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相護(一)
冷若華推開窗子,無視著門口那些劍拔弩張的人。
“雪停了?!崩淙羧A說著,走到床邊,拿起她剛給楚靈均做好的衣服,直接從窗口跳了出去。
“快,快追,抓住她?!泵蠄蚴忠粨],其他人拔腿就追。
可還沒跑兩步,就都停住了。就見冷若華回頭對他們淡淡一笑,說道:“不用那么急,你們想跟就跟,我不會跑。你們想抓我,還是算了吧,除非我真死了,否則就算還剩一口氣,你們也抓不住?!?p> 冷若華的話讓孟堯臉色變了幾變,可他卻不敢輕舉妄動。眼前的女人,一身紅衣,纖細(xì)柔弱,白如金紙的臉色,血紅的雙唇,藍(lán)的近乎妖異的雙眸,還有她唇邊那淺淺的笑意。這些疊加在一起,讓孟堯感覺萬分詭異。感覺冷若華就像是傳說中,在雪夜里出沒,專門噬人魂魄的雪妖莫寧。
“圍著她,別讓她跑了!”孟堯眉頭緊皺,背著手跟著人群,亦步亦趨的隨著冷若華的腳步移動。
“冷若華,別癡心妄想還會有人來救你,我已經(jīng)把結(jié)界給封印了,除非是有我爹的手令,否則誰也別想進來。趙師叔……呸,趙謹(jǐn)言這會兒恐怕被拖在凌霜軒,無法出門。我勸你死了心,別拖延時間了,趕緊把無常令交出來,我看在你在青城生活了五年的份上,給你個痛快,讓你跟小師叔早點相聚?!?p> 冷若華不答,只是沉默的往前走去。
“少閣主,再往前就是穿云崖了。”孟堯身邊的人提醒道。
孟堯點頭,心中卻疑惑重重。穿云崖是整座青城山最陡峭的山崖,崖下便是萬丈深淵。傳說,深淵盡頭便是陰陽交界處,鬼門關(guān)便設(shè)在此處。傳說只是傳說,畢竟從穿云崖掉下去的人,無一生還,誰也不知道這崖下是否真有鬼門關(guān)。
冷若華蹲在穿云崖邊,伸出食指擺了擺,指尖出現(xiàn)了一小朵火焰。
把火焰小心的放到衣服上,點燃。冷若華心中不由得苦笑,體內(nèi)的靈力已經(jīng)快要枯竭,如果點不著,她也無法再點第二次了。
本來無風(fēng)的夜晚,突然的吹來一陣微風(fēng),火勢猛的竄了起來。冷若華身上紅色的衣裙與通紅的火焰一起舞動了起來。
孟堯與手下的門人,個個臉上都帶著驚懼。
眼前的冷若華仿若渾身浴血,從地獄爬出來的修羅。
“若華……”趙謹(jǐn)言的身影由遠(yuǎn)及近,快到眾人只覺得眼前刮過一陣疾風(fēng),不由得都瞇起了眼睛。定睛時,他已經(jīng)站到了冷若華身邊。
“華兒,你怎樣?”趙謹(jǐn)言聲音冰冷,眼中卻是掩飾不住的急切。
“謹(jǐn)言哥,我沒事。”冷若華淡淡的笑了一下,阻止了趙謹(jǐn)言幫她把脈的手。
趙謹(jǐn)言不用把脈都知道,冷若華已經(jīng)油盡燈枯了。
“華兒……”趙謹(jǐn)言伸出手掌,掌心是一朵粉色的桃花,在躍動的火光中,顯得特別妖艷。
冷若華毫不意外的說道:“我就知道桃兒一定會認(rèn)你為主。”
趙謹(jǐn)言攥起拳頭,心中五味雜陳。沉默了半晌,才開口,問道:“若華,你是否也動過心?”
冷若華抬頭看著趙謹(jǐn)言。
所謂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這會兒她也不想再糾結(jié)什么了,點點頭,說道:“是,可是……”。
下一刻,她就被趙謹(jǐn)言緊緊抱在了懷中。
“我都懂。”趙謹(jǐn)言抬頭看天,眨了眨泛淚的雙目。
孟堯看著冷若華和趙謹(jǐn)言絮絮叨叨的說著什么,卻聽不見,更是無法上前,不由得著急了起來。
“夢美清,你給我讓開?!泵蠄蚩粗?,站在他跟前,歪著頭對著他們一群人掃來掃去的夢浮生,覺得分外礙眼。
夢浮生對趙謹(jǐn)言有多好,這是整個青城都知道的。
孟堯這一聲“讓開”,明顯氣息不穩(wěn),甚至還帶著顫音。
要說打,他肯定是打不過夢浮生的。夢浮生三月前,在三年一次的回雁山圍獵中拔得頭籌,這已經(jīng)是他連續(xù)五年得到第一了。
要說罵,他就更不及夢浮生了。凌霄雙壁,一個人狠話不多。一個不但人狠,嘴巴更是毒辣。
跟夢浮生講道理,他能引據(jù)經(jīng)典,天文地理,人文歷史,保證把你說的心服口服。
跟夢浮生不講道理,那他會比你更不講道理。撒潑打滾,反悔耍賴,各種手段頻出。比不要臉,還真沒比得過他。
“嘖嘖……怎么說,你也怪管我叫聲師叔。哎……正所謂‘子不教父之過’,哎……這事兒還這邊不賴你,都怪你爹沒教好你!不過,你那個蠢爹,教了還不如不教!還有,這地兒這么寬,我又沒擋著你的道兒,你愛走不走?”夢浮生撇撇嘴,聳了聳肩。
孟堯被他氣得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白眼翻了幾翻,卻也只敢吹胡子瞪眼的看著他??刹桓艺鎻膲舾∩矍白哌^去,就算看那浮在空中閃著墨綠色光芒的長笛份上,他也不敢。
冷若華點燃的衣服已經(jīng)快燒完了,眼見著光線暗淡了下來。
夢浮生對著旁邊的一棵枯樹,手指一彈,一個小火苗落在了上面。樹上積雪霎時融化,火光頓起。
孟堯和一幫門下子弟,個個瞳孔猛縮,心中畏懼更甚。
那可是蓋了厚厚一層雪的樹啊,就算把雪清理了,拿火把來點,也得花點兒時間吧?夢浮生就那么用手一彈,火勢瞬間起來了。這三昧真火說放就放,還算是個人嗎?
“文淵……”一個洪亮的男人的聲音傳了過來。
孟堯面色一喜,轉(zhuǎn)頭過去,看著大踏步走過來的男人,喊了聲:“爹……”。
“站著干嘛?你受傷了?”孟榮看著孟堯小心護在胸前的右手,關(guān)切的問道。又厲聲對恭敬站在一邊的門下眾人說道:“你們是怎么保護少閣主的?都是一群廢物,等會兒全部給我自行把右手砍了?!?p> “呼啦”眾人齊齊的跪了一地,臉色煞白,對著孟榮一頓猛磕頭,齊聲祈求猛榮開恩。少閣主手上開了個口子,就要大家自斷手腕,誰都不樂意?。?p> “爹,算啦,怪不得他們。我也沒什么事兒,就不小心被釘子給扎了一下?!泵蠄蚺e了舉受傷的手,示意自己沒事。
孟榮“哼”了一聲。
孟堯趕緊對跪著的眾人使眼色,“還不快謝閣主不罪之恩!”
眾人齊聲道謝,卻還是跪在雪地里不敢起身。