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失憶
冷若華再醒時已經(jīng)是深夜,微風(fēng)從微啟的窗戶吹進來,帶著清雅的花香。屋子里的木桌上放著一盞小燈,燈光從簡潔的淡黃色燈罩中透出,給人一種安心又溫暖的感覺。
冷若華慢慢的動了動手指頭,沒有感覺到上次醒來時那種骨裂般的疼痛。又小心的動了動胳膊,沒有痛,她大著膽子緩緩的坐了起來?!鞍 弧毖砷g一陣劇痛襲來,讓她不由得眉頭緊皺,雙唇顫抖。只好放棄,又慢慢躺了回去。
寂靜的深夜,風(fēng)聲、水聲、蟲鳴聲,一切都那么的清晰。甚至連隔壁住著的人平穩(wěn)的呼吸,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冷若華笑了笑,心道:“隔壁住著的應(yīng)該是那個‘爹爹’吧?他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跟謹(jǐn)言長得那么像???”
想到趙謹(jǐn)言,冷若華心中又痛又喜。
痛的是,趙謹(jǐn)言竟然毫不猶豫的跟著她從穿云崖跳了下來,如今生死不明,他是有多傻?
喜的是,傻瓜趙謹(jǐn)言竟然毫不猶豫的跟著她從穿云崖跳了下來。他是真的要跟她同生共死,他是真的愛她。
謹(jǐn)言跳下來的抱著她的時候說了什么?“生同衾死同槨,這一次,我不會再放手。”
冷若華又哭又笑,低低的呢喃著:“謹(jǐn)言,謹(jǐn)言,傻瓜謹(jǐn)言……”
她呢喃的同時,隔壁人的呼吸聲不再平穩(wěn)。
冷若華躺在床上想著以往的事情,慢慢的,她舉起雙手輕輕的捶了捶腦袋,臉上現(xiàn)出了莫名又慌亂的神色。
“怎么會這樣?”她問自己,“爹娘被夜月宮的人殺了,我被凌霄閣的人救了。是謹(jǐn)言和……誰,救了我?我到了凌霄閣……后來,孟榮要我交出無常令,云歌被他掐死了,再后來,我就拉著他跳崖了,謹(jǐn)言跟著我一起跳了下來。”
她不論想多少次,始終不記得當(dāng)初趙謹(jǐn)言和誰一起救了她。在凌霄閣的事情,也只記得穿云崖,孟榮逼迫她交出無常令跳崖的那一幕,其他的什么都不記得了。
“怎么會這樣?”冷若華又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她很肯定自己的記憶缺失了一部分。“對了,找白天那個人問問,也許他知道怎么恢復(fù)記憶?!笨赡莻€人姓甚名誰,她卻一點兒都不知道。
冷若華咬了咬牙,長嘆一聲,輕輕喊了聲“爹……”
沒人理她。
她又大了點聲喊道:“爹……”
還是沒人理他。
沒道理啊,那人功夫那么好,能御風(fēng)而行,不可能聽不到她的喊聲,真睡那么死?
冷若華側(cè)耳聽了聽隔壁的聲音,很確定,隔壁人沒有睡熟。她想了想白天那人自稱“爹爹”。
于是她又大聲喊道:“爹爹……”
果然,門一響,那人笑瞇瞇的出現(xiàn)在她跟前,手里還端著一個碗,淡淡的牛乳香味在空氣中飄蕩。
冷若華不知道該怎么對待眼前的人,只得無奈的在心中嘆息。
“丫頭餓了?你剛醒,消化不了平日里的吃食,先喝點牛乳,明天爹爹給你煮蛋花粥喝。”趙亦初把碗放在桌上,扶著冷若華坐了起來,依舊是靠在自己懷中。
冷若華也懶得計較了,感激的說了聲“謝謝”把牛乳給喝了。
“對了,我還不知道怎么稱呼先生?”冷若華問道。
“啊?”趙亦初莫名的看著冷若華,“你不是叫我爹爹了?”
冷若華瞪著趙亦初,那是她樂意叫的嗎?
趙謹(jǐn)言瞪著他一眼,他可能怕??衫淙羧A瞪著他,就像是一只不高興的小貓,一點兒殺傷力都沒有。
趙亦初笑了笑,“早點休息,多睡睡,身體能恢復(fù)的快一些?!闭f完,拿起碗就要走。
冷若華趕緊喊住他,“請等等?!?p> 趙亦初停下腳步,坐到她床邊,“怎么?睡不著?”
冷若華點點頭,“我想問您,有沒有辦法治失憶癥?”
趙亦初眼中的擔(dān)憂一閃而過,“丫頭失憶了?忘了你最愛的人?三天前你不還說你的愛人叫言……謹(jǐn)言嗎?”
冷若華支吾了一會兒,笑了笑,“沒有,就算是死,就算是輪回千百次,我也不會把他忘了?!?p> “那不就行了?只要最重要的人記得,其他人,記不記得又有什么打緊的?”趙亦初揉了揉冷若華的頭發(fā)。
冷若華突然轉(zhuǎn)頭看著趙亦初,問道:“您說三天?我睡了那么久?”
趙亦初大眼睛眨了眨,“久嗎?你之前都睡了一年了,這才三天而已!”
冷若華驚訝不已,“您說我睡了一年?”
“準(zhǔn)確的說,是一年三個月25天。”趙亦初暗中懊惱,笑瞇瞇的說道。
冷若華被震驚的瞪大了眼睛,“我……我……”
“行啦行啦,你快躺好,等傷養(yǎng)好了,我就把這一年多來的事情都說給你聽?!?p> “您……可不可以現(xiàn)在就說給我聽?”
趙亦初戳了戳冷若華的額頭,“行,我說!”
“這里是落霞谷,是穿云峰下一個小山谷,也是我的家。這里常年溫暖如春,非常適合療養(yǎng)……”趙亦初慢慢的說著。
冷若華聽得心里著急,這人廢話說了一大堆,卻沒說到重點。聽著聽著,困意來襲,冷若華又睡了過去。
趙亦初輕輕嘆息了一聲,幫她蓋好被子,“傻丫頭,等身體好了,我自然會把一切都告訴你,著什么急呀?”
“你就不該告訴她,她昏睡了一年。”帶著銀狐面具的趙謹(jǐn)言站在門口,不滿的瞪著趙亦初。
趙亦初撇撇嘴,拿起桌上的空碗,“我不是說漏嘴了么?走走,回去睡覺。你也給我多睡睡,不想快點好?”
趙謹(jǐn)言慢慢的轉(zhuǎn)身,往旁邊的屋子走去。抬起腳,再落下,每一步都走的非常緩慢又艱難。
“我抱你回去?!壁w亦初伸手去抱他。
“讓我自己走,你不說多動動有利于恢復(fù)么?”
“我是說等你能走的時候?!?p> “我已經(jīng)能走了?!?p> 趙亦初拗不過他,只好把空碗往空中一拋,架著趙謹(jǐn)言往屋里走去。
空碗在空中劃過一道漂亮的弧線,穩(wěn)穩(wěn)的落在了不遠處的竹桌上。
“言兒,要不要我告訴她,你也在這里?”趙亦初把趙謹(jǐn)言扶上床,問道。
“暫時不要,你看我現(xiàn)在這樣,能見她嗎?”趙謹(jǐn)言把面具拿了下來。
面具下,趙謹(jǐn)言半張臉已經(jīng)花了,猙獰的覆著橫七豎八的傷疤。雖然已經(jīng)結(jié)痂,可仍舊是皮肉外翻,顴骨上的傷疤,更是深可見骨。
“難道你一輩子好不了,就一輩子不見她?”趙亦初眉頭緊皺,著急的問道。
“那就讓她當(dāng)我死了,我只要守著她,好好保護她就行了?!壁w謹(jǐn)言嘆了一口氣,滿眼的傷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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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月眠星
小劇場: “我竟然睡了一年?”冷若華倚在床頭自言自語,突然在自己身上摸了摸,又聞了聞,“誰給我換的衣服,洗的澡?” 想著這一年里,是那個“爹爹”幫著換的衣服,冷若華就渾身不自在。又想到,醫(yī)者父母心。若是自己救了個男子回家,他昏迷這么久的話,自己也會幫著他洗澡換衣服的。 站在窗口聽著冷若華自言自語的“爹爹”,低著頭,面色憂郁又沉痛。慢慢的轉(zhuǎn)身后,飛快的跑到屋后的清泉邊“嗚嗚”的哭了起來。 “你哭屁???”他腳邊一棵成精的草,鄙視的看著他,“幫人姑娘洗澡換衣服,你還哭?有貓???” “滾……你知道球???我要不是給他洗澡換衣服,哪里能知道她是卿卿的孩子???我的卿卿啊!” “爹爹”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嚎得整座山谷里的還草樹木,蟲鳥魚獸,全都捂著耳朵,罵罵咧咧的。 “這個神經(jīng)病,又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