁w謹(jǐn)言端著餐盤走了過來,看著冷若華,皺了皺眉,“外面冷,怎么也沒加件披風(fēng)?”
“看我,都穿成個球了,再加披風(fēng),手都沒法動?!崩淙羧A抻了抻胳膊,無奈道。
的確,她現(xiàn)在身上穿著厚厚木蘭青雙繡綿袍,領(lǐng)口、袖口都鑲著雪白的狐毛。腿上還穿了棉褲,腳上又是公孫去姑蘇城專門為她定制的羊毛靴子,是真不冷。
午飯時,在趙謹(jǐn)言催了幾次的情況下,夢浮生終于起床了。
“這是怎么了?浮生哥,幾天幾夜沒睡似的。”冷若華問道。
夢浮生晃晃腦袋,仍舊掩著嘴巴,一個接一個哈欠不停。
“師傅,他沒事兒吧?”冷若華不由得擔(dān)心起來,不知道是不是他身上的毒引起的。
“中毒咯,金丹大損,靈力減半,又連續(xù)奔波了幾天?!惫珜O道,“有我在暫時還死不了?!?p> “怎么會?浮生哥,誰傷的你?”
夢浮生揉揉眼睛,萎靡的往餐桌上一趴,避重就輕的答道:“八天七夜,從凌云峰到月溪,我……我?guī)缀鯖]吃沒睡。師弟、師妹,我累啊!”
“干嘛這么干?”冷若華驚訝不已,她當(dāng)年從月溪去青城,一路也是不停的走,還走了差不多十幾天。夢浮生在靈力大降沒法御劍的情況下,八天就到了,這是得多重要的事情,才能讓他拖著重傷的身子這么趕?。?p> “給你倆掃墓??!”夢浮生啞著嗓子道,眼圈泛紅?!澳銈z忘記了么?今天是你倆的祭日?!?p> 冷若華和趙謹(jǐn)言都是一愣,想起來,前年他倆從穿云崖跳下去的日子,正是臘月二十四。
“師兄,謝謝?!壁w謹(jǐn)言哽咽的道。
“行了,別謝了。等會兒啊,我去把那兩座墳給推了?!眽舾∩f著拿起快起對準(zhǔn)桌上的冬筍就叉了去。
冷若華看了看門外,問道:“孩子們又去哪里了?”
“冷元吉不是一直在學(xué)畫除祟符么,他倆去教他了。”趙謹(jǐn)言答道。
“那也不能不吃飯?。 崩淙羧A不高興的道。
趙謹(jǐn)言食指在空中畫了道符,拍了出去。
“師弟,你這是……厲害??!”夢浮生舉著筷子,驚訝不已,“兩年沒見,你這是突飛猛進??!你……你這不是青城的功法??!”
“你若是想學(xué),我絕不私藏?!壁w謹(jǐn)言到,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吹贸鏊钦娴姆浅8吲d。
“我考慮考慮啊!”夢浮生隨意的答道,撩了下額前的發(fā)絲,繼續(xù)開吃。就好像,損了金丹的是別人。
沒過一會兒冷開陽和冷淇就過來,冷元吉遠遠的綴在他們后面。
看到有陌生人在,冷元吉和冷淇都顯得很意外,互相看了眼,禮貌的對夢浮生行了禮。
“叫浮生哥就行?!崩淙羧A說著往趙謹(jǐn)言身邊挪了挪凳子,給兩個孩子讓位置,“是言哥的師兄?!?p> “浮生哥好!”冷開陽裂開嘴燦爛一笑,露出一口整齊的大白牙。
“浮生哥。”冷淇略有些靦腆的叫了一聲。
“嗯嗯,你們也好!”夢浮生從懷中掏出兩道紫符,一人給了一個,“收好,比你們言哥給你們的好?!?p> “謝謝浮生哥。”冷開陽和冷淇接過來齊聲道謝,隨即兩人又對視了一眼,似乎在說——比言哥的好,才不信。
“收好,師兄的符,天下第一?!壁w謹(jǐn)言似乎看出了他倆的心事。
冷開陽和冷淇趕緊把符藏進懷里,再次對夢浮生道謝。
冷淇看著夢浮生,神色是越來越驚訝,愣了半天,直到夢浮生都覺得自己臉上是不是長花了,他才說道:“夢……美清。清風(fēng)公子?”
“清風(fēng)公子”四個字,他幾乎是喊出來的。
剛跨進門的冷元吉被他喊的嚇了一條,不滿的看著他,“干嘛咋咋呼呼的?”
夢浮生“哈哈”大笑了起來,“小朋友,你認識我啊?”
冷淇自覺失態(tài),有點不好意思了,紅著臉點了點頭,“去年在白云觀,看到您在給姐姐和言哥的牌位上香。我還看到……看到您哭了。后來,您出北極殿的時候,被一個白胡子很瘦很瘦的兇老頭打的吐血了,還有,還有……”
“好了,小小年紀(jì)怎么比八十歲老太婆還嘮叨,趕緊坐下吃飯,當(dāng)心我把你嘴巴封起來?!眽舾∩{道,眼神閃爍,不去看冷若華和趙謹(jǐn)言投來的詢問目光。
冷淇趕緊坐了下來,端起碗筷,邊吃邊偷偷的看夢浮生。
“我就說你這毒這么這么快就侵入心脾了,原來……”公孫沒說完,夢浮生又打斷了他。
“神醫(yī)師傅唉,咱們吃飯好不好?”夢浮生幾乎是哀求著了。
“他是誰?”冷元吉似乎才發(fā)現(xiàn)夢浮生,語氣中帶著嫌惡與不耐。
夢浮生從冷元吉進來的時候,就微微挑了下眉,也許是冷元吉身上的氣息太陰郁了,引起了他的注意,這會兒干脆就當(dāng)沒聽見。再說,一個小孩子而已,還不值得他去勞神。
“元吉,這是言哥的師兄……”冷開陽說著,眼見著夢浮生把最后一只紅燒雞翅夾走了,趕緊大喊著把筷子伸進他碗里去搶,“別,最后一個了啊,我還一個都沒吃。”
結(jié)果是,他眼睜睜的看著夢浮生把雞翅吃進嘴里,再吐出啃得干干凈凈的骨頭。
冷淇看冷開陽很不開心的撇著嘴拿筷子戳著米飯,默默的把自己碗里的雞翅夾給他,“你也別只顧著吃肉,多吃點菜。不然,下次又要拉不出來了?!?p> “上茅房都一起,惡不惡心?”冷元吉一扔筷子,直接離開了餐廳。
冷開陽莫名其妙的被發(fā)作了一頓,“惡心?”
“好了,一起上茅房不惡心。但是吃飯的時候,談?wù)撁┓?,就有點不雅了??斐园?,吃完去天一樓畫符,今天不把追魂符畫出來,別吃晚飯?!崩淙羧A邊說邊把自己碗里的雞翅也夾給了冷開陽。
飯后,夢浮生癱坐在椅子上,喝著上好的碧螺香茶,“那陰陽怪氣的小子,怎么回事兒?”
“嫉妒吧!”冷若華道,“畢竟他才是和開陽一起長大的,可是現(xiàn)在開陽卻跟小淇走的很近?!?p> “不是,我是說你為什么不讓他走?他剛才那樣不就是在估計激怒你,想要你趕他走么?而且,我相信,這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了吧?”夢浮生撐著椅子扶手坐直了身子,問道。
“困了他快四個月了,可他的性子還是沒有任何改變。”冷若華搖頭苦笑,“浮生哥,你可能不信,他是一丁點兒都沒變。不間斷的偷偷往外面?zhèn)飨?,我們就?dāng)做不知道。反正最后所有的消息,都不可能傳得出去?!?p> “不但如此,我們還查到,幾個月前要殺開陽的,的確是冷元吉。我們本來以為他是被小淇給利用了,沒想到,完全相反,小淇才是被利用的那個。我本來想著,不管怎樣我們都是同宗同源,開陽和小淇也沒事兒,他只要主動認錯,跟大家道個歉。再關(guān)他一陣子,納納他的脾氣,這事兒就算過去了。以后若是霧失樓臺那邊找他麻煩,我跟言哥也會幫著他。誰知道他竟然……”冷若華不住的搖頭嘆息。
“我見過他?!眽舾∩溃蛄藗€響指,示意趙謹(jǐn)言給他杯子里續(xù)茶?!霸陟F隱峰和丹玉峰都見過?!?p> 冷若華和趙謹(jǐn)言互相看了一眼,等著夢浮生往下說。
“霧隱峰我就不說了,吳師傅就差沒明著喊要判出青城山了。丹玉峰雖然是常師傅執(zhí)掌,但到底誰說了算,你們也是知道的?!眽舾∩f完,用食指輕輕敲擊桌面。
“可是冷元吉也就是只是個剛滿18歲的孩子啊,而且他就只是霧失樓臺一個普通的修士,他能做什么?”冷若華思索著道。
“嘶……不是吧?”冷若華眉頭輕蹙,“他們計劃殺開陽,我只以為是霧失樓臺內(nèi)部各個師傅之間要爭權(quán)奪利。難道,他們要聯(lián)合外面的人,對付若虛君?”
夢浮生一口茶噴了出來,“據(jù)我所知,冷鈴星是你叔父吧?你這么個稱呼,合適么?”
“出了五服了,要我怎樣?不直接喊他冷沐桐,對他已經(jīng)夠尊敬了吧?”冷若華白了一眼夢浮生。
夢浮生莫名的,就覺得冷若華話中有股子怨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