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 言談
趙亦初看著冷若華若有所思的模樣，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吧，我抱你回去休息，想知道其他的事情，等身體好點(diǎn)兒了，我再告訴你。過去的事情，想不起來了就算了，不要強(qiáng)迫自己?！?p> 冷若華點(diǎn)點(diǎn)頭。
回到屋里，趙亦初剛抬腳要走，被冷若華喊住了，“您還不告訴我您是誰嗎？”
“叫爹爹就行了，你是卿卿的孩子，也就是我的孩子?？禳c(diǎn)養(yǎng)好傷，我送你回家，我也快有六年沒見到你娘了！”趙亦初感慨的說道，臉上浮現(xiàn)出思念的神情。
冷若華先是一愣，揉了揉發(fā)酸的眼睛，假裝打了個哈欠，掩飾溢出眼角的淚水。
“好啦，快睡吧，我去給你煎藥，等會兒醒了拿給你喝?！壁w亦初笑了笑，離開了冷若華的房間。
冷若華咬著嘴唇，無聲的哭泣著，心中一片悲涼，“回家？哪里還有家可回？爹娘已經(jīng)死了五年了，荒墳舊塚上估計(jì)已滿是衰草。”
“爹，娘……”冷若華輕聲呢喃著，哭著睡著了。
趙謹(jǐn)言慢慢的挪進(jìn)了冷若華的屋子，輕輕擦去她臉上的淚水，握住她的手，“華兒，你放心，那些傷害你的人、欠了你的人，我會讓他們加倍，十倍，百倍的償還給你?！?p> 冷若華似有感應(yīng)，睡夢中呢喃著，“謹(jǐn)言”。
趙謹(jǐn)言出了屋子，趙亦初正端著藥碗走過來。
“快來喝了?！壁w亦初把碗塞進(jìn)了趙謹(jǐn)言手中。
趙謹(jǐn)言一聲不吭，仰頭一飲而盡?？酀乃幹瓭L入喉管，滾入心底。
“言兒，你……”趙亦初眉頭緊皺，把趙謹(jǐn)言扶到樹下的凳子上坐下，“言兒，你戾氣太重了。仇恨會蒙蔽你的心，長此下去必定走火入魔。你……”
“走火入魔？”趙謹(jǐn)言嘲諷的一笑，“華兒眼睜睜看著父母慘死，家門被屠，被逼得拉著仇人跳崖。她一個女兒家苦苦忍耐了五六年，都沒走火入魔，我又有什么好怕的？”
趙亦初看著趙謹(jǐn)言，滿臉怔愣，“你說丫頭她爹娘……爹娘怎么了？”
“死了，一夜之間，月溪冷家只剩華兒一個了?！?p> “全部？”
“我不知道，我到的時候，就見遍地尸體，只剩華兒勉力支撐著。我若是去遲一步，恐怕……恐怕，冷家就此消失在天地間了?！?p> “為什么？怎么會這樣？”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壁w謹(jǐn)言張開自己的右手手掌，只有他跟冷若華知道，他掌握著無常令。
“怪我，都怪我……怪我啊……”趙亦初嘆了口氣，頹喪的癱倒在椅子里，滿臉悲慟?！扒淝浒 治野 ?p> 趙謹(jǐn)言不解的看著他。
“都怪我啊，當(dāng)初我要是把冷家劍冢和刀堂的寶器都偷光，也不會有人去覬覦了，卿卿也不會被殺了。嗚嗚嗚……都怪我，都怪我……”趙亦初嗚咽著哭道。
趙謹(jǐn)言不明白他的話，偷？怎么偷？據(jù)他所知，冷家只有個刀堂。五年前冷家慘遭滅門的后，青城凌霄閣、天山無憂門、金庭丹霞宮，就差沒把整個月溪山給翻過來了，也沒有任何發(fā)現(xiàn)，哪里來的劍冢？
更讓趙謹(jǐn)言不明白的是，從他們被趙亦初救起之后，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一年多。這么長時間，趙亦初從來沒有問起過他和冷若華的情況。
他和冷若華從穿云峰跳下來之后，為保護(hù)冷若華，他撞在了山巖上凸出來的石頭，暈了過去。是渾身的劇痛，讓他再次醒來。他還來得及查看懷中緊緊摟著的冷若華，便摔在了地上。聽到了骨頭生生斷裂的聲音，看到了無數(shù)鮮血從冷若華的眼耳口鼻流出。他想喊，想求救，可他自己也已經(jīng)是奄奄一息。
他閉上眼睛前，最后看到的是一個白色的身影，聽到是他急促的呼吸，和焦急的呼喊。
再醒來時，自己已經(jīng)躺在床上，并且被裹成了僵硬的粽子。渾身上下，除了眼珠子能自由活動外，都被夾板給固定住了。第一個看見的就是趙亦初，張口就對他說：“兒子，你終于醒了？”邊說，邊不斷的擦眼淚，看著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高興。
趙謹(jǐn)言對于這個突然冒出來救了自己的爹，除了不敢置信還是不敢置信。直到趙亦初把趙謹(jǐn)言出生時的襁褓，還有半塊雪玉拿出來時，他才半信半疑的接受了事實(shí)。后來，趙亦初在他清醒時，不停的講他小時候的事情。有的他記得，有的他不太記得，有的他一點(diǎn)兒印象也沒有。加上趙亦初真的非常細(xì)心謹(jǐn)慎的照顧他，慢慢的他也就接受了趙亦初是他爹這么個事實(shí)。
可是對于他娘，趙亦初從來沒有提到過，自己的記憶中也沒有任何關(guān)于娘的記憶，他也不想問。
趙謹(jǐn)言的身體，除了臉上那猙獰的傷疤意外，恢復(fù)的非常好，雖然恢復(fù)的速度慢了點(diǎn)。不過，用趙亦初的話來說，趙謹(jǐn)從萬丈懸崖掉下來，骨頭都摔的碎成渣了，還能站起來，這簡直就是奇跡，包括冷若華也是。
冷若華在落霞谷的一年零六個月，她終于能行動自如了。甚至，還能小跑上兩圈。關(guān)于落霞谷的記憶，她始終模糊，這里的一切，她似乎都很熟悉，卻想不起來，自己到底什么時候來過。
趙亦初給她的話，永遠(yuǎn)都是，“不重要的記憶，失去就失去了，沒什么大不了的?！?p> 她也問過趙亦初，落霞谷外面的世界怎么樣了？凌霄閣怎么樣了？霧失樓臺又怎么樣了？
趙亦初莫名其妙的看著她，“我不知道啊？我為什么要知道??？”
“那您就一直待在這里，沒有出去過？”
“出去過啊，不然你們吃的喝的哪里來的？”
冷若華瞬間熄了再問下去的心思，這么多天相處下來，她也知道趙家爹爹是世外神仙，根本不問紅塵事兒。
冷若華知道趙亦初的姓名和年齡，還是他自己不小心說漏了的。
冷若華越看越覺得這個“爹爹”和趙謹(jǐn)言有關(guān)系，便再一次吃飯的時候，問道：“趙……爹爹，您認(rèn)識謹(jǐn)言嗎？”
趙亦初吃得正高興，因?yàn)槭抢淙羧A下廚做的飯菜，非?？煽?。他想也沒想的就答道：“言兒啊，認(rèn)識！”說完了才意識到自己說漏了，便放下筷子，捂著嘴，瞪著冷若華，不高興了。
冷若華心下了然，同時也放下心來，估計(jì)趙謹(jǐn)言肯定也還活著。她假裝沒聽見趙亦初的話，把他愛吃的菜，往他跟前挪了挪，“您怎么了？我做的不好吃嗎？”
趙亦初狐疑的瞪著冷若華，心道：“難道這丫頭真沒注意我說什么了？”想了想，還是覺得不對，便又放下筷子，問道：“丫頭，你剛才叫我什么？”
冷若華歪著頭看他，“爹爹?。 ?p> “不是，肯定不是。你怎么知道我姓趙的？”趙亦初身子往前欠了欠，更加不高興了。
“我猜的?！崩淙羧A笑道，見趙亦初明顯不信，便又道：“真是猜的，您跟謹(jǐn)言長得很像，我猜想，您們說不定是同宗同族，您是他叔叔或者其他什么親人?！?p> “為什么是叔叔和其他親人？不能是爹么？”趙亦初悶悶的拿起筷子，扒飯。
冷若華心中的震驚，真猶如驚濤駭浪，謹(jǐn)言的爹？那謹(jǐn)言……謹(jǐn)言也在這里么？為什么一直都沒有見到過他？
她面色顯得很是鎮(zhèn)定，夾菜、吃飯，偶爾還夾趙亦初喜歡的菜給他。
“謹(jǐn)言自小便被凌霄閣的老閣主帶在身邊，據(jù)傳言，他爹早就仙去?！崩淙羧A淡淡的道。
“放屁！言兒他爹……”趙亦初頓了頓，又捂了下自己的嘴巴，“他爹趙亦初，找了他十幾年了，沒死！”
冷若華撇撇嘴，“您怎么知道？”
趙亦初快速的扒完碗里最后一口飯，筷子一扔，“我猜的……”說完，頭也不回的往屋后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